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乡听好,儿臣有首诗
仙山中一日,世上已千年。
赵律歌踏出紫宸殿的时候久久远眺这皇庭,直到连绵如山的琉璃瓦压迫了六岁孩童低矮的视野,她才有了人生重来一次的实感。
“花公公就送到这里罢。毕竟是被罚禁足,样子要做足才好。”
花容儿本想劝一劝,说陛下心疼您,这些个面上的章程不打紧,但看见赵律歌仰望云空的眼睛里无意识流出的疲劳,终是没有开口。
有一个紫宸殿的总管太监站在身边,二帝姬怕是难以真正放松心情的。
于是各自见礼,背道而驰。
至于赵律歌此举让赵桀叹了多少次太过懂事,赵律歌本人不得而知。
说来也巧。先前赵律歌和原主在紫宸殿里哇哇下了半天的雨,这会儿出了殿门还没走出多远,天上竟真是下起了雨来。
像帝姬这样地位的人,纵然是遭了禁足的惩罚,也自有伞盖和步辇,倒是淋不着什么雨。
旁的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细雨阑珊,赵律歌只觉得眼睛一花,余光里闪过的影子已经白狐狸似的一蹿,奔进了一座凉亭。
她下意识地转头去捕捉那个动态的白影。
然后,一个白衣当风的少年郎便随着步辇行进的速度,从她的视野里缓慢剥离。
那人属实是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灵动的皮,躲雨也不肯老实待着,偏要踮着脚,伸手出去够那些丝丝的雨点。
瞧着是灵猴一样的活泼人,可有些人天生就该属于天空。
长臂一探,仿佛欲揽天日入怀。
那件银丝暗纹缭绕的锦衣在风中飘荡起来,衬得他身长玉立,倒好似随时会乘风而去一般。
赵律歌看了片刻,直到那人远得再也看不见,她才压着狂跳不止的心脏暗骂一声。
赵律歌,出息的你!
她很清楚,玉楼昇不会在这里。
算日子,她那位前世的凤君如今还是千秋国朝堂上的风云人物。
异国皇子之尊,若是出现在天穹国皇宫,要么来当质子,要么就像上辈子一样是来和亲的。
可若真是他,谁又敢叫他这朵赤海棠孤身一人受这雨打,落了个绿肥红瘦?
何况那人最是骄奢华贵,千秋的人都不给他留面子,讥讽他为销金的赤海棠。
前世为了做他的婚服,多少技术精湛的绣娘都被他挑剔哭了,还穿素衣白裳?
想起这一茬儿,赵律歌顿时气哼哼撇了撇嘴。
蕉绿打量着赵律歌的脸色,一会儿惆怅一会儿含嗔的,瞧得她一头雾水。
二帝姬刚才看亭子的那一眼实在太长。不能叫惊鸿一瞥,倒像是望眼欲穿。
约摸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人?
可是当蕉绿试探着呈话道,“帝姬,可要奴婢去问问那亭子里的是谁?”
小公主却口是心非地扁扁嘴,“不必了。只是侧影有些眼熟,似是故人来……”
“何况,这会儿也没那功夫了。”
赵律歌望着迎面而来的昭仪仪仗,让蕉绿扶着下了步辇。
小帝姬眼里的异样兴奋的光芒,莫名让蕉绿打了个寒颤。
怪不得蕉绿要紧张。
一般而言,皇嗣见母亲的正常步骤应该是个固定格式的流水线作业:
“给母妃请安。”
“孩儿快快免礼。”
但是依着过去的二帝姬和姚昭仪的相处方式,这样有礼有节,气氛和谐的问安基本都在梦里。
是的。今日的姚昭仪也非常不想看到她这个养女。
她的职业规划是宫斗直升太后好吗?不是转行当育儿园老师!
若不是狗皇帝、不,陛下赐福,把他的心肝宝贝儿硬生生上了长春宫的户口,姚昭仪觉得她起码能少掉一把头发,少喝三碗芝麻糊。
可惜梦里什么都有,醒了就得帮皇帝搬砖。
虽然,她确实是带不动这个拉跨的二帝姬……
索性今早皇后良心发现,没开茶话会召集她们互撕。算是今日职场的一大幸事。
姚昭仪还想舒舒服服睡个美容觉,结果才见着周公就突然得到噩耗。
什么?二帝姬被皇帝从紫宸殿赶出来,要禁足了?
谢谢您嘞。
因为赵律歌被皇帝领走而提心吊胆一曳夜,总之顶着浓重黑眼圈的姚昭仪圣洁假笑。
她拥有一颗感恩的心。
好歹这祸头子住进紫宸殿的一日夜里,没给她整出什么杀头抄家的大罪名,还骗了个爵位出来。
对于二帝姬来说,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值得表彰!
赵律歌一眼就知道姚昭仪在心里骂她。
但是两人一开始见礼,姚昭仪那张容貌绮丽、非常年轻的面孔就熟练露出了慈爱的神情,真是看多少次都让人一脸纳闷。
是不是对着个电线杆子她都能无障碍演绎慈祥啊?
赵律歌心不在焉行了个请安礼。
想不通。她是走前朝路线的,这人是后宫演技派。专业不对口。
姚昭仪此时也被赵律歌这一福身吓了一跳,直道太阳有病西边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姚昭仪警惕地打量着赵律歌。
就见她含羞一笑,眼神充满深意地说道。
“母妃,儿臣近来苦思冥想,得了一首小诗。我念给你听可好?”
嚯哟!我会怕你狗屁不通的打油诗吗?大小李杜晓得不?诗经楚辞晓得不?小样儿,装什么王八,给老娘念!
被养女日常逼疯的姚昭仪满脑跑火车,句句透着一股肌肉拳皇锤人的味儿。
面上却弱柳扶风地一笑,知心温柔宛如大龄姐姐,看人的眼神更是无比欣慰。
“呀,律歌如此好学,真真是让母妃惊喜。不知是什么样的诗句啊,母妃迫不及待要洗耳恭听了。”
赵律歌礼貌一笑,提前摆出了关爱的神情。
她字正腔圆道:“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死寂。
姚昭仪非静止画面指着赵律歌张了半晌的嘴。
终于热泪盈眶地双手包住赵律歌的小手,缓缓挤出一句:“小朋友,你马院的吗?这么红色?”
赵律歌调皮眨眼,“集美,都是戴过红领巾的。谁还不是个接班人了?”
与老乡相认,姚昭仪当即豪气地一扬手就要邀请赵律歌回宫去细细磋谈。
却没想到,她这位老乡刚走出两步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纠结地朝身后张望着咬了咬唇。
“蕉绿,你要不……去给那亭子里的人送把伞吧。”
再金牌的御前宫女经历了两个现代人狂飙的语速,和一连串听不懂的名词轰炸,也是跟不上赵律歌这个跳跃的思维的。
此时蕉绿难得呆木地“啊?”了一声。
下一秒,她的小主子就像是泼了一身水的猫一样,恼羞成怒地嚷道,“不要你去了!本帝姬后悔了!”
这、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呀?
犯难的蕉绿眼看姚昭仪一步一摇地婀娜走来,压低了声音同她眨了个眼道。
“她就是傲娇。听我的,趁着人还没走,仔细去看看人家小哥哥长什么样。”
轰!黄花大闺女蕉绿涨红了脸。
纵不理解,大受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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