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江芜芜没动,见他坐在榻边脊背有些弯,真是病的不轻,她怕自己要是走了的话,薛绍再回去处理朝政,见他靴子都未脱下,应该就是打发她走呢。
江芜芜思付片刻蹲下身子,裙摆铺到地上散开一圈涟漪,伸手为他脱靴。
薛绍惊了一下,将脚挪开,躲着她的手,不可置信的说“殿下这是在做什么?”惊得声音都有些破音了。
江芜芜一脸坦言道“怕掌印是故意支开我,等殿中无人再回去处理朝政,也怕掌印头晕无法弯腰低头,因此亲自帮你脱靴。”
说着,已经把两只靴子都脱下来了,又盯着白色布袜包裹的双脚看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帮他把布袜也脱了,毕竟穿着睡不舒服。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薛绍已经迅速抬腿上榻并盖好被子,遮的严严实实“这回殿下放心了,快请回吧,我要睡了。”
江芜芜又学着橘丹平日的样子仔细检查了下窗子,放下纱帐,才心满意足的退出去“掌印好好休息。”
出门后又忍不住叮嘱门外侯着的王路几句“掌印的病多是积劳成疾,这段时间正好养一养身体,每日吃食最好是温热的流食,切忌生冷,也不要让他太过操劳。”
“是,奴才记下了。”王路躬身行礼,等长公主走远才直起身,回头看了一眼紫宸殿内。
在宫里有时不仅要眼盲心盲,还要装哑巴,有些事情即便看到了或者明白了,也不能随意揣测,一不小心就会丢性命,所以他只能在九千岁不顾病体操劳时适度劝说两句而已。
江芜芜直到回了重华宫,才伸出手来看了半晌,小心翼翼的凑上去闻了闻。
嗯,没什么味道。
但为了除掉心里的别扭,还是让橘丹打盆清水仔细洗了洗手。
薛绍睡醒一觉感觉好多了,室内黑沉沉静谧无声,他起身穿靴的时候动作顿了一瞬,随后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才下榻燃上烛光。
守在殿外的王路闻声进入伺候。
薛绍将手清洗干净,接过王路递过来的药碗仰头喝光,看着桌案上食盒旁的另一只碗,问“这是什么?”
王路愣了一下,躬身道“大人,这是长公主殿下让膳房送来的甜汤……”
薛绍眉梢挑了一下,见甜汤上面飘着些许果碎蜜饯,一看就齁甜。
他没动那碗甜汤,而是端起米粥吃起来。
王路犹豫了一下“这甜汤,奴才端下去?”
“放着吧。”薛绍慢悠悠吃着粥。
“是。”
薛绍吃完粥拿布巾擦擦嘴,让王路把食盒撤下去,重新处理起朝政。
一个时辰后,薛绍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肩颈,起身在屋里转了转,没有重新坐回去处理朝政,而是端起甜汤,用勺子搅了搅,就着碗喝下去,嘴里的苦味淡化不少。
翌日他就去上朝了,虽然胃部还有些抽痛,但不至于耽搁他上朝。
下朝后,丞相被请到仁寿宫面见太后,他在早朝上被太尉阴阳怪气的明褒暗贬数落一通,心里憋着气,如今看见太后耸拉着嘴角板着脸一副讨债的样子,更是窝火,敷衍的行了个礼,直接在椅子上坐下。
“不知太后叫臣来所为何事?”
太后见他面色不善,反倒把板着的脸色缓和下来,拿出长姐的姿态来劝和“这是怎么了?”
丞相咬牙切齿眼神晦暗的说道“……本来已经找到莎车国二王子,把他藏在隐蔽的村庄里,我前脚刚离开,那里就被人找到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二王子也不知所踪,我猜测……十有八九是被九千岁带走了。”
“更可气的是,今早在朝上还被太尉参了一本。”
“他为何参你?”太后问道。
丞相气的胸膛起伏数下,又气又急“还不是家里不成器的逆子,给他房中塞的通房不要,却看上了别人家的妻,那女子不从,他就绑了人留下一笔钱,那家的男人也是个倔的,拿了钱财再娶不就得了,非说要告到官府去。”
“后来呢?”
“后来…就把人打死了……”丞相叹了口气,背脊瞬间塌下去几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太尉不知道从哪知道的这件事,如今想瞒着处理也来不及了。
太后皱眉“既然把人打死了,就给那女子一笔钱财尽快把事情平息下去,怎么还被太尉知晓了?”
丞相如何不知道拿钱消灾“可那女子死活不要钱财。”
“不要钱财,可见是个贪心的……正妻位置不能给这么个普通女子,还嫁过人,那就让她在衡儿房中当个妾室吧,既然不要钱财,她原本的夫君也没了,给她个容身之地有何不可,况且能入丞相府也算是她高攀,没这档子事,她几辈子也进不了丞相府大门。”太后眼中轻蔑,不要钱财还不是想攀附丞相府,这样的女子她见多了。
丞相犹豫着道“是这样……?”
“你听哀家的,那女子定然是想入丞相府,左右衡儿喜欢,让她当个妾室也无妨,等衡儿新鲜劲过去,再让她悄无声息的消失,谁还知道这里面的事。”
“可太尉已经在朝上说了一嘴,九千岁也听的真切,还让锦衣卫负责彻查此事……”
“那又如何,伪造一封和离书证明那男子与女子已经和离,再找个家奴顶罪,不就没衡儿的事了。”太后转眼便想出对策。
丞相此刻才重新直起腰板,头脑清晰起来“多谢太后提点。”
太后扯了扯嘴角,斜睨他一眼“哀家虽然不懂朝堂之事,但这些家宅后院的事可是娴熟的很,你若是还不放心,这件事就交给哀家处理。”
丞相闻言抬起头“这…便有劳太后了。”
“还不知太后叫臣来所为何事?”
太后意味深长的笑道“兰儿可许了婚事?”
丞相心下茫然,她怎么突然过问起小辈的婚事?
虽然不解,却也摇了摇头如实回道“不曾。”
“既然这样,不如进宫来陪着哀家,在哀家身边还能照顾她一二。”
丞相依旧不明白“您说的意思是……?”
太后笑了起来“皇帝后宫空置,也该添人了,与其让九千岁安排人,不如选咱们自家人进宫来,里外都有个照应,左右皇帝孩童心性,也耽误不了什么。”
丞相一时哑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太后想了想,又说“九千岁在皇帝身边安排的暗卫始终是个隐患,无论安插进去多少宫女太监,都成不了大气候,只能探听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若不是这样,哀家也不会要兰儿入宫来,她自小聪慧敏捷,只要帮咱们传递消息就够了。”
见丞相还不应下,又劝道“如今,咱们金家举步维艰,怕是过不了多久,九千岁就会想办法除掉金氏。”
丞相低下头,半晌才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太后心里有了数,第二日早朝便提出让丞相嫡女金兰入宫为妃,九千岁不便管皇帝后宫之事,未发一言。
朝臣虽然面上恭喜丞相,但心里多少都存着鄙夷,谁都知道皇帝是什么状况,还让女儿入宫为妃,虎毒还不食子呢,丞相和太后心够狠,可怜那嫡女还不如托生在普通人家。
太后懿旨传入丞相家中,金兰事先不知,等知情后已经为时已晚,关在房中整日流泪,直到入宫都顶着两个肿成核桃一般的眼睛,丞相夫人直接病倒了,谁都不敢违抗懿旨,丞相府无半点喜气。
只是册封妃子而已,宫内甚至都无人问津,只有太后宫里的人前后张罗,在漪兰宫挂上红纱帐,贴上喜字和红灯笼,只可惜,红烛燃了一夜,皇帝也没露面。
江芜芜罕见的在紫宸殿见到了江献,他还是那个样子,与她极为相似的黑眸澄澈的看向她,少年身子单薄,看上去还没有旁边消瘦的薛绍结实,如此一比较,薛绍虽然瘦,却肩宽挺拔,即便是坐着都腰杆笔直。
“阿姐,许久不见,弟弟甚是想念。”
江芜芜越发觉得薛绍给江献找的太傅教导的好,看上去已经完全像个正常的少年了“阿姐也想你,但又怕耽误你学业,才迟迟没去看你,不知道你近来都学了哪些?”
江献见阿姐考他功课,激动的说出一堆书名,都是关于如何治国和承乾国律法的,江芜芜顿时有些接不上话,眨眨眼,求救似的看向薛绍。
他回宫后又换回了暗红色蟒袍,黑色皂靴纤尘不染,原本正在批阅奏折,感受到江芜芜投过来的视线,淡淡的说“奏折都审阅完了?”
江芜芜和江献同时低下头去忙活自己桌案上的奏折,不再闲谈。
阳光照进殿内,江芜芜抬头就能看见拿着笔专注批阅的薛绍,原本略显苍白的皮肤被阳光照着像是会发光一样,眉间时而微微轻皱略显不愉,时而舒展甚为满意的样子。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实质性,又许是她看的太久,被薛绍察觉到了,正对上她直愣愣的视线。
“……是咱家脸上有何不妥?”
江芜芜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偏移了视线“……只是在看墙上的字画。”
薛绍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墙上一副普通至极的字画,再回头的时候,就见江芜芜脸颊连着耳朵都通红一片,他眯了眯眼睛,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用过午膳,江芜芜便马上离开了,她怕再待下去会被脸上的热度灼伤。
殿内只剩薛绍与江献,薛绍不是话多的人,江献也习惯了与薛绍在一起时保持安静,因此殿内只有偶尔翻动奏折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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