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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薛绍见她晃了晃酒壶,里面已经没有酒了。

        “喝完了。”江芜芜不满的把酒壶放回桌上,抬头迟钝的望着他半晌,眉眼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端起桌上的酒杯“给你喝。”

        薛绍看了一眼,说道“为何给我?”酒杯里空空的,并没有酒。

        “因为你和薛绍很像啊,敬你一杯。”

        薛绍随手接过酒杯放到一旁“像他又如何?你很厌烦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薛绍心里是提着一口气的,怕听见她说厌烦阉人。

        江芜芜盯着他许久,目光移开想了半天,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薛绍的心也跟着沉了沉,听见她说“我……好像……喜欢上他了……”说完就晃了晃脑袋,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一边倒。

        薛绍赶紧抓住她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拽,怕她摔到地上,左手力气用的大了,直接把她拉进怀里,柔软的娇躯贴在他身上,微醺的脸颊上还散发着清浅的酒气,全部喷洒在他颈侧。

        薛绍右手垂着,左手依旧扶在江芜芜腰背,被她说出来的话震撼的愣住,良久,唇角露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她醉酒后说的话想必是胡说的,他又没醉,怎么能当真。

        他腾空将她抱起来,准备送她回重华宫,见他无意识地将头更深的埋进他的怀里,手还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他倒从来不知她喝醉了是这样乖巧。

        次日清晨,江芜芜揉着额头从内间走出来,见到正在外间摆早膳的橘丹,迷迷糊糊的想不起来她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晚宴上看见那个珈蓝国嗒姬直勾勾的盯着薛绍,她心情很不好,就喝的多了些,前半程还记得不能胡乱说话,后半程就记不太清了。

        她洗漱过后坐到桌上喝粥,含糊的问道“我昨夜是怎么回来的?你去找我了?”

        橘丹正帮着江芜芜夹菜,闻言面色有些欲言又止,说道“昨晚是九千岁抱着您送回来的,殿下你喝醉了,握着九千岁的衣襟不放,又叫不醒,后来九千岁在床榻边又坐了好久,您睡的熟了自己放开了衣襟,他才走的。”

        江芜芜想了想,隐约记得好像是抓着什么不放来着,怪她喝的太多,居然失态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说些什么胡话。

        “他走的时候没说什么?”

        橘丹细想了下“没有。”

        没说什么就走了,那看上去她应该没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心里想着表白是一回事,醉酒后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她可不想一片真心诚意变成醉酒后的胡言乱语。

        清晨的紫宸殿同样沐浴在晨光中,薛绍喝了几口粥就没胃口的放下了碗,回到外间桌上看起奏折,堆积了几日的奏折又好几摞。

        王路看了一眼没怎么动的早膳,心里叹息,大人吃的东西这么少,处理朝政一坐就是一天,午膳也吃不了几口,晚膳有的时候直接就不用了,每日点灯熬油直到深夜,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大人,再吃一些吧。”

        薛绍皱紧了眉“你何时变得也这么没规矩了?”

        王路心里一惊,立马跪下讨饶“大人恕罪,奴才一时僭越了。”

        薛绍并未真的生气“起来吧。”

        他只是想起了时常叮嘱她注意身体的江芜芜,见他没胃口吃不下东西的时候也是这样苦大仇深的神色。

        “端来吧。”

        王路一愣,随后乐颠颠的把粥端过去,见薛绍捧着碗,虽然皱着眉但都喝完了,心下欢喜,就连江芜芜来的时候,脸上的笑都没落下去。

        “笑什么,这么开心?”江芜芜好奇的问道。

        王路躬身回答“没什么,奴才失态叫殿下见笑了。”

        “好吧,掌印在里面吗?”江芜芜跨过门槛往里走。

        “在里面处理朝政有一会儿了,殿下快进去吧。”

        清晨的光透过窗外照进室内,照亮地砖和桌椅,还有伏案皱眉的薛绍。

        “掌印右手的伤还未痊愈,还是我来帮忙执笔吧。”江芜芜走过去,吩咐门口的王路把两张桌子合并在一起,像之前那样坐在他旁边,拿过奏折一本本仔细看起来。

        薛绍心里有些乱,昨夜从重华宫回来的时候整夜没睡,翻来覆去的都是江芜芜躺在他怀里的样子,和从她入宫以来他们相处的每一天,像是走马灯一样不断回忆,让人心烦意乱。

        珈蓝国太子到访再加上薛绍的手臂二次受伤耽误伤口愈合,折子堆在一起太多,一上午只下去了一少半,江芜芜熬到用午膳,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见薛绍也站起来直了直腰,腰间挂着玉佩,并没有她绣的荷包。

        江芜芜收回了视线,虽然明知道他不会戴在身上,但真的见他没戴,还是忍不住失望。

        傍晚,天空层层乌云积压密布,忽然一声惊雷响彻天地,终于劈开了沉闷,带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原本珈蓝国太子一行人已经滞留多日想要启程,走之前执意要薛绍对亲笔信给个回应,无奈天不遂人愿,下起了数天大雨,他们要启程的计划又耽搁下来。

        薛绍又想起那封亲笔信上要求和亲的提议,整日板着黑沉的脸,阴沉的像是要滴水,比大雨滂沱之上的乌云还沉重的压人。

        紫宸殿的小太监们在王路手底下做事,都战战兢兢不敢出半点差错,江芜芜是唯一一个不怕薛绍的人,任凭他脸上黑的像是锅底,都当做看不见。

        但今日他脾气格外暴躁,就像窗外的闷雷。

        “这是怎么了?掌印有什么烦忧的事吗?”江芜芜放下手上批阅过的奏折,状似随意的问。

        薛绍冷冷出声“殿下不是要招驸马吗?怎么这几日太尉没找你去参加聚会?好给你和郭维制造机会?”

        江芜芜想不到他开口就说这样夹枪带棒的话,面色看上去一本正经,她被薛绍气笑了“掌印是有什么好人选要推荐?”没忍住也说了句气话。

        “现下确实有两个人选,一位是已经当上知府,未来前途无量的太尉家的郭公子,还有一位是咱家的属下,东厂番役翎,若是殿下觉得他官职不高,咱家也可以给他提拔为东厂提督。”薛绍压住自己混乱的气息,不想表露出一丝一毫怒意。

        江芜芜本来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正想解释一下,却听见他如此说,便收回嘴边的歉意,正色道“掌印是认真的?”

        薛绍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窗外,声音飘忽“殿下自重。”

        江芜芜自诩在人前向来能做到大方得体端庄温婉,但今日屡次无法自控,特别是听见薛绍那句’自重‘,仿佛一记重锤砸向她胸口,她得缓一缓。

        薛绍听见身后许久没动静,转回身还要说两句,身后已经无人。

        他又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一直强挺着的背脊弯了下来,他无论遭遇任何事都能保证八风不动,不叫人轻易窥探出喜恶,可是当他面对江芜芜时,总是控制不住心神,也见不得她不如意,所以不得不转过身背对着她。

        一句’自重‘更是给他自己提个醒,别把她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江芜芜不是任由感性行事的人,她气愤不已的回到重华宫,午膳也没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榻上用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就想明白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重逢,若是她与薛绍就此错过,岂不是白白穿书一场。

        说白了就是——她放不开薛绍。

        郭维近日频繁被叫入宫,往往去到紫宸殿刚坐下,九千岁就会找个由头离开一会儿,只剩他和长公主尴尬的分坐两头,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他也看出些苗头,无非还是长公主招驸马一事,但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还不能直言,只好装病卧床不起。

        “我真的起不来了,雨天路滑,不小心摔倒了,腰疼的厉害,平时身体也不是很好,走几步就歇一歇,这种病恹恹的身体如何能当长公主驸马?还请翎大人替我转达一下。”郭维只穿着一身白色寝衣,躺在床榻一动不动,只转动了一下脑袋,对依靠在门边表情渐渐不耐的翎说。

        说完还’哎呦哎呦‘叫了两声,脸上挤出难看的褶皱。

        翎训练的时候和出任务的时候受的伤遍布全身,怎会看不出郭维在装病,听他一番废话很是不耐烦,就差走过去把他从榻上拽起来扛着入宫复命了,但榻上的人是都城新上任的知府大人,不能让他丢脸。

        翎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没有一丝温度“郭大人真的病的如此严重?”

        郭维心里一慌,被子下的手紧紧的握了握“是啊,都起不来了。”

        尽管他故作镇定,但眼神里的慌乱早就表明了一切,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那郭大人就好好休息吧。”顿了一下又说“腰伤最好趴着。”

        说完便转身走了,无视榻上呆若木鸡的郭维。

        腰伤得趴着吗?

        这……他没经验不知道还有这说法啊,郭维默默的翻身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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