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八
嘀,嘀,嘀。我慢慢睁开眼睛,一盏白炽灯挂在头顶,几个输液瓶悬在床头,另一边是一台心电图机正规律的发着嘀嘀声响。桌上躺着我那只黑色的背包,背包旁有一只水果篮子,下面压着几张打印纸,我倚在床头慢慢将它们抽了出来。第一张是公司替我缴纳住院费的凭证。另一张是医院的诊断报告,我没能看懂。最后是公司的辞退书。我从床头摸起手机,一打开便跳出了低电量提醒,我忽略了它,时间是夜间十一点,除了有母亲的一个未接来电以外,再没有任何信息。我打着字,给母亲回了一条信息“一切都好,不必挂念”。
我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着天花板。“咔”!门被推开,一个穿白衣,戴眼镜,留着时兴发型的医生走了进来,要不是他手里拿着药水我还真认不出他是位医生。“醒啦”他把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立在我的面前。“邢先生,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姓林”他作着些不自然的动作说。“你需要清楚,你有非常严重的酒精过敏,这次已经达到了休克的程度,你不能再碰酒!”他郑重的对我说道。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明天一早就可以”他将手插进口袋,垫了垫脚。随后他出了门。
凌晗,也会被那怪物杀死吧,那她,会醒来吗。“唉…”我长长叹了口气,我又拿起桌上的纸张,那支付凭证上的数字并不小,对我来说不小,下面附上一排小字“待患者清醒后向本公司偿还”。我坐在床边,点上一根烟,这些债务如同枷锁一般将我牢牢锁住,要是可以,我化作一缕青烟,那会很轻松吧。我盯着手中冉冉上升的烟丝。
头顶的灯熄了,我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脑袋里在打转的,竟是钱。是啊,现在我的生活是这般窘迫,张姨的房租还在拖欠着,现在又添了一笔治疗的费用,水电费也逾了期,甚至家里的生抽只剩一只空瓶子摆在那里。信用卡呢由于大学那会儿虚荣,失了信,最后是母亲填起了那个大坑。一会儿,是否选择活着的念头也翻涌上来,死去确实是一种解脱,但那种逃避只会给母亲带来痛苦。我想到了那个梦,那梦中的自己,那股坚毅的劲,但那也只是梦中,我活着,活在现实,我有压得让我喘不过气的生活。想着想着,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嘿!风陌,换了新电脑啊,最新款啊”身后传来一阵男声。
“嗯”我站在桌子前罢弄着电脑。“我又回到了大学时候!这是…怎么回事儿?又让我以意识的形态看自己的过去吗?”
“既然如此,用你的新设备带我上分呗”室友在身后拍拍我的肩,嘻笑着说道。
“嗯”我淡淡的回答了他后便坐了下来,打开电脑。“我记得…这电脑就是那时用信用卡买的!原因只是因为同学们用的电脑都比旧那台贵,唉…”
“风陌,你的饭”另一个室友开了门,把打包好的饭放到了我的面前。
“嗯”我盯着屏幕,拖动着鼠标。他欲言又止,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打开了书本低头看着书。“他叫顾暠霖,身材消瘦的像根棍儿,脸却生的好看,他很少说话,是个老实人,我和他还在同一个班,事实上宿舍里只有我和他在一个班,我能成天不上课窝在宿舍里,全都是他替我挡的,但我的记忆里却很少有他!他给我带饭,我却从来没有付过他钱,我甚至从来没有好好跟他说过话,那时的我和他确实不在一个世界”。
我全身心投入在游戏中,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退出了游戏。“不玩儿了”我甩甩手对着身后的室友喊道。“行”他回应了我。我起身,拉开了窗子,天上只剩一片黯淡的云霞,我点了根烟,看着那片红云变灰再变黑。
“风陌,今晚有会要开,一起去吧,我这次真帮不了你”。顾暠霖走到我身后小声说着。
“嗯”我没有转身继续抽着烟淡淡的回答。“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唉,还是那个让自己火大的回忆”!
我转过身时,他早已出了门。我从桌角摸出那只掉了漆的钢笔,随手拿了个本子,插上耳机出了门。去上晚课的人不少,路上全是行人,朝一个方向流去,我也混在其中。到了教室,我依然找了个靠后的座位,低着头摆弄着手机。
“亲爱的同学们,晚上好,我们这次会议的主题是…”顾暠霖在台上主持会议。他是年级最优。我仍低着头。“如果…我像他那样努力,或许未来就会不一样吧”。
“本次会议到这儿就结束了…”他刚在台上说完,我就起身往教室外面走去。我贴着墙埋着头往宿舍走,到了宿舍楼下,我突然想到自己的钢笔忘记拿了,我又折返回去。教室里已经熄了灯,我调高了手机亮度,摸着黑找到了已经滚落在桌下的钢笔。我弯下腰,将它拾了起来,放进口袋,就往楼下走。
到一处没有路灯的路口,两栋建筑之间,叽叽喳喳似乎在争吵,我扭过头看了过去,几个黑影正围着一个消瘦的人,是顾暠霖。只见那黑影抓住他的衣领,朝他脸上重重打了一拳,他倒地,视线刚好与我相对,他嘴里淌着血,他的嘴开合的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我能听清!‘风…陌’!他在叫我的名字”。耳机里的音乐还在放着,我低着头看着手机,走了过去。“邢风陌!他是你同学!你这个冷血动物!我对着自己大喊,可惜他压根听不见”。我仍埋着头往前走。
突然,一团蓝色的火焰直直朝我射了过来,正中我的胸膛,它在胸口燃烧着,刺痛,灼烧感!
我猛然惊醒,身旁的心电图机还发着嘀嘀的声响,胸口像被一团火在烧似的,辛辣的疼痛!我扯掉那贴在胸前的电极,锁骨下那纹身正冒着蓝光生出第三片花瓣。“这是…梦中的我又被复活了吗?她出现了吗?也不知道凌晗怎么样了。”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凌晨三点。
刚刚那个梦,曾经的自己竟冷漠到这般地步!但那段记忆确实想不起来。我只记得顾暠霖后来转了校,其他的根本不了解,那时候的我完全没有在意过身边发生的任何事。
胸口还阵阵刺痛和灼烧感,我捂着胸口,倚在床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一直到了清晨。
林医生帮我办理了手续,我收拾了东西,背起背包走出了医院!我立在医院门口深深吸了口气,早间新鲜空气带着寒意灌进肺部,我一下子清醒过来。透过高楼,我远远看见了挂在天边那酒红的云层。应该是一次美丽的日出吧!我心里想着,朝着最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公交进了站,我被挤到了后面,没能上车。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远去。我无奈的摇摇头,我的住所是公交的最后一站,可想而知从这到那儿的距离。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另一辆公交车进了站,开了门,我像只老鼠一样夹了进去,塞了两张皱巴巴纸币,找了个位置坐下。街道两旁的樱树下铺了厚厚的落花,枝头被郁郁葱葱的绿叶包裹,樱树总是先落花才生叶片。公交走走停停,邻座换了一波又一波。最后我的邻座上放了一只手提包,我与它的主人隔包并坐。是位中年妇女,穿的很整齐干净,头发也梳得很利落,她脖颈上戴了条蓝色钻石的项链,但她的眼神呆滞,像丢了魂似的,我看清了她的整张脸,很熟悉,好像见过,却想不起来。
公交车停了,门开了,她起了身,晃晃悠悠的下了车。门关上了。车上的人也走空了,我盯着窗外向后推移的一切。车再次停下已经接近正午,我也到了站。我起身走到门口,刚要跨出去。“小伙子!带上你的包,在车上丢了可找不到了,你也知道咱们这边的失物招领是个摆设。”司机突然叫住我,带着点讽刺的口吻提醒我。
我摸了摸背上的背包,还在啊。我朝座位看去,那只手提包还静默在座位上。我又折返回去,拎起了那只手提包,下了车。我走在回住所的路上。“这是…刚刚那位的包,落下了吧,晚点送去派出所吧”。到楼下时,王叔正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
“王叔,今天的,又忙活完了”我凑了过去。
“哟,小风啊,你这是被公司派去出差了?”他开着玩笑。
“嗯嗯,‘出差了’,哈哈”我也开着玩笑。说完我便上了楼。开了门,我将背包一扔,把手提包放到桌上,接了杯水一饮而尽。洗了淋浴,我站在镜子前,摸着锁骨下那三片花瓣,我脑海中突然一闪,这梦是连续的!故事,讲故事!有了!我可以写这些奇怪梦。
我跑到卧室,打开电脑,敲击着键盘,等我再次抬头,卧室里已经暗了下去,我才看了时间,已经晚间七点,我足写了一整天才把这些奇怪的梦记录下来。“叫什么呢?嗯…”我抓着脑袋为给这部作品取名而烦恼着。我伸着懒腰从卧室走了出来,电脑屏幕上大大的留了“花迹”两个字。
我坐在沙发上,盯着眼前这个手提包。这里面会是什么?打开看看吧,不行!没事,又没人知道!我的手慢慢伸向桌上的手提包,我忍不住好奇还是拉开了拉链,几摞捆扎整齐的纸钞映入眼帘,其次就是一些纸巾和化妆用品。
“咚!咚!咚!”这时门突然被敲响。我慌忙将手提包塞到桌子下。“邢风陌!你个狗东西,快给老娘开门!不交房租玩失踪是吧!要走就走干净点”!门外传来张姨的咆哮声。
我开了门,“张姨,我没有玩失踪,我只是…”我辩解道。“要是没钱交就搬走,押金我已经给你了”!她再次打断我。说完她便下了楼。估计她看到我这儿开了灯才知晓我回来了。我无奈的回了屋,重重坐在沙发上。抓着脑袋。
“人为什么总是围着钱转啊!”我自言自语道。我也明白这是我无能的托辞,但这会让我得到一丝释放。
我低头看到了那只手提包,我盯着那只手提包。我打开了那只手提包。
“哟!这是…窝在家里还孵出钱了”?张姨接过了我递过去的一摞纸钞,调侃道。我没有说话,径直下了楼,来到银行,存了足够偿还所有债务的钱,我回到家,点了根烟,把差的钱都还上了,包括公司的治疗费。
我抬头望着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债务都还清了,本该一身轻的我,心里却好像有块铁砧重重往下坠着,它要快要扯碎我整颗心脏!
我回到卧室,电脑还在亮着,我盯着屏幕上那两个字。我拿起床边的酒瓶,摇了摇,我大口大口喝了下去。或许,在梦中就会获得轻松吧!
我开始头晕目眩,电脑屏幕上的字旋转着朝我砸过来,我直直往后倒了过去,重重的倒在床上。胸口的灼烧感越来越真实,它升起了蓝色的火焰,那火焰朝着天花板飘去,我的意识也被抽离出来,卷入那团蓝色火焰中,我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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