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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少年老气横秋,那一声阿雪叫的亲昵,不见生分。看得出他不仅认识沈御雪,还和他关系很好。

        燕南归心里正憋着气,听见这话不由地一愣,他诧异地看向少年:“前辈认识我师尊?”

        沈御雪的来历就像是一团迷,让人看不清。而眼前这个少年修为通天,多半是个驻颜有术的老怪。燕南归意识到这是他了解沈御雪过去的一个好机会,他的师尊在下修界扬名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起止是认识?”提到熟人,少年脸上的笑意更深,他抬头仰望这方苍穹,微眯的眼睛缓缓睁开。阳光有些刺目,少年垂首,眉眼弯弯:“我们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出师,没想到一转眼,他都收徒了。”

        少年打量燕南归:“他那个时候和你差不多的修为,如今可是更强了?”

        燕南归面露悲色,垂首避开了少年的目光:“师尊停在大乘期很多年,一直没有渡劫。”

        少年秀眉微蹙,很快想到了缘由,轻叹一声:“痴儿。”

        修道者需要六根清净,灵台清明,每进阶一次就离尘缘更远一步,是修道也是断凡尘。倘若六根不净,心中杂念难除,日复一日会变成执念。

        执念,心魔也。

        这样的修道之人多半心中有数,不会轻易冲击渡劫期。因为渡劫就是最后一次斩尘缘,他们内心的执念会被无限放大,执念太深的人狠不下心,反遭反噬,容易心魔缠身。

        轻者境界跌落,重者天人五衰。

        陆焰的死就是沈御雪跨不过去的心魔,他是心里清楚,才一直把修为压|在大乘,不肯再进一步。

        少年面有悔色,倘若当年没有因为一时的麻烦让陆焰带走沈御雪,就不会短痛变长痛,彻底毁了沈御雪一生。

        “你叫什么名字?身上可有和你师尊联系的东西?”少年问道,他此刻想亲眼见一见沈御雪,确定他的状况。

        燕南归心里一紧,身体紧绷,眼前这个少年并不了解外面的消息,不知道沈御雪已经陨落。

        燕南归打不过他,也不敢得罪他。秘境中危险重重,如果能够得到这个人的帮助,对他一定大有裨益。

        少年知道他是沈御雪的徒弟后甚至主动放弃攻击,这种爱屋及乌的心情,燕南归很需要。

        “师尊没有同我前来。”燕南归瞒下沈御雪的死讯,当务之急是要把自己摘出去。辰少卿说过,秘境中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法子,等找到那个方法,再坦白也不迟。

        少年目光锐利,似乎在判断燕南归这句话的真实性。

        燕南归一直低着头,表现恭敬。他内心也有些许不安,不知道能不能瞒过眼前人。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出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骗过去了吗?燕南归有些不确定,回道:“我原名燕寻,拜入师门后,师尊取名南归。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少年颔首:“吾名苍决,世人应该已经忘了我的名字。”

        苍决眺望远处,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跟我走。看在你师尊的面子上,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等离开秘境,带我去见他。”

        燕南归躬身称是,苍决飘在前面带路,他跟在后面。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偶尔有危险苍决也能提前避开。

        燕南归发现他就像是一颗扎根于地底的大树,发达的根系密布在秘境的每一寸土壤,对这个秘境了如指掌。

        燕南归之前还苦于对这个秘境一无所知,见苍决如此熟悉,不由道:“前辈,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现在要去何处?”

        苍决头也不回地解释道:“此地名曰轮回塔,外看单九,内有十八,以阴阳为底,五行为辅。你所在这一层叫南柯一梦,若是前世有错,今生有憾,它能带你梦回前生,追寻过往。”

        燕南归瞳孔骤缩,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不是幻境?”

        苍决回头看他:“不是。”

        “那可会因为我心中执念发生更改?”

        “时光不可逆流,你看见的就是真相。”

        苍决的声音打碎了燕南归内心最后的一点坚持,迟来的真相就这样赤|裸裸地摆在他的眼前。而他一直忽略,不愿意去深想的疑点都冒了出来。

        辰少卿的修为不足以支撑他的谎言,哪怕他用自己曾经境界跌落来做借口也不行。

        宁不凡不止一次嘲讽过辰少卿是赝品,燕南归自己心里装着沈御雪有愧,以为宁不凡指的是感情,可实际上宁不凡说的是救命之恩。

        辰少卿和宁不凡都清楚真相,唯独真正该知道的燕南归一直蒙在鼓里。

        燕南归面色惨白,喷出一口鲜血,大笑着后退三步,凄然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跌坐在地,心如刀绞,当初救他的人是沈御雪,不是辰少卿。而且沈御雪不仅仅救了他,还救了其他妖族。他日夜奔波不息,才让他们免遭灭亡的惨剧。

        可自己做了什么?燕南归又哭又笑,他囚禁沈御雪,故意羞辱他,逼得他失望透顶,从葬仙台一跃而下。

        “前辈,我有罪。”燕南归看向苍决,目光戚戚,热泪滚滚。

        苍决眯眼看着他,神色沉静,无悲无喜。他对燕南归的忏悔和癫狂视若无睹,仿佛是早有所料。

        燕南归仰着头,刺眼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胸|前的血沫很是清晰。他说自己有罪,可是有什么罪他却不敢说出来,他承认自己在这一刻懦弱,不敢让眼前人知道真相。

        苍决飘到他跟前,道:“阿雪给你取名南归,这个归字可是因你背井离乡?阿雪幼年族中惨遭剧变,想来你和他有一样的境遇,他是不希望你重蹈他的覆辙。虽要牢记自己的根,但也得大步往前走,别回头。”

        苍决是看着沈御雪长大的人,听到燕南归的名字就猜出几分沈御雪的用意,他此刻不问燕南归有何错,也不问他有何罪,左右是身上背负的罪孽或仇恨,只不过在前尘中瞧见不一样的结局。

        南柯一梦不是人人都能触发,既然触发,就是有问题。

        苍决的话再次提醒了燕南归,回忆往昔,沈御雪一次次劝阻,一次次叹息,不就是不希望他沉迷在仇恨中?可是他不懂,他宁愿相信辰少卿也不愿意放下仇恨。他觉得是沈御雪过于冷血。

        现在他明白了,可是明白了又有什么用?沈御雪再也回不来了。

        那个一心为他着想的师尊,再也回不来了。

        燕南归心里钝痛,仿佛是有一个人拿着钝刀,一刀刀切他的肉,痛苦绵长而没有结束的时候。他惨白着脸,备受打击,整个人意志消沉。

        沈御雪三个字成了一根刺,在他的心底扎根,让他无时无刻都在感受这份痛苦。

        苍决见状,蹙眉道:“你的道心不行!”

        修道修道,修为重要,道心同样重要。一般人在经历痛苦后会意志消沉是人之常情,哪怕是沈御雪,也在陆焰死后痛不欲生。但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哪怕内心承受着非一般的苦楚,也强迫自己拿起剑,庇佑苍生。

        燕南归不一样,他意志消沉,而且茫然,仿佛长久的执着崩塌,不知所措。

        “你的道心有裂痕。”苍决点出燕南归问题所在,说是有问题还是轻的,燕南归这个样子更像是道心从一开始就不完整。

        苍决感到奇怪,沈御雪身为师尊,不可能会放任这种事发生。燕南归在他眼皮子底下修道,又怎么会瞒天过海?

        “小子,别在这里半死不活地躺着,起来跟我说说你师尊。”苍决用一根藤条把燕南归拉起来,拴着他的手带着他走。

        燕南归擦了擦脸打起精神,苍决说的没错,比起悲痛他现在更需要做的是向前走,就像师尊期待的那样,不回头。

        他一定会找到起死回生的办法,将沈御雪救回来。到时候,不管沈御雪是打是骂他都认,哪怕要他也尝一尝当日的屈辱,他也甘之如饴。

        水晶塔名曰轮回,一共有十八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劫数,第一层南柯一梦是前世有憾有错的人才会进入,走出梦境见自我,第一层就算结束、

        从第一层往上是第二层,众生皆苦。

        沈御雪和江云野循着沈弋的气息穿过湖泊的榕树林,一路往前,很快一座规模宏伟的城池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座城池占地面积很广,而且不是死城,城内人声鼎沸,有凡人也有修士。

        凡人沿街叫卖,经营自己的小日子,修士借城歇脚,补充装备,偶尔顺手帮城里的人做点事,获取报酬。

        在城门口,两个懒洋洋的凡人士兵杵着长|枪呼呼大睡,他们身侧的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公告,有通缉令,有悬赏令,有求医生治病,也有求仙问道……

        沈御雪觉得有趣,他经历过的秘境大大小小无数,就算偶尔有城池残留也不会如此完整,更别说城池内存在如此多的生灵。

        他试着感受了一下,这些生灵并非幻境,他们生机浓郁,魂魄俱全。

        江云野的目光从城墙的告示上扫过,这些告示有些发黄斑驳,有些崭新如洗,笔墨未干。最近最显眼的一张上面画着一条鱼,还有一根羽毛,留着一个地址,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江云野看了看,示意沈御雪过去:“这是给我们的吗?”

        一条鱼,沈御雪。一根羽毛,陆焰。除了是特定的人,还真的看不懂。

        “这会是谁留的信息?”江云野的记忆占了上风,他对进来的人一无所知。

        沈御雪能感觉到沈弋的气息就在城内,料想多半是他的小心思:“不用担心,见到熟人你做你自己就好,不一定非得扮演陆焰。”

        江云野不认为自己是陆焰,沈御雪也很难解释这个问题,干脆由着他去。因为顶替的是陆焰的驱壳,江云野多少是有些不自在。

        如果此刻进城遇见熟人,他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江云野暗叹一声,道:“我能应付。”

        江家和陆焰有几分渊源,他打小就听过陆焰的事迹,对他还是有些了解,不至于一无所知,扮演起来无从下手。

        城门口的两个士兵在沈御雪二人靠近时,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一个揉着眼端正自己的帽子道:“此城名为自由城,入城需要缴纳灵石一块,你们两个人,两块。”

        另一个打着哈欠,挺直腰杆,道:“自由城有城主管辖,有事可以去找城主,城主就是公正,服从城主的命令是城内的每一个人须尽的义务。”

        正在拿灵石的江云野一顿,这话听起来怎么让人感觉很不爽?他看着沈御雪,心道算了,不必计较,大不了找到人就走。

        江云野交付灵石,守城士兵又道:“此城进无限制,出来要逢一三五九,你们千万要记得。”

        江云野:“……”

        果然还是别去了,江云野从小不受约束,对于这样的条条框框总有逆反心理。

        沈御雪见他皱眉,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城里走:“既来之,则安之。”

        秘境之内,任何奇奇怪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没有必要斤斤计较。

        从城门口到城内也就几步的距离,但这几步之后,沈御雪和江云野的视线豁然开朗,城内人声鼎沸,比他们在城门口所见繁华,空间上的延伸更是质的蜕变。

        百姓热情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修士高谈阔论,还有少年纵马踏花,俨然是繁花之都,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沈御雪和江云野挤在人群里并不突兀,但二人的容貌还是引来不少人侧目。沈御雪当机立断取出一张面具戴上,顺手也给江云野戴了一张。

        这个城池出现在此地,进来的人不知凡几,他们太过引人注目不是好事,其他人稍微一打听就什么都清楚了。

        沈御雪动作娴熟,江云野还没反应过来,面具上带着淡淡的清香,似乎是沈御雪手上残留的气息。

        江云野抬手扶了扶面具,脸上有些潮热,他庆幸这个样子沈御雪看不见。

        有了面具的遮掩,周围人的眼神顿时少了不少,偶尔有一两个也是热情的摊贩,推销自家的东西。

        沈御雪带着江云野在城里闲逛,一面熟悉城里的环境,一面寻找沈弋留下的地址。

        这个城热闹非凡,就是在外面的凡尘中也很难找到这样大规模的城池。沈御雪尝试散开神识,神识不受阻,但所见不是凡人就是修士,并没有找到沈弋的气息。

        说来确实有点奇怪,在城外沈弋的气息很强烈,但进来后,那股气息逐渐就消失了。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初来乍到,不了解我们城里的状况,要不要买一张地图?你放心,小店从我爷爷那辈一直传到我的手里,我用百年声誉担保,保证童叟无欺。”

        沈御雪正思忖奇怪之处,忽然被人拉住衣袖拽进一边的店铺,铺子里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地图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沈御雪一抬头就看的眼花缭乱,他有些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好在江云野及时跟过来,把他过去,护在身后。

        店老板是个戴着头巾的小老头,精神抖擞介绍自己家的地图如何全面,江云野扫了一眼,道:“我看不见得吧。”

        小老头顿时停住话头,气的吹胡子瞪眼,骂道:“黄口小儿,胡扯!”

        江云野继续道:“我看你有一屋子的地图却没有那一张画着居酒巷,这也叫齐全?”

        居酒巷正是沈弋他们留下的地址,小老头店铺里的地图实在太多了,沈御雪二人初来乍到,根本分不清。

        “我还以为是什么地方,居酒巷而已,我现在就画给你看。”小老头显然很不服输,他窜到柜台后面,铺开羊皮纸,拿出狼毫,沾上特殊的药水,下笔如有神,一条条路线图跃然纸上。

        这图的起|点是店铺,终点自然就是居酒巷。这是他们店铺的特色,每一个都以此处为起|点,目的地为终点,简单,清晰易懂。

        小老头画完最后一笔,洋洋得意吹干墨迹:“你看,这不就有了?”

        江云野点头道:“确实。”

        沈御雪忍俊不禁,他接过小老头手上的地图,柔声道:“老人家,谢谢你。”

        说着也没问价,递给小老头半块灵石。

        刚才进来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城镇流通灵石,并不比金银贵重。

        小老头后知后觉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他气地直哼哼,可是瞥了眼沈御雪递过来的灵石,心里的气又消了不少。他握着灵石道:“还是你懂事,以后还需要地图就来找我,我给你打折,但是不许带他来。”

        小老头指着江云野,道:“他坏心眼,欺负老人家。”

        小老头说着扭过头,留给江云野他们一个背影。

        沈御雪别过他,带着江云野离去。

        小老头画的地图解了沈御雪他们眼下的困境,按照小老头标识的地方,居酒巷离他们还有四五条街的距离。

        走过去也不是不行。

        沈御雪把地图在心里过了一遍,递给江云野。

        街上人来人往,江云野没有细看,扫了一眼就把地图收起来。他诈出地址,也被人一通嫌弃,忍不住和沈御雪打趣道:“看来这位老人家比较喜欢你,日后你还带我来吗?”

        “带。”

        “你不怕他把我们一起扫地出门?”江云野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不禁发笑。

        “无妨。”沈御雪奇怪地看他一眼,指着面具道:“你不戴面具就行了。”

        江云野了然:“确实,他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二人正说着,街道忽然变得嘈杂,人潮朝着两边拥挤,如浪如波。

        沈御雪和江云野被推攘到角落,听见有人惊慌道:“快闪开,快闪开,城主的爱宠又出来巡街了。”

        这话一落音,本就狭小的空间再度变得逼仄,人群只差是踮起脚尖堆在一起,恨不得把自己变成竹竿。

        身边的人实在太多,江云野仗着身高把沈御雪护在怀里,不让其他人碰到他。

        在众人的抱怨声中,一辆兽车从街头横冲直撞而来,拉车的是两头凶狠无比的恶狼,眼若铜铃,张着血盆大口,獠牙尖锐,猩红的舌|头上滴着涎水。

        那车华贵,四周花团锦簇,帷幔飘飞,偶尔能窥见里面坐着一位白衣青年,眉目如画,温和柔美。

        兽车狂奔过街道,渐起一地的尘土。

        周围的抱怨又重了几分。

        “我们这城主可真是一日不如一日,收的爱宠也是一个不如一个。”

        “谁说不是呢?自从这个爱宠入了城主府,那天不来这一出?运气好躲开了,运气不好那车轮从身上滚过,不死也是半条命。”

        “车轮子滚过你们就偷着笑吧,我听说昨天有个年纪大的老婆子没躲开,拉车的妖兽直接把人给咬了,断胳膊断腿一地都是,家人去收拾的时候,尸骨都没拼齐,惨哦!”

        “什么?竟然还有这事?”

        人群习惯了这样的麻烦,兽车走了他们各自散开,围在一起讨论起城里的八卦。

        江云野维持拥抱的姿势没有及时松开,沈御雪也没推他,两个人侧耳听那些人谈论城主府。

        听起来这个城主并不怎么样,甚至称得上是昏聩。他喜好美色,带进城主府的美人成群,不分男女。

        城里的百姓用爱宠来称呼那些人,多少带了点羞辱的意思,在他们看来,这些人也不过是伺候城主的奴才,只不过爬上|床得了几分宠爱,就在城里扬武扬威起来。

        “这不就是仗势欺人?”沈御雪为这些城民感到不平。

        “是狗仗人势。”江云野认真地纠正,低头看着沈御雪。

        二人对视一眼,猛然惊觉眼下这个姿势过于暧|昧。

        江云野连忙松开手,尴尬道:“抱歉,刚才人太多了。”

        他不想那些人靠近沈御雪,下意识地就把沈御雪护在怀里,手上还残留沈御雪腰身的柔韧触感,他的脸更热了。

        沈御雪轻咳一声道:“没事,我们先去居酒巷。”

        知道江云野就是陆焰,沈御雪矛盾的感情归于一人,对于江云野的亲近并不抵触。

        居酒巷巷如其名,地方不大却是个产酒的好地方,刚踏进这里,就闻到酒香四溢。江云野好酒,这一刻仿佛到了圣地,他的神情有些微妙,仔细分辨空气中的酒味,目露精光。

        琼花酿,一醉仙,满江红,惹红妆……

        还没开始喝,光凭气味江云野就分辨出好几种美酒,这条巷子不简单。

        沈御雪反倒有些不适,揉了揉鼻子,想看看四周有没有沈弋留下的其他线索。

        “你这个瓜娃子,你到底会不会酿酒?你不要糟蹋我的药材,不要糟蹋我的花,你烦不烦哦!”

        沈御雪还没认真寻找,熟悉的声音就钻入耳朵。

        “你真的是个瓜娃子,你放斗,你不要动。”海黎几乎是气急败坏,不用看沈御雪都能感觉到他在抓狂。

        江云野自然也听到了这声音,他看向沈御雪,无声道:“海黎?”

        沈御雪说过这些人的特征,他都记得。

        “海长老,你不要着急,实在不行我再去找点材料。”

        另一道打圆场的声音也很熟悉,是朱管事。

        他们竟然都在这里,沈御雪有些惊讶。他循着声音找到院子,轻敲院门。

        院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海黎道:“瓜娃子去开门,看哈是那个。”

        院内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不情不愿地过来开门。

        沈御雪和江云野站在屋檐下,开门的人本是漫不经心,瞧见是沈御雪后,眸光一亮,迫不及待地扑上来道:“哥哥。”

        沈弋很开心,他把沈御雪拉进屋,从头到尾无视了一旁的江云野。

        哪怕知道沈弋是弟弟,江云野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沈弋搂着沈御雪的手。

        沈御雪摘下面具,道:“你就这样扑过来,不怕认错人?”

        沈弋道:“哥哥太小瞧我了,关于哥哥的一切我看一遍就记着了。而且这张面具戴在哥哥脸上也挡不住哥哥的风华,不像某些人……”

        沈弋意有所指,正摘面具的江云野一顿,心中默念这是沈御雪的弟弟,是弟弟,不能怼。

        他保持微笑,不说话还是很像陆焰。

        屋子里的人见来的是沈御雪和‘陆焰’,顿时笑上眉梢,院子里的愁云都稍稍消散了一点。

        “小鱼儿,你咋过才来哦?我等你等得花儿都要谢咯。”海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在躺椅上,平日扎成辫子的白胡子乱糟糟的,两条白眉毛一边被火燎了半截,有些焦糊。

        朱管事立在一旁,大肚子瘦了一圈,客气道:“陵光帝君和沈少君可是路上遇到了麻烦事?这一别半月,让人不禁有些担忧。”

        院子里乱糟糟的,桌椅板凳杂乱地扔在一旁,上面晒着一些药材和花草。除此以外还有几桶酒糟,一个小型的酒坊。

        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好,看样子遭罪不少。

        朱管事的话让沈御雪有些惊讶,道:“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吗?”

        他不过是在幻境里走了一遭,竟然过去了那么久。

        沈弋暗暗甩了朱管事一记眼刀,找出一把椅子擦干净给沈御雪坐,笑盈盈道:“是挺久的,哥哥没有感觉吗?”

        沈御雪摇头,把他和江云野的遭遇简略地提了提,当然他没说陆焰分魂的事,所以在大家眼前的还是那个陆焰。

        听到幻境,院子里的三人都来了劲,沈弋悄悄地给沈御雪探脉,确定他的身体没有异样才松了口气。

        他给沈御雪解释道:“我们三个人也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但很快我们就在这城里碰头了,并没有遇见哥哥说的幻境。”

        显然这个幻境是因人而异,而且就目前的发展而言,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没有危险也没有机遇。

        哦,除了陆焰分魂了。

        朱管事走南闯北也没听过这样奇怪的事,想了想没有多言,低头捡练药材。

        沈御雪看着一地狼藉,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看起来不太好。”

        沈弋嘴角微抽,道:“酿酒。”

        居酒巷是酿酒的地方,他们住在这里,按照这里的规矩也得酿酒。而且再过几日就是品酒大会,必须拿出一坛酒去斗酒。

        “这个城很奇怪。”沈弋想了想,把他们的遭遇给沈御雪提了一遍。

        他们的进城程序和沈御雪二人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交一块灵石,不同的是他们进城没有投靠之地,守城的士兵会多给他们一张纸,上面写着他们落脚的地方,对应的是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的任务,这样才能拿到居住的资格,不用担心被驱逐。

        起初他们三人没有当回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逐渐感觉到体内灵力在流失,似乎这是他们不合作的惩罚。

        他们当然也想过离开,可是出不去了。明明城门口近在咫尺,走进去就会回到居酒巷。

        他们意识到只有完成任务他们才能恢复自由之身,可他们三个人都不会酿酒,幸好左邻右舍和善,热心地给他们提供帮助,但他们做出来的酒就是差点意思,用邻舍的话来说,是进不去斗酒大会。

        好在开始任务后,他们的灵力逐渐恢复,不至于没有自保的能力。

        在这酿酒的时间里,沈弋也摸清楚了这个城的规律。初次进入的人没有投靠之地需要完成任务才能自由,但如果初次进入有人投靠,这个规则就不存在。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请能够出城的邻舍帮他贴了一张寻人的纸,有这东西,就相当于邀请函,能让沈御雪他们无恙。

        沈御雪想到他画的那条鱼和那根羽毛,心道这城也很通情达理,就这还能分辨出来。

        “哥哥,是我没用,你要是能走就走吧。”沈弋泪眼汪汪地蹲在沈御雪脚边,看得出来他很受打击。

        朱管事苦笑一声,海黎也没有打理胡子的心情。

        沈御雪见他们如此沮丧,道:“别急,我们也来帮忙。”

        沈弋握住沈御雪的手,正要说不用哥哥操劳,就听见江云野道:“这酒差了火候,配比也不对。”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江云野正站在他们酿好的一坛酒旁边,用碗盛了一点品尝。

        沈弋拉着沈御雪交换情报时,他已经把这个院子的酒坊转了一圈,巷子里酒香四溢,这个院子却很淡。

        朱管事有些欣喜,道:“帝君会酿酒?”

        江云野迟疑地看向沈御雪,他不清楚陆焰会不会酿酒,要是回答是,会不会给沈御雪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师尊平日就擅品酒,酿酒一事可以试试。”

        陆焰也喜欢喝酒,这点和江云野一样。

        朱管事大喜过望:“太好了,我们能完成任务了。”

        沈弋看着江云野,挑了挑眉,这人的反应有点不对劲。不过他哥哥比他了解,既然哥哥没觉得异常,大概是他多心了吧。

        沈弋客气道:“既然帝君有这个本事,那就拜托帝君了。”

        说完站起身,拉起沈御雪:“哥哥风|尘仆仆赶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去我房中休息片刻。等下让朱管事给你们买新的被褥回来,我们还得在这里呆很久呢。”

        江云野:“……”

        我们一起来的,我就不是风|尘仆仆?

        朱管事:“……”

        朱管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有余悸地看了沈弋一眼,不禁肉痛。他这身膘不是因为酿酒瘦的,全是被沈弋宰的,真是一刀又一刀,毫不留情。

        海黎在躺椅上翻了个身,道:“用不了两床,一床就够了,我们院子里只剩一张床了。”

        沈弋喜上眉梢,道:“那就不用了,哥哥跟我睡。”

        江云野:“……”

        更过分了好吧!

        江云野放下酒碗,大步上前,握住沈御雪的手腕,直接把人拉进怀里。他看着不悦的沈弋,刚被被堵的心情瞬间舒畅,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总插手。”

        沈弋目光不善,院子里的气温骤降,朱管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说去买被褥,马上脚底抹油溜的没影。

        海黎看了一眼,也很干脆地躺着,闭上眼道:“我睡着了,啥子都不晓得。”

        沈弋意识到自己失态,很快换上可怜兮兮的神情:“哥哥,我想和你睡。我们兄弟二人分开了几百年,现在好不容易重逢,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想和你聊聊家里那些小家伙的趣事。”

        沈御雪有些动容,江云野没有松手,不甘示弱道:“我和你哥哥也是久别重逢,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你这个做弟弟的如此善解人意,自然不会和我争,对吧?”

        沈弋一哽,这是用他的矛来击他的盾,让他无话可说。

        “你们要不要问哈小鱼儿的意思安?”说着睡着了的海黎不知何时坐起来,捧着瓜子吃的津津有味。

        江云野和沈弋同时看向沈御雪,他们都在想他会怎么选择。

        沈御雪示意江云野松手,沈弋不禁笑了起来,江云野有些失落,果然在人前,沈御雪会选择避嫌。

        沈御雪道:“我喜欢一个人睡,既然你们都有话想说,那就委屈你们睡一起了。”

        沈弋的笑僵住了,江云野的失落也僵住了。沈御雪这个办法把自己摘了个干净,留着他们彼此相互恶心。

        如果是陆焰的记忆站在这里,沈御雪当然不会做出这种决定,可现在主导的是江云野的记忆,他这个小公子游戏人间,太过稳重就没有乐趣了。

        海黎捧着瓜子,笑道:“今天这个瓜子就是有味道,好吃。”

        沈弋心里不爽,但他不会违背沈御雪的决定,只好出门去找朱管事,准备再宰一笔。这种时候,只有买买买能让他高兴了。

        大街上的朱管事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他觉得又要有不幸的事降临在自己头上。

        院子里,海黎收拾收拾自己的瓜子壳,搬上躺椅,这回才是真正的去睡了,留下沈御雪和江云野站在院中。

        江云野挠了挠头,道:“我刚才是不是不太像陆焰?他应该不会像我这样。”

        江云野知道自己又冲动了,但是沈弋先挑衅的:“陵光帝君在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吗?他好像不太喜欢我们。”

        在沈御雪的事情上,江云野的直觉很好。沈弋隐藏了自己的敌意,但他的一言一行无不在排挤陆焰。

        “这个孩子可能有些想岔了,我今晚找他聊聊。”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沈御雪一开始用行动证明他会站陆焰,但似乎对于沈弋而言毫无效果。

        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需要问一问才行。

        江云野想了想没在纠结这件事,转而问起另一件事:“今晚你真让我和他睡?你不怕我们打起来吗?”

        沈御雪道:“不怕,因为今晚你一个人睡。”

        沈弋又痛宰了朱管事一笔,回来的时候春风满面。朱管事就不一样了,他走路是飘的,手还在抖。他身为天地无极的海上负责人,有钱是真有钱,但他抠门也是真的抠门。

        早知道登岛会遇见沈弋这个煞星,他宁愿在船上海岛周边一日游。

        院子里没有点灯,大家都已经休息就寝。沈弋抱着被子给沈御雪送去,但他的屋子没人,倒是隔壁浴室有声音。

        沈弋以为是他在沐浴,铺好被子就出来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向自己的房间,推门就看见床上有个人影,以为是江云野,不客气道:“你睡了小爷的床,小爷睡哪儿?”

        床上人影微动,起身道:“沈弋,是我。”

        沈弋一愣,直接扑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激动道:“哥哥……”话刚出口,想到刚才的话,面色微僵,连忙解释道:“哥哥,我不知道床上的人是你,我平日很温柔的,我……”

        沈御雪抬手落在沈弋头顶,摸着他柔|软的头发道:“不用解释,不管你是什么样,只要你平安喜乐,无灾无病,那就可以了。”

        沈弋鼻子一酸,上|床扑进沈御雪的怀抱:“我就知道哥哥更在乎我。”

        沈弋说完想起了什么,暗暗咬牙:“便宜了姓陆的。”

        因为沈御雪说要一个人睡,沈弋给他挑了最好的被褥,现在躺在里面的人变成了江云野。不过没关系,他有哥哥,哥哥才是最好的。

        沈御雪听见沈弋低语,思忖道:“沈弋,你为什么不喜欢陵光帝君?”

        沈弋身体微僵,刚要辩驳,沈御雪又道:“不要骗我。”

        沈弋顿时泄了气,闷声道:“他伤了你的心,他让你孤苦伶仃数百年。他是无愧天下,可他有愧于你,我不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点点点点好奇,你们为啥会觉得江云野是青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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