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纯阳玄阴
三人一通吃喝,不一会儿两坛酒已然见底,桌上更是只有些小骨头,王心兰脸色红润,似乎有些醉了,说道:“小习子,我早就知道你喝酒吃肉了,你道我傻么?还赤华宗没人管你,足不出户,你道你运气当真那么好么?”
张重习也是面色潮红,似懂非懂道:“哎,早知道心兰姐也好这口,我何必藏了二十年!”李玉却道:“张兄你醉了吧,你不是只比我大一岁么?”张重习道:“唉,李兄,这你就不懂了,我啊,打娘胎里就是个酒鬼。”王心兰道:“呦,那小酒鬼酒量可不怎么样啊。”张重习竟一拍桌子大声道:“嘿!这才哪到哪,我这就拿酒去!”李玉赶忙道:“张兄,要不算了吧,被同门发现了怎么办?”张重习道:“哼,从贵房到我那一向没人,就算有人,你别忘了,我是谁?我是神刀无影,无影啊!”说着说着还打了个嗝,李玉真是担心不已,却不好阻止,王心兰道:“少废话,再拿两坛酒,两只鸡。”说着说着身子一歪竟要倒在地上,李玉赶忙上前扶住,却感到身旁一阵风,抬头一看张重习竟然没影了。
李玉把王心兰身子扶正,王心兰道:“玉啊,来赤华宗,咋不和姐说呢?不把我当朋友!”李玉道:“心兰姐哪里话,我来赤华宗是有事要问,而且是张兄碰巧遇到我。”王心兰道:“问谁呀?啥事呀?”李玉道:“问你也是一样的,心兰姐可知道纯阳三宝吗?”王心兰道:“嗯,我义父说了,纯阳三宝只有“灿火晶”未得一见,实乃憾事。”
李玉听得心惊,酒也醒了一半,赶忙问道:“却不知道纯阳三宝是哪三宝?”王心兰道:“哼哼,这纯阳第一宝嘛,便是我赤华宗开宗圣器——“三昧神锋”,单凭刀来说,是上古玄石千锤百炼,削铁如泥,重达一百零八斤,换了常人,拿起来都费力。”李玉心下一沉,这三昧神锋若想拿到手里,实在难上加难。
王心兰又道:“这纯阳第二宝,唤作“九离燧”,说来你可能不信无量海底,是滚滚火浆,而这滚滚火浆的尽头,被一层层石头裹住,而这石头,便是叫“九离燧”了。李玉点点头,无量海熟悉无比,火浆却也见过,不知那百凤山庄神尊幻境的炎洞下包裹着火浆的石头算不算“九离燧”。
王心兰继续道:“第三宝,便是师父抱憾终生的“灿火晶”了,古书记载这灿火晶是引天火之媒,世间万火之源,就在昆仑山上,只是义父在昆仑山游历五年,不说把昆仑山踏便也是逛了个十之八九,奇珍异宝不计其数,灵兽异种也看到不少,唯独不见这“灿火晶”。后来踪迹败露,来昆仑山寻他之人越来越多,义父不胜其烦,离开了昆仑山,灿火晶却再也没见过了。”
李玉点点头,说道:“欧铸前辈真了不起,能在无量海底、火浆之中,觅得宝物。”王心兰道:“嘿,我就说咱俩投缘,想到一块去了,当时我还小,非要让义父带着我去无量海底玩一圈,谁知道义父连”说到这王心兰突然不说话了,眯着眼睛,看向李玉,李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道难道王心兰发现了什么,王心兰接着道:“义父没下过无量海,那些九离燧是轩辕十步前辈送给义父的,义父帮他铸了剑后,还剩不少,后来又用了一些,如今只下三十六块了。
“噗!咳咳咳”李玉正倒了口水喝,听到这句一口水没咽下去喷了出来,王心兰上前狂拍李玉后背,说道:“哎呀你慢点嘛”还没缓过来,隐隐听得脚步声,“嘭!”张重习突然破门而入,一手一坛酒,直接双双拍在桌上,大咧咧的坐下,撕开一坛倒了三杯,举起一杯道:“来!”
王心兰道了声还挺快啊,拿起酒杯,两人看向李玉,李玉无奈,只得端起酒杯,三人碰了一下,皆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王心兰道:“鸡呢?”张重习道:“心兰姐,这时候了我哪儿给你弄鸡去?”说着手伸向怀里,拿个油纸包出来道:“这儿还有点儿花生”王心兰道:“拿花生来打发人么”张重习道:“哎!这可是我藏了三天没舍得吃的,你爱吃不吃!”王心兰道:“得得得,有就比没有好。”说着伸出纤长手指,捻了一颗,扔进嘴里,嚼了两嚼,却不过瘾,接二连三的捻了一颗又一颗,尽数扔在嘴里。
张重习看李玉一直未动,说道:“李兄,动手啊,不爱吃花生么?”李玉点点头,捏了一颗,突然说道:“心兰姐,那九离燧,能否给我一块?”王心兰道:“啊?你要那个干啥?”李玉挠挠头,看看张重习,缓缓说道:“我修习雪苍功法,时常感到严寒,听说九离燧有阳炎之力,料想纯阳至宝带在身上应会舒服些。”
王心兰道:“这样啊,好说,虽然是我义父的,我做不了主,不过帮你问问好了,问题不大。”李玉一阵欣喜,赶忙举杯道:“多谢心兰姐了!”张重习轻轻笑叹一下,独自喝了一杯,却没说话。
三人天南海北胡侃了几个时辰,两坛酒又见底了,李玉从王心兰口中得知“玄阴界”是九天教的一处禁地,多的一概不知。王心兰摇头晃脑,咣当一声趴在桌上,李玉的头也晕乎乎的,和张重习对望一眼,张重习喃喃道:“做梦也没想到能和心兰姐喝到尽兴”李玉道:“张兄,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头晕的不行,便到这吧。我们把心兰姐抬到床上,然后还要劳烦你再帮我找间房。”张重习点点头道:“唉,本打算和你不醉不归的,她到底哪里来的。”
两人一个双手勾着王心兰腋下一个抬着王心兰大腿,憋口气就把王心兰抬了起来,李玉顿时天旋地转,摇摇晃晃,张重习也喝醉了,竟全然不觉,还是把王心兰往床的方向使劲,李玉也咬牙坚持,终于二人把王心兰撂到了床上,李玉一屁股坐在床上,全身乏力,甚至坐都坐不稳,想着先休息片刻,对张重习呜噜一句,在床上找个空地躺下,便两眼一黑,再无知觉。
不知何时李玉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识,发觉喉咙又干又疼,一直到胃灼的厉害,想找些水喝,睁开双眼,心里咯噔一下,睁眼竟看到一位女子就在前方寸许处,连匀称的呼吸声都听得到,李玉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发觉床有些怪异,才想起来这是赤华宗,才想起来这女子是王心兰,才想起昨日喝大了。
李玉慌忙坐起来,这一起身顿时头痛欲裂,不自觉的双手按住头部两侧,揉了揉后又清醒了很多,慢慢下了床,发现鞋子竟都没脱,走到桌旁,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觉得还是渴,又倒一杯,倒得第四杯时壶里没水了,李玉无奈的放下壶把半杯水喝了,突然摸了摸腰间,笑了笑,把腰间水壶打开就喝,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涨得不行,回头看看王心兰,睡得正香,悄悄把桌上空了的壶打开,把自己水壶的水倒进去一大半,拧紧后蹑手蹑脚的走到门旁,刚碰到门,就听得“吱呀”一声,李玉赶忙回头,见王心兰一动不动,又轻轻拉门,双眼紧闭,拉个小缝隙出来,侧身滑了出去,门缝里见王心兰还是睡得正熟,又慌忙把门关上,做完这堆动作,在门外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来,却不知去向何方。
远远眺望,一片山清水秀,突然打定主意,要去看看杨闻开的住处,就算拿不到三昧神锋,知晓这神器的动向也是好的,随意找个溪流梳洗一番,看看水中的自己,模糊中觉得胡须似乎昨晚长长了一大截。突然有人喊道:“那位兄弟?”李玉一惊,抬头一看,不远处有一赤华弟子,真是不胜尴尬,慌忙起身,行了一礼道:“朋友你好。”对方也还了一礼,道:“可是雪苍派的朋友?”李玉道:“正是。”
说着说着那人越走越近,问道:“可需要帮忙?”李玉灵机一动道:“这赤华宗又大又美,我竟不自觉迷了路,不知杨闻开杨少宗主在哪个方向?”那人道:“嗯东南方向,我可以带你过去。”李玉赶忙道:“不必不必,我自己前去就好。”那人道:“也好,我也确实有些不便。”李玉正想问问有何不便,却也不想节外生枝,那人道:“不知朋友是雪苍哪位长老门下?”李玉道:“家师守静山孟静。”那人突然道:“哦!你就是李玉!哎呀呀,眼拙眼拙!”李玉一皱眉,心道怎么守静山孟静我就是李玉了,那人有道:“李兄闯诸天落神阵全身而退,我等佩服的很啊!”
李玉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说道:“见笑了,我找杨少宗主还有些事,先行告辞了。”那人道:“好的,请便!”李玉匆匆往东南方而去,心里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李玉一路欣赏风景,一路欣赏赤华宗的宏伟建筑,连连赞叹,途中遇到些许赤华宗弟子,皆是谦卑懂礼,比不遇楼的要好上太多,一想到不遇楼又想到好兄弟陈小赞,尤记得当年为救金潇雪在中州城中的碎星堂小屋里,“手眼通天”何顺风明明说了有一众人在中州城里,其中就有陈小赞,而后所有人都到了只有陈小赞不见踪影,难道出什么意外了么?
“是你?”忽然有男子声音传来,李玉听得有些耳熟,定睛一看,不由得眯起双眼,僵硬行了一礼道:“杨少宗主好。”
前方一人,头戴火龙冲天冠,身穿红底金纹袍,脚踩七星步云履,背后附着古铜色大刀是“三昧神锋”,面似刀条,眼放凶光,正是赤华宗宗主杨天行之子杨闻开。杨闻开道:“哼,还真是你李玉,想不到手下败将竟能拿了逆天令?”
李玉心头火起,却不敢在赤华宗乱来,咬牙说道:“运气好罢了。”杨闻开哈哈大笑道:“知道就好!若不是我运气差轮到刘怡萱,哪有你露脸的份!?”李玉双拳紧握,轻笑一声,没再说话,杨闻开叫道:“怎么,你不服么?”
李玉身后两把宝剑嗡嗡颤抖,但李玉瞟了一眼杨闻开身后的三昧神锋,慢慢说道:“不敢。”杨闻开道:“呦呦,嘴上说的不敢,身体却不诚实,既然是真不敢,跪下磕两个响头,我不但不为难你,以后赤华宗也罩着你了。”
杨闻开话一出口,李玉猛然抬头,双目尽是血丝,想不到这杨闻开欺人太甚,已暗暗流转雪苍真气,杨闻开道:“看看看!老子戳瞎你的眼!”说罢右手向后一引,三昧神锋入手,红光四溢,周边枝叶焦黄,李玉正想抽出雪苍弟子佩剑,突然想起佩剑上还有三昧神锋留下的伤疤,一蹭手,抽出无尘剑,剑身雪亮映日,金光点点。
杨闻开才看到李玉身后竟有两把剑,笑道:“怎么,被我砍怕了,带个备用的?”李玉却不理睬,嘴却默默有词,无尘剑缓缓竖于胸前,手指上下翻飞,周身愈来愈寒,杨闻开爆喝一声,双手持刀,一个垫步。
“莫动手!!”
一道红影似慢还快,已到杨闻开身前,以刀鞘抵住三昧神锋,李玉一看,来人竟是赤华宗副宗主黄煌,马上听得脚步错乱,似有百十来人,而身后奔来一人,站在李玉身前,是黄煌之子黄炎,黄炎道:“李兄弟,受惊了。”李玉知道这一仗是打不起来了,散了灵气,收了剑。黄煌道:“闻开,李玉是我请来的贵客,何处惹着你了么?动这么大的气。”
杨闻开道:“我们切磋交流、比试武艺,和黄副宗主有什么相干?”黄煌道:“李公子是我请来的,我请李公子来做客,不曾请他来比试武艺。”杨闻开冷哼一声道:“你请他来做客,他却来我这里闲逛?要知道,别说是人,畜生都不敢在我赤华宗乱逛。”黄煌一皱眉道:“杨闻开,若要做一宗之主,还请留些口德。”
“杨师兄你在说什么!”李玉侧眼一看,竟是张重习到了,张重习一道残影三步化作两步走到杨闻开旁边,期间频频侧头看向李玉,“杨师兄!李玉是我朋友,你为何这么说他?”杨闻开道:“你朋友么?我早先又不知道,那我不为难他就是了。”说着手腕一翻,三昧神锋入鞘。
忽听得有人高声道:“堂堂赤华宗,副宗主的面子都不给,却给一个刚入白焰境的赤华弟子,黄老弟,你要反省喽。”黄煌脸色一变,远远望见迎面走来一众人,为首的也是方才说话的是副宗主,郑风。黄煌道:“副宗主有两个,不知郑兄说的是哪个。”郑风哈哈大笑道:“两个!两个!我说的是两个副宗主面子都不给,哈哈哈哈,人家是少宗主,能给副宗主面子么?”
杨闻开冷哼一声道:“郑叔叔、黄叔叔,两位长辈都是令我尊敬之人,但若冷嘲热讽,可就没意思了。”“哦?”郑风道:“我的侄儿,你还尊敬过我呐?”杨闻开道:“郑叔叔说笑了,家父常说,郑叔叔智勇双全,能当大事。”
郑风哈哈大笑道:“好个智勇双全,那我黄老弟呢?你爹提过没有?”杨闻开道:“家父说过,黄叔叔高洁傲岸,有朝一日是出世圣人。”黄煌一撇嘴,郑风却道:“嗯!嗯嗯嗯!我和黄煌一个是入世的强者,一个是出世的圣人,好啊!真好!那侄儿你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杨闻开脸色瞬间难看,深吸一口气,双目微合,说不出话来,张重习见况开口道:“两位副宗主如两条大虎,一山却容不得二虎,且需宗主于中间制衡,若不然,可要为虎作伥了。”李玉暗暗点头,想不到张重习也有巧舌如簧的一面,郑风道:“侄儿,你身边有我们两只老虎还嫌不够,又养了一条狗么?”
杨闻开听了怒吼一声:“郑风!你说什么!”张重习虽眉头紧皱,却不由得心头一暖,眼看杨闻开手已后引,欲抽刀而出,郑风道:“怎么,就许你说别人是畜生,不许别人说你么,是吧,李公子?”说着身形一晃,竟现在李玉身侧,拍了拍李玉肩膀,李玉似笑非笑的向郑风点点头,杨闻开却把手又放了下来,对李玉道:“你不是黄煌请来的么”黄煌叹了口气,摇摇头,张重习亦是叹了口气,摇摇头。
李玉道:“我确是黄炎兄请进赤华宗的,不过也要来找张重习和王心兰的。”杨闻开道:“哦?找他俩干嘛?”张重习道:“哎呀杨师兄,这你就别问了,我和心兰姐的朋友。”郑风突然道:“呦,如此说来,李公子和黄煌有缘,和杨闻开有缘,我刚刚这一个马屁,却拍到马腿上了?”
李玉赶忙道:“郑副宗主,此言差矣,在下诚惶诚恐,诚惶诚恐。”黄煌道:“行了郑风,你为难一个雪苍弟子干嘛,有本事冲我来。”郑风道:“呦,好人都让你做了,雪苍派岂是你能勾搭上的?何况是李玉,他和张重习的关系,你不知道么?”杨闻开听到这突然悄问张重习道:“你和李玉什么关系?”张重习十分无奈轻声道:“朋友,好朋友。”杨闻开哦了一声,神色却有些不快。
黄煌还未说话,郑风道:“哈哈,我说李公子,你热脸贴到冷屁股上去了,人家少宗主可不和你同流合污呢!”张重习一皱眉,看向杨闻开,杨闻开却假装没看到,目光四处张望。张重习见况道:“我和李玉虽是生死之交,和我们门户之争却没有半分关系。”黄煌马上接口道:“既是如此,重习你带李公子过去吧,别再让人抓话柄了。”张重习道了声是,直直走到李玉身旁,看郑风的手还在李玉肩膀上,李玉却身子一拧,离开郑风的手,往张重习方向走了一步。
张重习李玉二人一前一后回到杨闻开身后,郑风扭头对黄炎道:“黄贤侄,我听说英杰武集之上李玉空手接住了刘怡萱的昙花一剑,可有此事?”黄炎还没答话,杨闻开突然大叫一声:“什么?!”说罢转头看向张重习道:“当真么?”张重习面色纠结,慢吞吞道:“这个是有这么个事,不过呢当时”杨闻开瞪大了双眼,看向张重习身后李玉,高声大叫道:“就凭你?!”
李玉羞愧难当,真想和杨闻开大战一场,便是输了,也刺他个窟窿,但张重习向李玉后退一步,手抓上了李玉的手臂,李玉心知便是动手也不能在此时,努力克制自己的满腔怒火,郑风却高声道:“我说杨贤侄,你看不起谁呢,凭你那两三下,就算加上三昧神锋,在场中人你又打得过谁?”杨闻开又猛然看向郑风,随后看了看另一侧的黄煌,黄煌身后的黄炎,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张重习,和张重习身后的李玉,又猛然看回了郑风,看到了郑风身后的五六人,谁想到那五六人竟目光如炬,纷纷上前一步,杨闻开眉头一皱,脸色红的要滴出血来。
郑风哈哈大笑道:“怎么?挑了半天,发现软柿子是自己么?”杨闻开怒不可遏,拔出刀来嘶吼一声:“去你娘的!!”
刀光辉辉,如热浪滚滚,通天彻地,郑风却把手背过去,向前微微弯腰,脖子伸长,又用手比个刀形往自己脖子上划,一脸嘲弄,杨闻开爆喝一声,双目瞬间通红,一刀却斜斜劈来,直奔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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