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刚才还公事公办态度强硬的侍卫长顿时跪到地上,心虚的说道“这里一点小事,不敢劳烦大人费心。”
“把你刚才对长公主说的话再说一遍。”薛绍眉眼凶戾未消,一字一顿道。
侍卫长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九千岁会来的这么快,早知道就算借他个脑袋也不敢顶撞长公主。
“属下知错,请大人责罚。”
江芜芜顺着侍卫长跪地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薛绍满脸阴桀,视线如刀子般刮在侍卫长身上。
“一个小小的侍卫长,也敢对长公主出言不逊。”薛绍说“是何人给你的胆子!”
侍卫长的声音戛然而止,惊的跪在地上握紧了拳,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只知道认错“大人恕罪,属下知错了……”饶他一命吧,都是太后让他这么办的啊,他不照做就是违抗懿旨,哪头他都得罪不起。
薛绍阴沉的脸色丝毫没变,顿了片刻,说道“带去诏狱。”声音冷如寒潭水,冰冷刺骨。
侍卫长只能认命的被东厂番役带下去,临走时又看了一眼湖边的女尸,太后交代的事情没办成,他恐怕是活不成了。
江芜芜看向湖边冷冷清清躺着的橘白,想起她从前种种,说没有情绪波动是不可能的,甚至有一丝自责,是不是她导致了橘白的死?
薛绍叫过来两个东厂番役吩咐道“先把尸体带走,再仔细查探。”说完站在江芜芜身侧默默陪着。
直到天黑沉下来,江芜芜感到一丝寒意,才声音飘忽的说“回去吧。”
尽管阻止流言传播,但宫里还是都知道了这件事,特别是宫女与太监们,私下里都在交头接耳,有猜测凶手是谁的,有说是意外落水的,还有担惊受怕觉得下一个发生意外就是自己的。
一时间宫里人人自危,仁寿宫比往常安静许多,孔嬷嬷站在太后身后,有些担忧“听说这件事被九千岁接手了,这可怎么是好,他肯定会咬着您不放的。”
太后眉间紧皱,也想不出主意“不是交代了要尽快处理好,怎么还会被发现?”
“这……是长公主路过的时候看见了,不依不饶的要侍卫长查明死因,又不知是谁去告诉了九千岁,这才撞见了……”孔嬷嬷踌躇着说。
太后叹了口气,胸中郁结“……那侍卫长可交代了什么?”
被拉去诏狱的没有人能挺得住,早晚都会交代出去。
孔嬷嬷对诏狱那个地方发生的事也不知情“老奴不知,九千岁刚刚亲自去了诏狱审问。”
“你说,侍卫长能不能撑到明天?”
“……老奴觉得,他大概不会说出什么,毕竟他老母还在咱们的人手上。”
太后冷漠一笑“即便有老母性命要挟又怎样,最保准的就是死人的嘴。”
“……老奴明白了。”孔嬷嬷说。
薛绍送江芜芜回去后就亲自去诏狱审问,侍卫长经历过一番拷打已经奄奄一息浑身浴血,却还是咬紧牙不吐出一个字。
“你一个侍卫长,见宫里发生命案却如此心急的想要草草了事,还对长公主言语不敬,你自己是肯定没有这个胆量,交代出指使你的人,没准咱家还能给你个痛快。”
侍卫长神情有一丝松动,最终还是缄默不言苦笑一声,他被抓的那一刻起,就没想着能活,老母在太后手上,他不觉得九千岁能救他老母出来,索性……他死了也就死了,万万不能再连累老母性命。
薛绍了然哼笑一声“你怕连累家人,可你怎么知道你家里人是否还活着?”
“她说过……”侍卫长声音沙哑,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他确实没把握老母还活着,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能说,尽管九千岁手段狠厉,能救下老母,他却难逃一死,而太后也不是九千岁随随便便就能除掉的,暂时救下老母又有什么用。
怪只怪他没本事护着家人,当初还不如不进宫,这会儿后悔也晚了。
诏狱里空气中夹杂着血腥和霉味,待了一会儿薛绍便有些头疼,出了诏狱呼吸两口外面的空气,头疼有所缓解,他抬手揉按两下眉心,往重华宫方向走。
江芜芜和橘丹回去后就坐在榻上发呆,主仆二人神情一致,迷茫中都有一丝呆滞。
薛绍进来的时候就是这幅样子,殿内有些昏暗,连个烛光都没点燃,视线灰蒙蒙模糊不清。
他站在门口的位置轻咳一声,主仆二人一同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他,一个是惊讶,一个是面无表情。
惊讶的那个是橘丹,她赶紧站起身屈膝给薛绍行了一礼,然后点燃烛光给殿下和九千岁泡茶,进进出出忙碌起来。
江芜芜面无表情,见薛绍走过来也只是轻声问了一句“掌印怎么过来了?”说完皱了皱鼻子,闻到他身上有很浓的血腥气。
薛绍在椅子上坐下环视一圈,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内务府置办的很妥帖“刚才去了一趟诏狱,即便什么都没问出来,咱家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
“橘白……是怎么死的?”
薛绍眼底是漫不经心,并不把那个橘白的事放在心上,说起来甚至还有些嘲讽“她得罪的人太多,仁寿宫里没有哪个是她能招惹的,何况是跟了太后几十年的孔嬷嬷,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太监宫女的性命,她有些急着被太后认可,所以经常抢在孔嬷嬷之前献殷勤,就好比上回那碗燕窝……”
薛绍停顿了一瞬,看了一眼江芜芜,才接着说“她头上的伤口不是致命伤,是被人敲晕过去扔下湖淹死的。”
江芜芜知道,打晕橘白扔她下湖的事肯定与孔嬷嬷和太后脱不了干系。
烛光散发出一圈圈光晕,她盯着看了半晌,脑子有一些空白,她并没有想要为橘白报仇,她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和淡淡的自责。
薛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橘丹摆了几道菜“殿下,用膳吧。”她知道长公主这会儿可能吃不下,其实她也没有胃口。
江芜芜无声的叹了口气,想把胸口郁结吐出去,作用不大。
橘丹担忧的劝道“殿下,这不是您的错,是橘白背叛了您,又卖主求荣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若是她当初听殿下的回法华寺去,也不至于丢了性命,说到底还是她贪图宫里人人都巴结她的那种虚荣,却没想明白,宫里人人巴结她都是因为殿下而已。
“我明白,只是有些心情不好。”江芜芜坐到桌前,勉强吃了小半碗八宝饭,让橘丹把桌上的饭菜分给宫人,都是没动过的。
夜里寒风呼啸,吹动树枝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王路接到诏狱那边传来的消息,立马回禀给伏在桌前处理朝政的薛绍。
“大人,侍卫长死了。”
薛绍笔下一顿“是太后的人?”
“是。”
薛绍冷笑一声“死就死了吧,他家人约莫也死了,找个地方好好安葬了,这件事先不用声张。”
那个侍卫长骨头还挺硬,终究无用功,太后必定不会留着他家人性命,可惜了。
漪兰宫里昏暗一片,金兰睁着眼睛半晌都睡不着,她听说白天在湖里发现一个淹死的宫女,而且还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卫长因为这件事被九千岁关押在诏狱审问,宫里人人惶恐,怕被牵连到这件事里。
她心里有些不安,觉得这件事八成又和太后有关,无奈她如今也身在局中,况且她身后还有金家,即便不愿参合进去,也没办法脱离太后。
她动了动身子,又往榻边挪了挪,尽量与躺在背后的皇帝拉开距离。
“你为何还没睡?是饿了睡不着吗?”身后传来清朗的声音。
金兰呼吸一滞,反问道“陛下也没睡,是饿了吗?”
江献在黑暗里皱了皱眉,嘟囔道“晚膳吃的早,又写了好久太傅留下的课业,又累又饿。”
又说“你还没说你为何没睡?”
金兰不知道他听没听说湖里淹死人的事,也拿不准他听见能是什么反应,但家里姨娘有一个弟弟,也是七八岁年纪,就胆子很小。
于是,她怕吓到皇帝,只能认了“是啊,臣妾也有些饿了。”
“那快叫人传膳吧。”
见江献坐起来,金兰赶紧起来燃上烛光,朝着门外守夜的宫女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看上去年岁不大的小宫女推门进来,低着头屈膝行礼。
“你去膳房拿点吃的来。”金兰吩咐道。
小宫女一愣“……是。”
金兰已经站在门口披上一件外衫,见皇帝坐在榻边看着她,便转身到桌前倒了杯茶递给他“一会儿就有东西吃了,陛下先喝口茶吧。”
见他喝完茶,又把茶盏放回桌上,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润润嗓子,刚喝一口,就见榻上的人穿鞋下地走到书桌坐下,伏案执笔在写字。
“陛下在写什么?”她见书桌光线昏暗,写字要费眼睛,便走过去把书桌上的烛光也点亮。
少年天子坐姿笔挺,执笔认认真真严肃正经,轻薄的寝衣遮不住他瘦弱的背脊,握着笔的指节根根分明,眉眼清秀稚嫩。
听见他说“索性离着吃食端上来还有一点时间,把明日的课业预习一下,这样明日学起来就能轻松不少。”
金兰感叹他家的兄弟要是能有皇帝这般用功,课业就不会叫父亲头疼了,没准就不会做出欺辱人妇那样荒唐的事情,她想起家里的兄弟顿时头疼欲裂,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膳食送来的时候还温热,直到江献预习完课业,又走进来一个太监验了菜,俩人才吃起来,吃完让小宫女收拾下去重新吹灭烛光,金兰以为心里烦忧会睡不着,没想到刚躺到榻上眼睛就睁不开睡了过去。
身侧的江献本该闭着的眼睛悄然睁开,在黑夜里目若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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