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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淮娘入宫较晚,到了年岁就被叔伯一家接出宫回老家去了,在老家找了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嫁了,庄稼汉一开始对她不错,在她孩子早夭后就变了,好吃懒做将她多年积蓄败光,最后醉酒掉进河里淹死了,村里都说她克夫克子,无奈之下远走他乡,碰上了一伙山匪,她被抢到山上当压寨夫人,没过几年,寨主在一次下山劫富的时候被对方砍死了,山寨剩下的人也老弱病残,她就担任起寨主住在山寨,直到被王路找到带回来。

        江芜芜忍不住唏嘘“那你离开山寨,留下的人怎么办?”

        淮娘爽朗一笑,脸上挂上一片薄红“老人都已经离世了,当初的幼小也都长大了,病残的人也都老了。”

        顿了一下,又说“实不相瞒,寨主死了之后,我才发现有了身孕,在第二年生下了他,如今他已经长大,能代替我照顾好山寨里的人。”

        原来是这样。

        江芜芜颔首“那就好,若是你想回去看看,只管和我说一声就是。”

        淮娘也不推诿,大方道谢“多谢殿下。”

        王路没有回宫,直接坐着马车回家去了,一进门就被水莲叫住“你近日为何总是出宫去?”

        “大人叫我去办事了。”王路换下外衫,在盆里洗干净手。

        水莲眼神暗了暗,有些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出来,吃饭的时候都没胃口。

        王路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她入月了,肚子不舒服,晚上俩人躺到榻上,王路手绕过去搂住水莲,将手搓热了给她暖肚子“这个月是不是提前了?”

        “什么提前了?”水莲不解道。

        “葵水。”

        “哪有,我还没来呢,你记错了。”水莲生气的嘟囔一句,把他手从肚子上拍下去,负气的往榻里挪了挪,不理他。

        王路哪里知道她气什么,只以为是他误解了,还有些歉意,就没深究她态度不好的原因,以为是在宫里有不顺心的地方。

        躺了半晌,听见一声压抑的抽噎声,心下一咯噔,一手撑着榻半躺起来,往水莲背过身去的脸靠过去,无奈屋里光线太暗,什么都看不清,心里一急,直接伸手过去在她脸上拂过,一手湿痕水渍。

        她竟然默默的在哭。

        王路下榻把熄灭的烛光重新点燃,回到榻边把水莲搂着坐起来“这是怎么了?谁敢给你这么大的气受?说出来咱家替你报仇。”

        水莲被他轻声哄着,更是觉得难过,哭声渐大起来,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从脸上滚落。

        “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若咱家现在就入宫去,问问你们宫里的其他人。”王路见她只知道哭,半天都不说话,心里更加焦急。

        半晌,水莲吸了吸鼻子,任由王路擦干她脸上的泪痕,抽噎着问了一声“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

        她本就刚哭过,声音沉闷带着鼻音,说话声音也小,王路一时没听清,问了句“你说什么?”

        水莲以为是真的,心沉到肚子里“你要是看上别人了,我就走!”

        这回王路听清了,哭笑不得道“这都哪跟哪啊?我哪里就看上别人了?你听谁说的?”

        水莲把这段时间王路的反常一一举例“…不止经常出宫,回来的时候也总是心情不错……”

        九千岁交代过不能把长公主回来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他见着水莲误会了不好解释,只能干巴巴的说道“真的是去办事了,不信我叫翎提督给我作证,他总不会与我串通故意骗你,再不然,我自罚一顿板子,叫大人替我解释两句?”

        水莲赶忙‘呸呸呸’了三声“哪敢让大人知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若是这么说,我就信你。”

        “这就信了?”王路捏着她嘟嘟的圆脸笑道“我真的是出宫为大人办差事去了,等这件事告一段落,你自然就知道了,到时候可得好好补偿我……”

        轻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呼出来的气息喷洒在水莲脖颈和耳边,惹的她脸红,娇嗔的看了他一眼。

        王路意味深长的笑道“咱家这就伺候水莲姑娘就寝。”说完下榻吹灭烛光,在漆黑伴着朦胧月光的视线下放下帷帐。

        第二日,公主府迎来一位让江芜芜意想不到的人。

        “橘丹?”

        看着从角门外背着一个小包袱从马车上下来的橘丹,江芜芜上前抱了下她“你怎么来的?”问完反应过来,定是薛绍的安排。

        橘丹许久未见江芜芜,欣喜的一路挽着手臂,与她走入角门,穿过后厨沿着湖跨上小桥,最后将她安置在客房里。

        “东厂的人去法华寺接奴婢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人冒充的,直到看见他们拿出东厂令牌才信了。”橘丹说着自己闹出的笑话,一边收拾包袱一边笑着说“一路走过来,这里的景色竟然比宫里还要好,而且处处透着精致,有山有水环境清幽,奴婢真是为您高兴。”

        “你还没见我屋里呢。”江芜芜说道。

        “您屋里怎么了?”橘丹好奇道“快带奴婢去看看。”

        橘丹跟着江芜芜到她的房间,被一色的黄花梨木震撼住了“这……这也太奢华了……这木材可是很难得的……”

        江芜芜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回想起自己初次见到的时候,也是这样震撼的样子“这都是掌印的意思,说是这样的木材结实,还有收藏价值,能一直传承下去。”

        橘丹暗暗咋舌,又凑近了看一看,隐约的纹路还透着一股香味,和普通的木材就是不一样,这些东西对殿下来说不算什么,但按照掌印以往的节俭作风来看,怕是不容易。

        知否和知无每天用完早膳就出去逛街,夜集几乎每天都去,带回来的小吃每天都不重样,连江芜芜和橘丹都长胖了几斤,知否本就圆润的脸颊更是肉嘟嘟的,水嫩可爱。

        江芜芜已经看了好几本游记和话本,逐渐有些看不进去,反而时常看着后院出神。

        薛绍为何还不来?

        是不是积压的朝政太多了?

        他是不是又顾不上吃饭,挑灯伏案?

        她本以为只要回到都城,能离他近一些就满足了,可回来才知道,光是离他近还不行,还想要日日都看见他,甚至……

        江芜芜喝了口茶掩饰下心中的躁动,脸颊微微泛红,幸好无人瞧见,没人知道她刚才在想些什么。

        紫宸殿里紧闭着门窗,御医们闷出了一头一身的热汗,却不敢马虎大意,手上清理伤口的动作小心谨慎。

        薛绍只穿着一件亵裤,头上不知道是热汗还是冷汗,牙关紧闭额头青筋绷起,眼中晦暗莫测。

        王路在一旁不敢打扰,但心中忧虑。

        晌午的时候大人要出宫去看望长公主,本来是要坐轿子的,但不知道为何临时改变了主意,换上普通衣衫从北面角门走出去,还没让他跟着,只带了两个东厂番役,没想到遇上了混进人群的刺客,跟随大人的那两个番役死了,大人腹部被砍了一刀,好在遇上巡街的一队衙役,没有伤到性命,衙役把大人护送回宫时,和他说了一下事情经过,他当时吓得心脏都停顿了一瞬。

        好在大人福大命大。

        可惜那伙刺客趁着百姓慌乱的时候跑了,不然定要让他们把诏狱的刑罚都尝一遍。

        丞相府内,一名玄衣男子面上戴着半张鬼面面具,腰间别着一把花纹繁复的佩刀,声音嘶哑低沉“人没死,腹部一刀。”说话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你不是榜上有名的刺客吗?怎么还能失手?”丞相坐在椅子上,烛光燃到尽头,在身旁的桌上影影绰绰,一半面容隐在黑暗中,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刺客头目不疾不徐的说道“碰上了府衙,不撤退难道等着被抓?”

        丞相被噎了一下,半晌说不出话来,无力的张了张嘴,吐出一句“事情没办成,那钱…”

        刺客头目轻嗤一声“我们当刺客的只进不出,别找晦气!”说完不顾丞相铁青的脸抱着刀走了。

        丞相徒留一口气发不出郁结心口,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还有些闷痛,阮姨娘死了之后,那个院子就被他封上了,就连幼子都不想多看一眼,只要看见他就能想起那个疯魔的女子,居然觉得夫人会害她,还用死的方式想要栽赃陷害夫人。

        真是疯了。

        “老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晚膳已经摆到桌上,圆桌上只有丞相,老夫人和幼子,人丁稀薄冷冷清清,夜幕快要降临,点燃烛光都无济于事。

        老夫人忽然叹息一声“咱们金家这是怎么了?”说完放下了碗,碗里的饭基本没怎么动。

        丞相见母亲忧心忡忡的样子,无奈的给她盛了一碗汤“大概……真的是上辈子做过什么孽吧。”语气透露着疲累和无助。

        “不然,去寺庙上上香祈祈福吧。”老夫人这几日也心头不上不下的慌着。

        丞相夹菜的动作一顿,而后应声“……儿子多派几个家奴护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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