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梅花雪，梧桐叶
“好久不见。”
楚夕岚先开了口。
应琛愣了一下，继而有点低落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了。”
楚夕岚没有说话，那边安祯看到应琛过来就面露嘲讽，洛煜赶紧装醉拉着他先走了。
“你是要回学府吗？”
应琛看楚夕岚不说话，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楚夕岚点头，应琛提议一起走一段，他正好住在附近。
两人并肩而行，越临近山门人烟越稀少，热闹的场景在身后缓缓退去。
“没有不记得，只是当时我是考官，你是考生，如果我们认识，会给你带来麻烦。”
安静的走了一会，楚夕岚突然说道。
应琛停了下来，注视着楚夕岚。
楚夕岚：“怎么了？”
应琛用那双熟悉的眉眼注视着自己的时候让他有点不自在。
“没什么，就是有点高兴。”应琛顿了一下，微微抬手，似乎要做什么，却又垂了下去。
“那现在我已经过关了，楚公子，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
“师兄。”楚夕岚说道，“你可以叫我师兄，入学后我会作为你的引导人带你熟悉学府。”
“师兄。”
应琛从善如流，唤了一声。
“嗯，你快回去吧，明天我会在山门前等你。”
“好。”
楚夕岚看着应琛远去的背影，明明心里想着要保持距离，但是却在对方每次靠近的时候拒绝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想主动。
可能是今晚的烟花迷了眼吧，或者是美酒醉了人心，也可能是灯光太温暖。
翌日，清晨时分，学府的山门开了。
楚夕岚来到山门的时候，应琛已经在台阶上等他了。
“师兄。”
应琛冲他笑了笑，快步走到他身边。
楚夕岚点点头：“走吧，今日先带你去住的地方。”
中宁学府内是不能御剑的，哪怕是先生也要徒步而行，楚夕岚一边走一边给应琛介绍学府内的规矩，有时候路过哪个区域还会顺带介绍一下。
楚夕岚：“学府内是不允许内斗的，如果有矛盾可以申请切磋，明镜台就是切磋的地方。”
应琛：“不允许内斗？那要是在学府之外呢？”
楚夕岚：“学府规矩只在学府内，你想做什么？”
楚夕岚停住，扭头看他。
应琛笑了下，“不做什么，我就是问一问。”
楚夕岚收回视线，又上前走去。
楚夕岚：“我不会管你想做什么，你自己注意分寸。”
两人虽然徒步，但是速度并不慢，很快就到了应琛他们居住的丹珠峰。
楚夕岚：“好了，你可以选一处没有人的院子入住，入住后刻一块木牌挂在门口，然后去百思斋登记一下就好，入学之后如果想要下山也去这里登记。”
应琛站在山脚看了一眼，大部分的建筑都集中在半山腰上，在往上就有植物和建筑遮挡很难看到了。
楚夕岚看应琛似乎没有太中意的，于是就提议上去看看。
两人顺着山道向上走着，他们来的比较早，大部分的住房都还空着，但是应琛并没有停留的意思。
不经意间已经走过了山腰，慢慢有点点残雪出现，楚夕岚提醒他再往上住房就少了，可能零星会有几个。
“那正好，离别人远一点，他们自在，我也自在。”
应琛笑道。
楚夕岚懂了，陪他接着朝上走。
楚夕岚：“再往上就没有了，你要住这里吗？”
应琛看了看眼前的小院，刚刚下过雪的丹珠峰，这处高寒，雪还未化尽，残留的白雪覆在常青的绿松树上，院内一株红梅映雪而生，消减了寒意，多了股生机。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应琛笑道，
“极好。”
“我想在这里做几个阵法，师兄要留下来帮忙吗？”
楚夕岚最近没什么事，只有个带应琛的任务，自然没什么不可的。
另一边，薛满也告别了好友进入了学府。
负责引导他的师兄是个小世家的子弟，事先被家里人提点过，知道薛满是七大世家中薛家的嫡系子弟，被千叮万嘱要好好伺候着。
徐亭：“薛少爷，在下徐亭，是您的引导人，您看，您是先转一转学府还是先去住处？”
薛满：“唔，先去住的地方看看。”
徐亭：“在下已经提前去打点过了，挑了个最舒服、距离最合适的地方，门牌也已经挂上了，您可以直接入住。”
薛满：“不错，你有心了。”
徐亭：“不敢不敢。”
薛满背着手走在前面，身后徐亭微弯着腰，不时出声指路。
薛满：“你在中宁几年了？”
徐亭：“有三年了。”
薛满：“那你知不知道今年负责招考的人是谁啊？”
徐亭：“这，只知道主要的负责人是青云殿殿主的徒弟洛师兄，其余的人如果少爷想知道，在下立刻去打听。”
薛满：“唔，你帮我打听一下文科的考官都有谁，要尽快。”
徐亭：“是，是。”
薛满问完话没有再说什么，朝着丹珠峰来。
正巧楚夕岚和应琛布置完阵法从山上下来，撞个正着。
薛满看着两人从覆着白雪的山坡上下来，确切地说眼前只有一个身影，楚夕岚的身后平平无奇的应琛被他完全忽略了。
日光下的楚夕岚肤如白雪，眸色浅淡，好似从雪山上下来的仙人一般。
白色的衣袍袍角处用金红二色的线绣着细密的纹路，从雪上滑过，纤尘不染。
“楚师兄。”
薛满身后的徐亭行了一礼，也提醒了薛满。
薛满赶紧拱了个手，“见过楚师兄。”
楚夕岚点点头，介绍了一下徐亭，随即他身后的应琛也同样拱手唤了声“徐师兄”。
四人行完礼就错开了，薛满待楚夕岚他们走远之后向徐亭问道，
“刚刚过去的那个人是谁啊？”
“那个啊，是楚夕岚楚师兄，是沈山长的弟子。”
“哦？他就是沈徽先生的徒弟？”薛满眯了眯眼，低声嘀咕：“看来传言不虚啊……出身低了点，不过有沈徽，倒也配得上小悦。”
楚夕岚正在问应琛接下来想去那里看看，刚刚他已经把中宁学府的概况讲得差不多了。
应琛：“师兄住在哪座峰？不知道如果有问题可不可以去找你询问一二？”
楚夕岚：“我住在清芜峰，我是你师兄，这三个月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应琛接着道：“那三个月后呢？”
楚夕岚顿了一下，才道，
“无事的时候可以。”
应琛立刻顺着问道：“那师兄可以带我去清芜峰吗？我好认认路。”
楚夕岚点点头就走在前面带路了。
清芜峰和丹珠峰一个在东部一个在南部，距离不算太远。
可能是正有新生入学的时候，丹珠峰比之清芜峰要热闹的多，虽然清芜峰的入住率要比丹珠峰高很多。
楚夕岚的住处没有像应琛一样选择远离人烟的地方，而是与周围的小院都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站在院门外，能看到有一株高大的梧桐树，它的小枝伸出了院墙外。
推开竹林掩映着的门扉，就能看到那颗梧桐的全貌。
梧桐树下摆着白玉石桌凳，绿树成荫，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石桌凳上，形成不规则的光斑。
另一侧种着几株南天竹，叶色正由绿转红，枝叶间垂着鲜红的小果。
楚夕岚：“这里就是我的住处了，你还要去洛煜他们住的地方看一看吗？”
应琛：“不了。知道师兄的住处就够了。”
应琛摇了摇头。
楚夕岚想要去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方是自己的好友，另一方楚夕岚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和自己的关系，也许是因为同为妖族，他不希望将来自己会是被好友排斥的处境。
楚夕岚：“剔除掉对妖族的偏见，洛煜他们其实都是很好的人。”
应琛：“他们确实是很好的人，但是你也说了剔除偏见后，而偏见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消弭的。”
应琛挥袖坐在了石凳上，仰望站在不远处的楚夕岚。
楚夕岚：“抱歉。”
应琛笑了笑：“师兄不用感到抱歉，不过你也可以放心，我不讨厌人族，很多时候我与他们并没有什么矛盾，只是因为环境现状最好还是减少接触。”
“当然，师兄是不一样的，我能感觉到师兄并不讨厌妖族，这就够了。”
楚夕岚轻微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不讨厌妖族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是妖族的一员，而不是作为一个人族。
楚夕岚看着应琛脖颈处，那里烙印着他的妖纹，只不过现在没有使用力量所以隐藏起来了。
楚夕岚的目光又转到自己的左手上，露出来的肌肤白皙干净，什么也没有，也什么都不会有了。
楚夕岚：“你可以试着在中宁接触一些人，他们都不讨厌妖族的，我师父，中宁的山长，还有陆先生，他们都对妖族一视同仁。”
“我会的。”应琛拾了一片落在石桌上的梧桐叶，小心地抚平了叶缘，“这片叶子，师兄可以送给我吗？”
“你拿去吧。”
得到楚夕岚的同意，应琛小心翼翼的把叶子放入了袖中，站了起来。
应琛：“天色还早，师兄要带我接着转一转吗？我还有些地方想要去看看。”
楚夕岚：“去书阁怎么样？”
楚夕岚想了想，书阁算是中宁学子们最常去的地方了，里面藏有海量的典籍，无论是完成课业还是想要提升实力都可以去看一看。刚好书阁在北边，他们转过了东南部分，北边还没去过。
“那就劳烦师兄带路了。”
楚夕岚和应琛从楚夕岚的小院里退了出来，在山道上遇见了同届的刘允。
刘允和楚夕岚一样都是文科的学生，拜了学府里的蓝先生为师，算是文科为数不多的达到筑基的人了，同样也因此被洛煜调过去当了文科的考官。
“刘兄精进了。”
楚夕岚感觉到刘允好像有所提升，刘允也面带喜色，虽然有丹药的辅助但是好歹也到了一个新境界，寿元也有所增长。
刘允：“是啊，托老师的福，进了金丹。”
楚夕岚：“恭喜。”
楚夕岚嘴角微弯，应琛也跟在后面朝刘允道喜。
刘允：“楚兄客气，这位是？”
应琛答道：“刘师兄好，在下应琛，是今年刚入学的学子。”
刘允：“哦？师弟就是那个武科的妖族学子？看起来和人族没什么两样，不知道外界怎么传的，都把妖族传成了奇奇怪怪的模样，可见传闻不可信。”
刘允的师父蓝先生是学府内教见闻的先生，比较善谈，刘允也深得其真传。
三人寒暄了一番，楚夕岚就带着应琛离开了，刘允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叹道：“传闻当真不可信，楚师兄明明那么平易近人，只不过外表出众了些，结果外界却说他清高冷漠，传闻不可信，传闻不可信……”
刘允连着说了三遍“传闻不可信”，接着大笑一声，惊的树上的鸟儿排着队飞上了天。
“传闻不可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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