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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被遗忘的人


姜雪又接到那个在图书馆错过的陌生电话,她摁了接听。

        “你还记得刘译吗?”电话那边的声音是用人工智能说出来的,没有人类的语气变化。

        姜雪听到这个名字,想起来她在图书馆的书里发现的那张纸。

        姜雪说:“我只在一张纸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她没有提那个怪人说刘译是她男朋友的事情。

        姜雪冷静地说:“你为什么用人工智能的语音?你是谁?”

        电话那边说:“我现在不方便介绍自己,你想知道刘译是谁吗?或者是想回忆起来你和他交往的事吗?”

        电话那边突然挂断了。

        她放下手机,看到那个说话不用张口、不用眨眼的怪人从长廊另一端出现,向她走过来。

        “我的朋友让我带你去院子里吃饭休息。”

        姜雪刚才试着在长廊上走,无论走多久都走不到尽头,漫长笔直的长廊远处在视角中心像个透视图一样缩小为一点。

        她从两侧的栏杆迈出去,脚一落地就又回到了长廊里铺着黑色地砖的地面上。

        姜雪问:“院子在哪里?”

        那个怪人说:“跟着我走。”

        姜雪觉得这个人好像一个“空荡荡的躯壳”,他面对着自己时的目光好像不在自己这里,难道他也没用“眼睛”吗?

        他说:“我的弟弟是一个厨师,我和他学过一些。”

        姜雪跟着走了一步,眼前的景象在一瞬间变了。

        她环顾四周,她不在长廊,在一个建有石亭、栽着花草的院子里。

        石亭里的桌子上放着一盘烤羊排、一盘是她不知道叫什么名的暗红色蔬菜叶子和虾仁一起做出来的炒菜、一屉糯米烧卖和一碗放在中间的罗宋汤。

        他说:“我是景核,你先吃饭,我去给你收拾出住的地方。”

        姜雪看他离开了,拿出手机想看看那个号码,试一试拨过去会怎么样。

        但是她看到通话记录里没有那个号码,她努力去想,可关于那个号码的记忆好像被抹去了。

        她不确定这里是安全还是危险,可不吃这些东西,恐怕会让那个介绍自己是景核的怪人“多想”。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景核回到石亭,领姜雪走到一个青砖灰瓦、装着木窗木门的房子前面。

        “这间房子你先住着……差点儿忘了重要的事。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我会帮你解决疑惑。”

        景核之前一直没表情、不张嘴、目光空空,可他现在微笑着,看着她,“你一定有困惑吧?”

        “我……小凝为什么会死?一定不是因为癌症,对不对?”

        姜雪不敢问景核的身份,以及关于这个地方的事。

        景核说:“因为你的朋友发现了那个可怕的生物……她的病和死都不符合正常的自然规律。”

        景核把两只手放在他自己的头上,“你一定也好奇我的头,我帮你解决疑惑。”

        姜雪看到景核把他的头从脖子上“抬上去”,他的脑袋和他的身体分开了。

        “我早就说了,我不是人类。你以为我在说笑吗?”

        他的脸没有表情,眼睛和嘴紧闭着。

        景核的手把他自己的头向姜雪的方向递过去,“要仔细看看吗?”

        姜雪被吓得退后一步。

        “太抱歉了,我没想到你会害怕。”

        景核把他的头按回了脖子上,“我是活的,你可以理解为超自然生物。我的一些同类很擅长伪装人类,你看他们,不会像看我一样发现异常。”

        景核看姜雪的紧张、防备的样子,觉得她应该不会向他伸手接钥匙,就把钥匙插在门上,临走时说:“好好休息。”

        姜雪在他离开之后,打开木门,看到房子里布局和她儿时的记忆里的家一样。

        厚度很占空间的老式电视上蒙着一个绣着花鸟的白布,放着淡黄色杯子的茶几摆在电视斜对面。茶几左边有一张双人床,床旁边挨着木窗框的玻璃窗。

        姜雪试着想起她对儿时的家里面除了陈设、家具,其他的记忆,关于那时的自己、家人的回忆,可她环顾四周,只有疑惑和茫然。

        人小时候的记忆都像她一样,无法回忆吗?

        “你记得你自己是谁吗?”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姜雪说:“我知道自己是谁。你为什么问这个?”

        “不要忘记了,最好写下来,用你最随意的笔迹,就是你绝对能确认是自己写的那种字体,别特意用书法。还要在你唯一确认的别人不会模仿你笔迹、不会接触到的地方写。”

        姜雪从茶几那拿来一支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不理解电话那边的人的提醒是何意。

        徒墨挂断打给姜雪的电话之后,去了一趟“十二点手工坊”。

        徒墨进店里径直走到办公室,“你一直在弄这些老东西,不无聊嘛?”

        办公桌前,穿着复古风格红色短裙的女人修理着一只古董音乐盒,没抬头,说:“挑一挑好东西,修理修理这些贵的、独一无二的东西,怎么会无聊?”

        “你没别的乐趣吗?这么多年都在弄这个事吗?”徒墨问这个事问了许多年。

        徒墨看向墙上的水墨画时,忽然身形后仰,躲过那个女人的捉弄。

        “我想扒拉你头发,这么多年了,你发质一直很好。”那个女人已经让徒墨厌烦了,还说着更让人厌恶的话。

        徒墨听她这么说,语调冷漠地反讥道:“正经的都不愿意被你用从喉咙里伸出细长的舌头,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扒拉头发。猫狗见了都会跑。”

        那女人赤红色的眼睛在大笑时变成了“弯的”,可不是眼角染上笑意的笑眯眯,而是眼珠变形成椭圆体,再变形成“弯曲的”。

        徒墨假装冷脸、不悦,说:“流火,你这么笑是啥意思?这么多年了,你这笑是不是想骂人?”

        这个叫流火的女人变成一个火焰形的红色影子,朝徒墨扑过去。

        奈何徒墨身形灵活,一个闪躲,又让她扒拉头发的愿望落空。

        “我给你留了好吃的,度数接近一百的惊恐,怨气和它相比太常见,这个程度的惊恐可是让人接近濒死的,不容易找到。”

        流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拧盖的保鲜盒,那里面装着在盒子内壁凝出冰碴的透明液体。

        从人类情志里取出的力量会被转化为液体状态保存。

        “你从哪弄来的?那个人还活着吗?”徒墨没有试着以这惊恐力量为媒介,去回溯那个人的部分记忆。

        “怎么?我这么让你起疑心?”流火笑嘻嘻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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