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千骑奔袭
伴随着末尾那句故意咬处重音的“刘公公”,刘太监膝盖一软,直接一头磕进了面前的泥潭里。
也顾不得肮脏了,这老太监一面发了狠地磕头,一面膝行几步,拖住了赵律歌的裙摆。
口中凄厉地呼叫着。
“奴才该死!帝姬饶命啊!”
这原也是个打扮体面的大太监。
可此刻的他却是一身狼藉,瑟瑟发抖,再没有刚才的富态和傲慢。
赵律歌冷眼注视着眼前那老太监的惨状,无动于衷地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容。
上辈子查出主谋之后,赵律歌便感到很是疑惑。
只凭着一个二品的京官,他哪来的胆子和力量兜住这样掉脑袋的生意?
毕竟京城这个地方,权柄太过集中,遍地都是人中龙凤。
二品的职位,放在别处还是让人羡慕敬仰的稀罕级别,可是搁在权贵密度极高的京都城里,却是不够看的。
今生赵律歌才算是知道,原来这桩案子里最黑暗的一只爪牙,竟是从她们的皇宫里伸出去的!
找了内廷采买司的掌印大太监做后盾,难怪这群人会如此嚣张。
他们欺负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还嫌不够,竟然连童瑶这样的官家女儿都敢掳了去。
诚然,太监是个被封建时代戕害的群体,也毫无疑问是陋习糟粕的受害者代表之一。
可这并不意味着,在这些可怜之人的群体里,就没有可恨之人。
有的人自己被扭曲了灵魂,得不到尊重,就开始以伤害别人的方式来平衡自己内心的不平。
其手段之恶劣,简直是残忍到不配为人。
赵律歌只要一想到童瑶那一脑门的鲜血,至今生都死未卜。
又思及囚车里那些瑟瑟发抖,被拐骗至此的无辜孩童,她就气得发抖。
她甚至都不敢去深想,如果这个非法的贸易团伙不被剿了去,这些懵懵懂懂的孩子都会被送去什么腌臜的地方,又会遭受些什么样的毒手。
如今这老太监怕死,口口声声地与她忏悔罪行。
言语之间却又像是在哄骗一个无知的小孩儿一样避重就轻,只说自己罪在冒犯了帝姬,实在该死,还殷切表示要帮着处置了这些伤害帝姬的贼人,愿送她回宫去。
只字都不提自己参与了什么丧心病狂的生意,又害惨了多少个本该其乐融融的家庭。
这般嘴脸,实在令人作呕。
“你确实该死。”
冷月的寒光镀进了小帝姬的话音里。
这一句话里包含了满满的讥诮笑意,听着清脆泠泠,十分悦耳也十足的渗人。
一个犯下了滔天罪孽,还不知悔改的人,连赏他个痛快上路的斩首之刑都不配。
原本还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指望能依靠刘太监逃过一劫的一众拐骗犯,如今看着睥睨而立的小帝姬,个个都是面如菜色。
一众人再是贪花好色,此时看着赵律歌的眼神,也活像是看见了活阎王一般惊悚。
刘太监已经年过半百了,两鬓的霜白本就是个非常加分的可怜相。
如今他这样反复地示弱,又放低姿态摆出了这样的惨状,随便寻一个不知情的人来瞧上一眼,都是要叹一句可怜巴巴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六岁稚龄的小女孩儿,竟是从头到尾都噙着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就这么眼看着老太监求饶痛哭,一直撒泼到没了招数,开始拿眼睛瞄她。
而她面容温和似水,却根本没有动过一星半点儿的恻隐之心。
甚至还坚定地朝后退了一步,缓缓地把自己的裙角从刘太监的指缝里扯了出来。
赵律歌温柔脉脉地直视着刘太监的眼睛,通知道,“刘公公且省些力气吧,我瞧着都怪累的。
回宫以后我会禀告父皇,赏你和你的所有同伙一个完完整整的千刀万剐之刑。
这一点小小的敬意,就算我代那些无辜被拐走的孩子们献上的吧。烦请您老笑纳。”
这,这还是人吗?
刘太监瘫软在地,震惊地看着赵律歌宁静微笑的面容。
他又何曾想过,那些被他们拐骗的孩童,落得非死即残的惨烈下场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在心里质问他们这个问题。
他不会去想。永远不会。
像刘太监这样心理已然扭曲的人,不会去思考这些不和权力富贵、身家性命不沾边的事情。
此时此刻,他眼看做下的恶事完全败露了,自己还阴差阳错欺侮了当朝的一品帝姬。
知晓这事情怕是没法善了了,竟也恶向胆边生,对赵律歌动了邪念。
“二帝姬当真要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刘太监撑着地面爬了起来,不再演戏。那副尖锐的公鸭嗓,此时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他阴郁着一对小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赵律歌。
小帝姬一拂袖,昂起了头。
那神情依旧倨傲而骄矜,看着刘太监的眼里只有死水般的平静,连与他对话的意愿都没有。
刘太监连说了三声好,忽然冷笑了起来。
竟是一捋尖嗓,转头就对一旁吓懵的大汉吩咐了一句,“去,把事情做的干净点儿,然后埋了。”
赵律歌闻言,连眉梢都没挑一下,依旧从容淡静,目光凌厉。
反倒是那个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此刻一听这话,竟是吓得脸色青白,人都打起了哆嗦。
“公、公公,你这是何意?这样冒犯天家的事情可做不得呀。”
那可是皇帝老子的亲女儿。
这老太监让他对公主动手,这不是要他去找死吗!
刘太监好歹也是摸爬滚打,看了多少年眼色才爬上掌印太监之位的人了。
如今只是眼睛一瞄,就抛开了大汉面上的惶恐和恭敬,分析出了他心底翻滚的脏话。
老太监当即一声冷笑,“废物。”
能爬上高位的太监,多少都有一股狠辣劲在骨子里。
说着刘太监就一把夺过了大汉的匕首,竟是眼光毒如蛇蝎,想要亲自对赵律歌动刀子。
车厢里的孩子们,一晓得自己刚才和一位帝姬娘娘膝盖碰膝盖的坐在一起,还欢笑嬉闹着谈了许久的心事,原本都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此刻一瞧这情形,却是纷纷急得呼喊,让赵律歌当心,又痛骂那老太监丧心病狂。
如陆熙娇这样的行动派,已是挣扎着摸下车去,撒丫子就要跑上前去护驾了。
匕首出鞘,一生没有亲自杀过一只鸡的老太监尖声高呼着,挥动了利器扑来。
赵律歌面色镇定地观察着匕首的轨迹,已是重心后倾,预备闪避。
但她心里暗暗丈量了路程的远近,心知时辰应是差不多了。
自知有恃无恐,是以她的面上颇为从容。
“嗖!”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雪白的箭羽如流光一般激射而来,铛的一声响。
金属剧烈撞击的声音震耳欲聋,狠狠打飞了刘太监手里的匕首。
从没见识过沙场的老太监此时也是被吓傻了。
这一箭下来,他拿匕首的手掌已经全麻了。要赵律歌说,现在他抖的像得了帕金森似的。
还不等老太监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又是一箭紧随其后而来。
那搭弓之人的臂力之大,遥遥一箭竟是钉入了老太监的肩胛骨,将那枯瘦阴毒的贼人给一箭掀飞出去老远。
殷红撒雨,如落梅一般绽放在空中与脚下。
赵律歌一拂广袖,挥开即将沾染到身上的血点,负着手背过身去。
那柔曼的裙摆旋开了轻盈的弧度,竟如伴雪起舞一般,带着诡异又冷艳的美。
地面在颤动。
众人就见那地平线的另一侧,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冒出了一骑、两骑、三骑。
数不清的金戈铁马,如黑云压境一般,隆隆震动着大地赶来。
漆黑的铠甲与尖锐的长矛在夜空下依然散发着内敛的锋芒,威震四方。
隆隆——
漫卷的飞沙尘土,在不远的地表之上交织出了沙尘的浓云,仿佛要把遥远的天幕都拖拽下人间。
这般大军开拔一样的阵势,实在太过骇人。
此前对着孩子们吆五喝六的一众大汉,此刻已是吓成了软脚虾,一个个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好似一碰就能倒下去一样。
而赵律歌眉宇之间唯有清贵之色与年少意气,傲然伫立在此,等那山海来就她。
隆隆隆!山鸣海啸一般声势浩大的行军队伍,在行到十来米开外的时候,骤然止步。
数不清的黑甲骑士勒马而下,动作整齐划一。
锵!膝甲跪地的声响干脆得宛如一人。
只听一众兵将恭敬叩拜着,口中高声喊道。
“属下救驾来迟,帝姬殿下恕罪!”
霎时间,山呼之声响彻夜空。
如整片山林匍匐在她脚下。
赵律歌正色一顾千骑黑甲,却是倏然间朗声一笑。
只见那小帝姬抛了闺阁女儿家的羞答答扭捏,亦是扬起嗓子,一声军令一般的高喝掷向天空。
“诸位千里奔袭,有功无过!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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