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荆轲刺秦
沈洛伊知太子丹正筹谋刺秦一事，遂手书一封遣人快马送至燕国。她只想告诉太子丹，切勿逞匹夫之勇，而行必败之事。否则，轻则身亡；重则国灭。
沈洛伊了解太子丹，有时十分急躁，做事不能思虑周全，固执己见。这样的性格，便知非能成大事之人。
四月，魏景湣王魏增卒，子假立，是为魏王假。五月，秦王将韩王安迁于陈地，派人严加看管。
月余，沈洛伊的书信也送至太子丹手中。太子丹打开阅之：
见字如晤，洛伊拜上！太子离秦数年，未知身体尚安否？今秦王灭韩、赵，太子心里必定万分恐惧不安。洛伊深知太子为人，必将有所行动！然太子所谋之事，实是凶险万分！
太子一心存燕，却为何行此灭国之事？一旦所谋之事不成，太子将如何？燕国又将置于何地？届时，秦国必定兵临燕境，燕国尚可保乎？请太子熟思之，切莫逞匹夫之勇啊！
洛伊与太子相识数十载，实不忍太子身首异处！太子所谋之事，洛伊必定秘而不宣。然洛伊私心，愿太子及时回头！
太子丹大惊，一时竟感到恐惧起来。秦、燕相隔数千里，且刺秦一事少有人知，远在千里之外的沈洛伊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太子丹陷入沉思，久久不得。又想起沈洛伊信中所言，亦有些道理。
可是太子丹一心只想替自己洗刷耻辱，想要保存燕国，加之樊於期已死，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于是不听沈洛伊之言，决定遣荆轲刺秦。
太子丹既寻得利刃，遂打点行装准备送荆轲上路。燕国有勇士名唤秦舞阳，此人十二岁便敢杀人，于是太子丹请为荆轲助手。
秦舞阳之祖父为燕国将领秦开，早年在东胡为质，深受东胡信任。燕昭王即位后，秦开逃回燕国，后大败东胡，开拓疆域数千里。
秦开为人仁德而勇敢，可是秦舞阳丝毫没有传承祖父的优秀品格。荆轲学而不精、秦舞阳无勇，这也注定了刺秦的失败。
诸事准备妥当，太子丹便遣荆轲和秦舞阳出使秦国。荆轲还在等待好友与其一起出使秦国，好友未至，遂一直不曾动身。
太子丹便以为荆轲反悔，不想出使秦国，假意拖延时间。
于是开始急了，催促荆轲：“时日紧迫，荆卿岂无意哉？姬丹请先遣秦舞阳。”
荆轲大怒，呵斥太子丹：“今日往而不反也，臣以一匕首而入不测之秦，所以留者，待吾客与俱。今太子疑之，请决辞之！”
太子丹不想错怪了荆轲，顿时羞愧难当，正欲致歉，荆轲已然动身。
太子丹及其门下宾客得知此事，纷纷穿戴了白衣、白帽前来送行，一路送至易水边上。
众人给荆轲、秦舞阳践行，随后就要上路。荆轲友人高渐离敲筑，荆轲和歌，其声凄凉悲壮，太子门客无不伤心落泪。
荆轲又向前跨了几步，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荆轲唱完，遂登上马车而去，秦舞阳为御。
荆轲及秦舞阳到了秦国，下榻客舍，商议如何使秦王召见二人。
荆轲早年游历六国，对秦国之事也颇有耳闻。
秦王十分宠信蒙氏兄弟，于是荆轲便决定通过时任中庶子的蒙嘉见到秦王。
蒙嘉乃蒙武之弟，蒙恬和蒙毅的叔叔。
这一日，荆轲和秦舞阳来到蒙府拜见蒙嘉。
荆轲先以价值千金的厚礼遗赠蒙嘉，然后才说：“燕国畏惧于秦王之威，愿献上樊於期首级以及督亢地图以事秦，举国为内臣，而得以奉守先王之宗庙也！”
蒙嘉深知秦王怨恨樊於期，且督亢地图难得，可见燕国称臣之心实诚。
于是便答应了下来：“燕王有心臣服于秦，嘉必将贵使之言传达于大王！”荆轲见蒙嘉应允下来，便回客舍等待消息。
翌日，蒙嘉自去言于秦王：“燕王畏惧于大王之威，不敢兴兵以逆军吏，愿举国为内臣，比诸侯之列，以求得奉先王之宗庙。恐惧不敢自陈，谨斩樊於期之首级和献上督亢之地图，遣使以闻大王，请大王发落！”
秦王大喜，遂问蒙嘉：“果真？”
蒙嘉答：“燕国使臣已下榻咸阳！”秦王便决定明日召见。
傍晚时分，秦王赵政与沈洛伊共用了暮食。秦王因燕国称臣而心情愉悦，不免多饮了几爵酒。
沈洛伊便问：“大王今日似乎心情极佳，莫非有好事不成？”
赵政笑道：“燕国遣使臣入秦称藩，已至咸阳！寡人已令蒙嘉传达，明日以九宾之礼召见燕使。寡人重金求购樊於期之首数年不得，不想燕国倒送来了，岂不是一桩乐事！”
秦王还以为燕国真心臣服，心里自然是十分欢喜，只有沈洛伊清楚燕国的真正意图。
赵政喜悦，沈洛伊却忧愁起来。阻止不了太子丹，就要想办法提醒赵政。
赵政是何等精明之人，很快就发觉了沈洛伊的异常，于是问：“寡人做梦都想得到樊於期首级和督亢之地图，今燕国使人献上，你不替寡人欢喜吗？莫非还有何隐患？”
沈洛伊只好旁敲侧击提醒赵政:“秦、燕不两立，互为雠敌，燕王如何肯真心臣服于秦？此番燕王遣使臣来秦，我怕其心不轨，大王何不多加留意一些呢？”
“秦、燕积怨虽深，然燕国弱小，举国不足以当我大秦之军。且寡人连灭韩、赵，燕王必是畏惧于此，是以使人向寡人称臣，亦为不可！”
“虽说如此，我还是不能放心！”
虽然最终荆轲刺秦失败，但是沈洛伊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
秦王只得安抚了沈洛伊几句，复又回章台处理公务。
翌日，秦王由沈洛伊服侍着换上朝服，以最隆重的九宾之礼，于咸阳宫接见了燕国使臣荆轲和秦舞阳。
由于是蒙嘉举荐，所以入宫之时并没有详细检查进献之物，从而不知地图中还藏有一把有毒的匕首。
咸阳宫大殿之上，秦王正襟危坐，文武百官列于两侧。
随后，赵高高声大呼：“传燕使觐见！”
于是，荆轲捧着装有樊於期首级的匣子，秦舞阳捧着装有地图的匣子，一前一后地宫殿的台阶前。
秦舞阳因心里害怕而脸色大变，举止异常，李斯、蒙武等人觉得奇怪。
荆轲怕事情未发而使人察觉，于是镇定地回头朝秦舞阳笑了笑，又走到秦王面前替他求情。
“北边蛮夷之鄙人，未尝见过天子，故震慑，请大王少假借之，使得毕使于前。”
秦王这才放下警戒之心，复又传旨，只许荆轲一人上殿，左右呵斥秦舞阳下阶。
秦王命取头函验之，果真是樊於期之首，问荆轲：“何不早杀逆臣来献？”
荆轲回答：“寡君悬千金之赏，购求得之。本欲生致于大王，恐途中生变，故断其首，冀以稍纾大王之怒！”
时秦舞阳手捧地图匣子，俯首跪于阶下。秦王遂唤荆轲起身：“起！取秦舞阳所持图。”
荆轲就从秦舞阳手中拿过地图，然后献给秦王。秦王缓缓打开地图，荆轲的心里也忐忑不安起来。
当地图展开到尽头时，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显现出来了。
秦王意识到不对劲，当即就要起身远离。荆轲见匕首现，乘势用左手抓住秦王的衣袖，右手握住匕首朝胸膛刺去，没有刺中。
秦王大吃一惊，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衣袖也在此时被扯断。
秦舞阳见荆轲动手，也要向前，却被蒙毅等一众郎中击杀。
秦王欲拔出佩剑，无奈剑太长且卡得太紧，慌乱之中只抓住了剑鞘。秦王绕柱而走，荆轲在后追赶。
李斯、昌平君芈启、隗状、王翦等大臣都惊吓住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秦法规定，大臣上殿不得携带武器，而负责警卫的郎中皆陈列于阶下，不得诏令不能上殿。
紧急之间，秦王哪里有时间传唤护卫上殿呢？于是，群臣只能眼巴巴看着秦王被荆轲追逐。
秦王无可用武器可以还击，只好徒手与荆轲搏斗。秦王正绕柱而走，慌乱之中不知如何是好。
太医夏无且急中生智，就用手中的医袋扔向荆轲。
夏无且的举动刚好给了秦王可乘之机，此时沈洛伊在阶下，对着秦王大喊：“大王负剑！”
群臣亦乘机大呼：“大王负剑！大王负剑！”
秦王一边跑，一边将长达16米的太阿剑背在身后，于是得以抽出长剑。
秦王提剑便往荆轲身上刺去，砍断了其左腿。
荆轲受了重伤倒下，但仍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遂朝秦王投掷匕首，匕首从秦王耳边掠过，直直刺中柱子。
秦王继续用剑刺荆轲，荆轲以手接剑，三指俱落，伤其八处。
荆轲自知事情不能成功，于是倚柱而笑，叉开双腿坐在地上，破口大骂：“事所以不成者，以乃欲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
左右争着上前将荆轲杀死。
秦王头晕目眩，呆坐良久，神色才缓过来。又看荆轲，双目圆睁，怒气勃勃，宛如活人。
赵政惊惧未定，命令蒙毅将荆轲、秦舞阳的尸身以及樊於期首级取来，同焚于市中。燕从者皆枭首，分悬于国门。
一切处置妥当，秦王出了大殿，径直到阶下。沈洛伊急忙上前，拉过秦王之手，说：“还好来得及时！大王，您无碍吧？”
秦王没有说话，反而是赵高假装咳嗽了一声，又看蒙毅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沈洛伊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连忙放开赵政的手。
秦王遂说：“随寡人回章台吧！寡人要好好奖赏你！”
翌日，秦王召开廷议，对昨日之事进行奖赏惩处。
秦王赵政说：“无且爱我，以药囊投掷荆轲，赏金二百镒！护驾有功之人，皆按律行赏！”
御史昌文君芈颠进言：“有功当赏，有罪亦罚！中庶子蒙嘉收受燕使贿赂，致使大王险遭不测，不知大王如何处置？”
“李斯！你是廷尉，主大秦律法，蒙嘉当以何罪处之？”
廷尉李斯向前一步，说：“依秦法，当以株连罪论。”
隗状向秦王谏言：“蒙嘉收受贿赂，不察燕使异心而致大王身处险境，此乃实情！然蒙嘉亦是一心为秦国，深知樊於期之首以及督亢地图对大王的重要性，因此失了谨慎之心。且蒙氏一族世代忠烈，于社稷有功！臣请大王酌情处理！”
蒙武乃蒙嘉之兄，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于是请求秦王：“蒙嘉收受燕国贿赂，将大王置于险境。臣身为其兄，蒙氏家长，责无旁贷，请大王重罚！”
此时上卿姚贾进言：“大王，蒙嘉有罪，然蒙氏无罪！若因此而诛杀蒙氏满门忠烈之士，臣恐天下人将怨叛之！请大王三思！”
秦王是个明君，从来不滥杀无辜，更加不会诛杀无辜的忠臣烈士。姚贾说完，大殿之内又恢复了安静，群臣都在等待秦王发话。
过了一会儿，秦王才开口：“蒙嘉误为荆轲先容，凌迟处死，灭其家。蒙骜先已病死，蒙武为裨将，以不知情，特赦无罪！”
秦王处置了蒙嘉，便与群臣商议伐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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