第87章 087
“贺先生!”
后半夜,原本安静的走廊内突然嘈杂起来,贺飞星双眼通红,他无助地抬起头,看见余祥正穿着喜庆的红色棉衣匆匆跑来,跟在他身后的人有宋成、宋印良,还有一群穿黑西装的保镖,以及一位坐在轮椅上、穿红色旗袍、头发花白的老人。
宋印良只穿着西装,连外套都没穿,他看见贺飞星,快步走上前猛地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休息椅上拽起来,怒道:“我哥到底怎么回事?!”
贺飞星眼神空洞,不知道是在看宋印良还是在看别的地方,宋印良急得两眼发红,用力拽着他,吼道:“我他妈问你!我哥到底怎么了?!”
宋成难得没有喝止儿子的失态,他紧皱着眉,脸色阴沉地望着门上亮着的红灯,问贺飞星:“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贺飞星鼻翼抽动,身体脱力般往下倒,像是轰然倒塌的山丘。
他蹲下身、用双手捂着脸,哽咽道:“我不知道,我们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宋印良陡然拔高了声音,挥拳就想揍他:“你他妈带我哥出去了?!”
“印良!”坐在轮椅上的宋老太太制止了孙子即将落下的拳头,宋印良梗着脖子叫了声奶奶,却被宋成眼刀一横,只能不情不愿地退到一边。
推轮椅的人把宋老太太推到贺飞星面前,她弯腰看着蹲在地上痛哭的贺飞星,声音也哽咽起来,抖着声音问:“年轻人,我孙子现在还好吗?”
贺飞星没有说话,唯有悲恸的哭声回荡在深夜的手术室前,宋印良握紧了拳头,不甘心地吼道:“你他妈说话啊!”
“良总,”余祥怕他控制不住又要动手,连忙上前拦他,“您先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宋印良一把推开他,“在里面的是我哥!这个王八蛋,要不是他大晚上的带我哥出去,我哥能他妈变成这样吗?!”
宋印良说着又想动手,空旷的走廊上闹出一片鸡飞狗跳,宋成叹了口气,拉开他走到贺飞星面前,问:“你之前不是说那个医生答应给宋容书做手术吗?”
贺飞星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听见宋成说:“给他打电话,让他马上来河春。”
“宋董,格雷戈医生……”贺飞星还没说话,一边的余祥倒是为难起来,他面露难色,想向宋成解释,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你去联系那边的公司。”
余祥肩膀一抖,听他继续道:“多少钱都给他,让他立刻来!”
“是,我马上联系。”余祥忙不迭地点头,抓着手机快步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贺飞星伸手擦掉脸上的眼泪,眨了眨模糊的眼睛,站起身也准备给唐宇打个电话,但他还没拿出手机就听见在他面前的宋老太太问:“你就是贺飞星吗?”
他吸了吸鼻子,疑惑又不安地垂头看着面前的老人,点了点头。
之后,他就听见宋老太太说:“容书跟我提过你。”
旁边的宋成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但还是很克制地扯着宋印良退到了走廊边,宋老太太似乎也不想让其他人听见接下来的话,让为她推轮椅的人也退开,然后才对贺飞星说:“他说你是个唱歌很厉害的大明星。”
贺飞星不明所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很多人都喜欢你,对吗?”宋老太太不看贺飞星,只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望着被红灯照亮的手术室大门,说,“他说我也会喜欢你的。”
贺飞星猛地转头去看身后的手术室,仿佛能通过那扇门,看见里面的宋容书。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想,我不用那么多人喜欢。
他默默地想:只要你一个人喜欢我就够了。
你那么喜欢我,总不能扔下我自己一个人走吧?
贺飞星如此想着,鼻翼又翕合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飞星始终像一尊高大的雕塑般立在走廊里,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他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却仍旧能够想象出现在的手术室里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兵荒马乱。
宋容书醒了吗?还是昏迷着?如果他没有醒,他会梦见我吗?
贺飞星凝望着只有一墙之隔的手术室,心中充满了恐和担忧,他生怕手术室的灯在下一秒熄灭,医生护士推着宋容书出来,他迎上去接他的爱人,却看见一张白布遮在他的脸上。
天渐渐亮了,远方的山川之间浮现出太阳的金色光晕,把泛着鱼白肚的天际边缘染成昂贵的颜色。贺飞星就这么伫立在原地,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他站了许许多多个小时,从深夜到白天,他在门外等待宋容书,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留下他。
他无声地对宋容书说:我在等你。
在手术室的红灯熄灭前,余祥抓着电话回来了,他神色惴惴,像是得到了不好的消息,宋老太太熬了半夜没睡,脸色很差,看见他回来,忙问:“怎么样了?那位医生说什么呀?”
“那边的人帮我们联系了格雷戈医生,”余祥的声音小小的,带着颤抖和哭腔,“他说他来不了——”
站在不远处的宋印良也听见了这句话,像只愤怒的豹子般窜上前,揪着余祥的衣领吼道:“什么叫来不了?!”
“他们说,格雷戈医生最近有一个很重要的论坛要参加,少爷的手术被排在后面,没法往前提。”
“什么论坛比我哥的命还重要?”宋印良跋扈惯了,总觉得全世界所有人都得围着他、围着他们一家子转,怒道,“他不过就是个医生,拽他妈什么拽?!”
贺飞星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但他却控制不住心中不停往外涌的恐惧和绝望,过了很久,他才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想给唐宇打电话。
电话嘟嘟地响,唐宇一直不接,贺飞星锲而不舍地打了很多遍,才终于听见听筒里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但电话那边乱成一团,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喊,贺飞星皱着眉问:“你干什么呢?”
“抢救,”唐宇急道,“刚送来了个脑梗的,我马上要跟我老师进手术室,出来之后回给你啊!”
“格雷戈——”
贺飞星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唐宇就着急忙慌地挂了电话,而贺飞星几乎在他挂断电话的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又打电话给小科,说:“帮我订一张机票。”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小科还在睡觉,迷迷糊糊地接了,都没反应过来贺飞星要干嘛就听见他继续说:“就订明天走的。”
“去,去哪儿啊?”小科咽了口口水,“星哥,这周末还要录第二期……”
“欧洲。”贺飞星按了按酸胀的眼睛,“你们跟节目组商量一下,我停一期,就说档期撞了。”
小科觉得他的声音阴郁又疲惫,不敢再多劝,只点头说好。
贺飞星挂了电话,又去找余祥。余祥被宋成叫到窗边交谈,宋印良被赶得远远的,看见贺飞星过来,宋成立刻闭口不谈,独自走开了。
贺飞星直截了当地说:“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去欧洲。”
余祥正还没从宋成刚刚说的话里缓过来,一听见他说要去欧洲,愣了两秒,旋即立马确认道:“您说什么?”
“我亲自去找他。”贺飞星觉得头重脚轻,脑袋像灌了铅似的,“我会尽快回来,你如果忙不过来,可以找小科。”
“贺先生,您要不再考虑考虑……”余祥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贺飞星的决定,他的脸上露出一个踌躇的表情,似乎想说些什么劝慰的话。
但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顶上的灯忽然灭了,贺飞星的目光立刻从他身上移走,并快步朝着刚出来的医生走去。
宋印良也注意到这边,他甚至顾不上宋成和宋老太太,拔腿就往那边跑,皮鞋跟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急促声。
“医生,我哥怎么样?”
从病房里出来的医生比他们还要疲惫,他摘下汗湿的口罩,用充满倦意的声音说:“患者的气管被凝固的血块堵住,我们刚才为他做了清淤手术,命救回来了。”
贺飞星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他继续说:“但患者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他的血氧太低,无法自主呼吸,已经出现了一些肺性脑病的症状,必须靠呼吸机进行呼吸管理,我们马上会把患者转移到重症监护室。”
“那他……”贺飞星的尾音在发抖,问,“会不会……”
医生面色凝重地看了他们一眼,只说:“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贺先生,您——”
一边的宋印良循声去看,只见贺飞星向后踉跄了一下,被他身边的余祥眼疾手快地搀扶。
贺飞星已经听不清其他人在说什么了,那种可怕又痛苦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他头晕目眩,觉得呼吸困难、恶心、想吐,脑袋里似乎有无数的金属在一起摩擦,发出的声音尖锐又刺耳,他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宋容书在天台上问他的那句话。
他问,星哥,你一个人的话,怎么办呢?
贺飞星闭着眼睛喃喃:我不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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