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野水
许贽象征性地挣扎了下，文弱的他自然挣不开女孩子的手。
冯寂感受到男孩子想要挣脱，反手用力压了压，她一点没往男女有别的方向想，只以为是男孩子自尊心作祟，不由个人英雄主义越发膨胀，略强势地低斥了声：“别动。”
许贽果然不再动了。
冯寂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其实她一直都想象过这种画面，像一个大侠、或者少年漫男主一样，在别人受欺负时从天而降，成为这个人的救赎。
或者一道光什么的。
一般人幻想的是自己被拯救，她却是反过来的。
意外地实现了一直以来的梦想，冯寂的心情很好，即使药很贵，也没有太失落。
“我帮你上药。”她一边说，一边把许贽拖到了偏僻的公园角落，“把衣服脱了。”
许贽：“……”
许贽深深地看了冯寂一眼。
不是骗财吗？
冯寂还没觉得哪里不对，低头拧开药膏，抬起头时，看到许贽还没解扣子，微微一愣，对上许贽平淡的目光，突然反应过来。
他明显和班上那群打完球出了汗，直接脱了上衣凑到水龙头下面冲的臭男人不一样。
并不是每个男孩子，都会光天化日袒胸露乳的。
她连忙背过身去：“我不会偷看的，你脱完了叫我。”
许贽：“……”
反应太自然了，毫无破绽。
她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异性呢？
男孩子困惑地拧了拧眉，犹豫片刻，伸手从女孩子掌心取走了药。
“我自己来吧。”他抬头四顾，找到卫生间的方向，转身走去。
修长的指尖触碰到柔软的掌心，可能是因为刚经历过剧烈运动，男孩子的肌肤格外灼热，冯寂下意识缩了下，然后扭头，望向走远的许贽：“方便吗？”
许贽没回答，只抬手在耳侧晃了晃，似乎在说，“嗯。”
既然他要自己上药，冯寂也没多想，找了条长椅坐下，翻出今天的数学作业，枕着膝盖做起来。
背对着镜子，许贽脱了衬衣，扭头看了眼后背。
他自己觉得伤得不重，可能是因为皮肤太白，稍微有点青紫就格外明显，乍一眼看过去，确实有几分狰狞。
他无可无不可地挤出点药膏，在伤处随意抹了抹，便又穿上了衣服。
身上染上了轻微的药香。
他仔细地洗干净双手，走出了洗手间。
冯寂正卡在一道数列题上，不自觉地咬着下唇，满脸嫉恶如仇。
在学校没做出来，到了这，也还是做不出。
数学为什么不能和拳击一样，只要不断努力锻炼，就能进步呢？
“试试倒序相加法。”明明是冷淡的声线，在耳边响起时，却低沉得近乎性感。
冯寂惊讶地顿了顿，抬起头，不知何时许贽已经走到她身边，悄然坐下，左手搭着椅背，指尖落在她肩旁。
“哦——”她倏然回神，转过头，捏着笔，装模作样写了个“解”。
倒序相加法，是什么？
片刻的沉默后，许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俯身，更靠近了冯寂一点。
清苦的药香，夹杂着幽远的小苍兰香，不动声色地张开了半边怀抱。
“把原数列倒过来排序，再把它和原数列相加……”他语速不快不慢，神态自然，微微有些尴尬的冯寂松了口气，连忙按照他教的那样，落笔列式。
“原来这么简单。”短短几步就做出了题，冯寂惊喜地抬头，女孩子清亮的眼眸生动得不可思议。
许贽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他对太鲜活的存在不太适应：“可以再做几道变形题巩固一下。”
他朝冯寂伸出手。
男性特有的、骨节格外突出的修长手指出现在眼皮子底下，冯寂茫然地“啊”了一声。
“笔给我。”这么说着，懒得管她还在发愣，许贽直接从她的掌心抽走钢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写下三道变形题。
“这几道题能做出来，才算真正掌握了。”许贽的神情依然平平淡淡，冯寂看他的目光却带上了一丝敬畏。
她好像无意间，请到了一位不得了的老师。
想着“赚了赚了”，努力地写完三道题，却错了两道，冯寂垂着头，感受到扎在后脑勺上的清淡目光，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
这该死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没关系，这说明她的老师负责，冯寂鼓起勇气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认错，手里的笔再次被抽走。
刷、刷、刷。
草稿纸上又多了三道题。
许贽看着她，淡淡地道：“看起来还没掌握，再巩固一下吧。”
冯寂沉默了一瞬，小声道：“要是，又做错了，怎么办？”
“没关系。”许贽冷淡而包容地说，用指尖敲了敲太阳穴，“这里面的题目还有很多。”
如果是骗子的话，很快就会被吓跑吧。
信手写下一道道竞赛里才会出现的高难度题目，许贽嘴角扬起一道恶劣的弧度。
然后又很快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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