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苍决带着燕南归远遁,长孙厄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要去什么地方。所以他不急着追,在他看来苍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但他万万没想到,沈御雪和苍决居然是这种关系,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难道他要在同一件事情上栽倒两次?
“既然是你师叔,为何不打声招呼?”
长孙厄带着沈御雪和江云野前往如意街,上一次轮回失败,苍决金蝉脱壳,沈御雪看见的那具在腐败的身体其实就是他留下的壳,里面残存部分本体的记忆,所以依稀还记得沈御雪。
“前辈有所不知,他身边那人是我徒弟,但他已被我逐出师门,而且他一直以为我死了。”
沈御雪三言两语解释了缘由,长孙厄硬生生听出了一段复杂的纠葛,料想他的心情并不是表现出来的这般轻松:“你戴着面具可是和这有关?”
沈御雪道:“算是吧。”
除了避开燕南归,他还要避开其他下修界的众人,面具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解释和麻烦。
长孙厄有些感慨,他理解沈御雪那种遭人背叛的心情,毕竟当初苍决可是送了他好大一份大礼。
苍决困在这里数百年,对外面的事并不清楚,他和燕南归的相遇多半是巧合,不一定清楚沈御雪和燕南归之间的恩怨。甚至有可能还不知道陆焰复活,不然也不会在看见陆焰的第一眼就溜了。
江云野没有陆焰的记忆,等下相遇还得装个样子。传闻中苍决和陆焰关系最好,他只希望不会被看出端倪。
苍决的力量中正温和,哪怕是处在这条贩卖人口的巷子前面,也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长孙厄叮嘱过守门人,不可以让苍决取走躯壳上的记忆,眼看壮汉阻拦,燕南归自然要表示诚意,为苍决压制守门人,让他放心去取记忆。
苍决看到燕南归拔刀,提醒的话到了嘴边又压下去。守门人并非只有一人,一人动,一条巷子的人都会动。
但既然燕南归有心,他正好看看他的实力。
苍决朝着囚笼大步而去,他的残躯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躺在地上呼吸微弱,气息有进无出。
苍决抬手,眼前的囚笼化为藤蔓,朝着两侧分开,给他让出一条道。残躯只剩一只眼睛还能活动,眼珠子转动着,视线落在苍决身上。
当年仙魔大战,苍决受伤修养,无意间进入此地。大概是本能的趋避厉害,他一直在绕着自由城走,随便找了个灵气充足之地闭关。
等他恢复的差不多,大约有当年的九成实力,他才走进自由城。他和长孙厄算得上是一见如故,但是没想到长孙厄坑他。若非木灵生机旺盛,他又学了身外身的功法,只怕已经交代在这里。
身外身的一次消耗倒是没让苍决境界跌落,但却让他的身体变成了少年,他又不得不去闭关,但出来后还是这个样子。
这次重回自由城,他一来是拿走这个残躯的记忆,二来就是再战一次自由城的轮回。
虽说长孙厄坑了他,但谁让他是个心软的好人?
残躯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相同的本源让他放弃反抗,在苍决的灵力下,他的生机完全消散,一团荧光飞入苍决眉心。
残躯在自由城又一次轮回后的记忆浮现在苍决的脑海中,粗略看过去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在这记忆的最后,苍决看见残躯认出来的沈御雪。
“阿雪?”苍决有些愣神,这个身影他在城门口也扫了一眼,但当时光注意到陆焰,看的并不真切。
燕南归说他没有来,但实际上他早已进入此地。
如果他是真的,那他身边的陆焰……
苍决意识到燕南归没有告诉他全部的实情,联想到燕南归在一些方面的吞吐,苍决心中已有决断。
牢笼外面,燕南归面对越来越多的打手,逐渐感到吃力。这些人的修行看上去并不如他,但他们完全不知疲倦,还是无耻的车轮战,这让他的消耗急剧增加。
但既然答应了要帮苍决,他就不会半途而废,手中的弯刀知晓了他的战意,刀锋凌厉。
沈御雪教出来的徒弟不会不战而逃,只会越战越勇。
苍决处理好了自己的事,同时也感受到长孙厄的气息正朝着这个方向赶来。他挥出灵力制止了眼前的战斗,把燕南归叫回来。
燕南归身上挂了彩,看起来更加凌厉,锋芒毕露。
苍决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身为沈御雪的徒弟却道心有缺,这很不合常理。但除此以外,他不管是修行,耐力还是战斗都没有问题,一看就是沈御雪教出来的。
苍决压下心头的疑惑,道:“我的老朋友来了。”
话音刚落,长孙厄就带着陆焰和沈御雪出现在巷子里,长孙厄二话不说,抬手先挥出一道攻击,直逼苍决面门。
苍决释放灵力,无数的藤蔓挡在身前,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霸道的攻击轻易地切断藤蔓,但挡不住它们源源不断,等攻击到了苍决眼前,苍决轻吹一口气,就让它消散于无形。
长孙厄冷哼:“臭长虫,你还敢回来?”
苍决看了眼陆焰和沈御雪,见身侧的燕南归没有太大的反应,料到他不知道自己和陆焰的关系,他暗暗沉吟,便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专心应对长孙厄:“拜你所赐,我现在年轻不少,怎么也得前来感谢一二。”
苍决本是成年体态,变成少年还回不去,多少有点郁闷。
长孙厄知道这是功法的后遗症,对他没有丝毫的同情:“你这是活该,老骗子。”
苍决挑眉:“贼喊捉贼,明明是你骗了我。”
长孙厄一听,本就不满的火气顿时喷发,怒道:“你说谁是骗子?我好吃好喝供着你,送你功法祝你修行,没要你掏钱也没让你交换,我能骗你什么?”
苍决肯定道:“命!”
长孙厄顿时哽住,自从秘境大开,进入自由城的人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只有苍决他交心交底,结果对方反而觉得他要害他。
他是希望地方帮忙终止轮回,但绝对没有要他性命之意。只是轮回失败后,这个初衷显得苍白无力。
长孙厄还是觉得不解气,甚至是越想越气:“你我把酒言欢之时,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结果真遇上事,你竟然丢下我就跑了。你简直老奸巨猾,无耻至极……”
长孙厄把人一顿臭骂,势要出了这口恶气。
苍决面色变了又变,看看陆焰又看看沈御雪,见他们没有制止的意思,轻叹一声决定还是先打一架更合适。
只见无数的藤蔓从地底冒出来,瞬间缠上长孙厄要他闭嘴。
“好啊,你还敢动手!”长孙厄也来了脾气,二人直接手底下见真章。
江云野及时地拉着沈御雪躲到一旁,并不想参与两个人的战场,暗巷里的其他人也纷纷闪躲,燕南归在旁看了一眼,目光转向江云野和沈御雪,抬脚朝他们走过去。
江云野还残留着被燕南归射杀的记忆,一想到自己死后,沈御雪被燕南归逼下葬仙台,身受重伤,鲛丹破碎,他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地直往上冒。
他握着沈御雪的手把人护在身后,目光不善地看着燕南归,周身灵力充盈,袖袍无风自动。
燕南归察觉到他的敌意,以为是他还记着船上的不愉快,识趣地停下脚步:“前辈莫要误会,我没有敌意,只是对眼前的状况一无所知,想要询问一二。”
前辈二字让江云野微微一愣,是了,他现在是陆焰。
“无可奉告。”江云野冷硬地拒绝。
沈御雪也避开燕南归的眼神,拉了拉江云野的手道:“让他们别打了,不是还要去酒会吗?”
燕南归在侧,沈御雪不便多言,江云野明白他的意思,扬声道:“长孙前辈,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们坐下来详谈,你的时间应该没有那么充裕。”
半空中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在江云野的声音下不情不愿地停手,苍决整理自己的衣襟,优雅地从半空飘下来,他越过燕南归到了江云野跟前,好生地打量眼前这个故友,问道:“你觉得我会输?”
江云野不解,沈御雪轻咳一声:“正事要紧。”
苍决看向赶来的长孙厄,道:“打一架的时间还是有的。”
长孙厄差点破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听见他这话一愣,追问道:“你干了什么?”
苍决随意道:“顺手解决了一支先头部队,给你争取一点调整方案的时间。”
今日是自由城的斗酒大会,也是自由城被袭击的日子。斗酒大会胜出的酒成了众人的践行酒,也是断头酒。
长孙厄之前还想过不办这个大会,但是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加速了轮回的进程。
上一次因为有苍决相助,他拉着苍决在城门口对敌,在苍决的帮助下,他们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胜利时,轮回自动开启,自由城依旧变成死域。
胜利也不能结束这可悲的轮回。
长孙厄近乎绝望,他不知道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一次又一次,他都分不清到底错在什么地方。
知道苍决是算着时间回来帮忙,长孙厄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忍住了。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酒会快到了最后的评判,距离外敌的下次入侵不到一个时辰。
长孙厄说先去酒会,大家没有异议。
苍决招呼燕南归跟上,自己靠近了沈御雪。江云野伸手拦了一下,但想想不太合适,他收回手后退半步,正好拦住燕南归。
面对江云野这突然的挑衅,燕南归有些不明所以。眼下情况不明,他很是克制,干脆地绕道。
江云野亦步亦趋,让他很不舒坦。
苍决留意到身后的动静,身影靠近沈御雪:“阿雪?”
沈御雪脚下不停:“少阳帝君,好久不见。”
这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也间接承认了陆焰的身份。
苍决疑惑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跟着我这人可是你徒弟?”
“是,只是他已被我逐出师门。”沈御雪道:“此事说来话长,此刻不是详谈的好时机,帝君若要跟着他,务必万事小心。”
沈御雪戴着面具就是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他没打算和苍决在此相认,江云野更没有流露出这个意思。
苍决了然,提速赶上前面的长孙厄,不一会儿两个人斗嘴的声音就徐徐传开,你一句我一句,活像几百年的冤家。
斗酒大会赛场,江云野酿的酒不出所料成了打破既定轮回的变数,要说酿酒的手段,他不如那些名家,但他们轮回了太久,即便没有记忆,身体也会残留一些本能。
再加上进入前三的另外二人是居酒巷的邻居,比划起来就更容易了。大娘他们不是第一次参加酒会,之前也拿过酒神的称号,如今他们对沈弋欢喜,乐意把这个第一让给他。
但是他们乐意,有人就不乐意了。
长孙厄离开自由城去抗击外敌后,城内的职务暂时由他人接手。这个新上位的代理城主诸多方面和长孙厄理念相合,但他这人有个大毛病,喜好美色,喜欢听枕边风,有些决定就是拍屁|股下定论。
身为城主,斗酒大会少不了他的身影,而被他招入府邸的辰少卿等人一个不落地全部到场,
宁不凡手持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风范,他静立在一旁,没有参与斗酒大会的评判。
辰少卿不同,他和城主坐在一起,神色间略有媚态。
他自然不认识沈弋,但他记得海黎。当日在船上,海黎和沈御雪在一起,辰少卿至今对沈御雪戴的面具如鲠在喉,此刻掌握大权,忍不住就要刁难一二。
他把江云野酿的酒贬的一文不值,说它不够烈也不够劲道,软绵绵地仿佛没有吃饭,让人喝起来就倒胃口,昏昏欲睡。
沈弋哪里是肯吃亏的主?当场反击回去。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道友要如此针对我。为了参加斗酒大赛,我们不眠不休,就为了拿出最好的珍品。刚才城主大人还称赞我们的酒有种特别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怀念心中所想。我以为这就是最好的评价,何曾想这在道友心中竟是如此不堪。”
沈弋本来就长得好看,扮起委屈当真是我见犹怜。他没有和辰少卿硬碰硬,反而是说自己错了,以退为进。
大娘一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心疼,帮腔道:“我们居酒巷走出去的人,谁没得过城主府酒神的称号?这是实力和汗水,说起来是比不得歪门邪道的功夫,但好歹上得了台面。”
大娘这话只差把爱宠两个字甩辰少卿脸上,周围的人听懂她的意思,不由地发笑,窃窃私语起来。
沈弋低眉垂眼,肩膀微动。
辰少卿听出大娘是在讽刺他,面色青白交错,双拳紧握道:“一群行家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也不嫌丢人。”
“酿酒这事本来就是有输有赢,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这在我们酒业上是好事,你要是真的不懂,可以闭嘴,我们也不会说什么。”
“就是就是,我们办斗酒大会就是为了激励新生力量,不然谁吃饱了撑的,年年选酒神。”
“城主,这事你要是做不了决断,我们就要去请长孙大人来判断了。”
辰少卿一言激起千层浪,这下不用沈弋说话,那些被内涵到的酒家纷纷开口,他们你一言我一言,声势浩大,眼看现场的局面有些失控,辰少卿往城主的方向靠了靠,想要寻求安慰。
城主抓着他的手放在掌心安抚,对酒家的话视若无睹。
辰少卿暗暗得意,就听见一道苍老但不失气势的声音传来:“居酒巷以酒闻名,什么时候竟然还有你们不能定论的酒,需要老夫来评判?”
那声音由远而近,话音刚落,一道精悍的身影出现在赛台上。而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人,其中一位双脚离地,飘在半空中,头上的荆棘王冠开了几多白色的小花,看上去像是心情不错。
沈弋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沈御雪,快步走到他身边,撒娇道:“哥哥,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这第一就要作废了。”
沈弋说完这话,注意到一同前来的燕南归,他微微蹙眉,本能地觉得这人比江云野还讨厌,看到他,江云野都变得顺眼多了。
沈御雪示意沈弋稍安勿躁,拉着他站在一旁看好戏。
城主松开辰少卿的手,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连忙躬身行礼:“见过长孙大人,见过苍决大人。”
周围的居民纷纷跟着城主行礼,那声音整齐洪亮,让人忍不住亢奋,不明所以的外来者在这样的感染下,也忍不住点头致意。
长孙厄轻咦一声,他转头和苍决面面相觑,诧异道:“他们怎么还记得你?”
苍决身为外来者,和众多的秘境探险者一样,一旦轮回失败,就会消失在众人的记忆里,除非长孙厄可以提起。
可是此时此刻,众人在城主带领下这一拜,对苍决并没有生疏感,仿佛他就是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人。
噩梦一般的轮回,这一次有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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