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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在魁地奇训练场


第二天早上没课,我窝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里看《与女鬼决裂》,手边放着秋今早新鲜炒制的桂花糖炒栗子。

        满满一盆堆成小山状摆在壁炉边的小茶几上,见者有份,很快被睡过头赶着去教室的同学在山尖上抓出一个凹陷。

        我拎起一颗拦腰轻掐,浑圆的栗壳裂开,露出澄黄饱满的果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桂花的霸道香甜包裹着坚果的温香软糯,是独属于秋的滋味。

        窗外是难得的雨后晴霁,隐隐绰绰能听到操场上的玩闹声,我走到窗台边,发现又是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球队在训练。他们这学期训练之勤奋,秋甚至怀疑麦格教授偷偷找邓布利多办了张训练场的使用年卡。

        哪怕是混迹在人流中,双胞胎的缩影也格外突出。他们腾转闪挪,紧跟在一只游走球后头,始终保持着恒定的距离,寸步不落。盯久了,让人有种他们会这么一直飞下去的错觉。俯冲急升,虽有起伏,永不落地。

        我忍不住想起乔治昨晚倒挂在半空中比耶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夜空里永不蒙尘的星。不由得伸出食指,在窗玻璃上划刻两人的运动轨迹,指尖逐渐偏离,直到与其中一道身影重叠。

        他追逐着鬼飞球,而我,追逐着我认为的那个他。

        也许不是他……距离太远,我看不出来。

        我想了想,带上书,装了一把糖炒栗子到口袋里,下楼前往魁地奇训练场。

        到达训练场后,我有些后悔。阳光太晃眼,仰望的观察角度还不如俯视。但来都来了,我索性在看台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入座。

        双胞胎开始练习击球,球棒狠狠击在球上,一举击碎它游走的灵魂,逼迫它老老实实在二人之间两点一线。我仰头看了一会,被阳光晃得低下头,默默翻开手里的《与女鬼决裂》。

        “嗨~”

        劲风呼啸,我下意识往后仰,一道黑影擦着我的发丝飞速划过。

        我眨眨眼,目送被击远的游走球,以及随游走球远去的弗雷德:“……嗨。”

        乔治迎面追过来,将球扣进怀里。他与弗雷德击了个掌,冲我挥挥手,与弗雷德一起返回训练场。

        目送二人返场后,我把目光移回书本,久久没有翻页。

        中场休息的时候,队友都累趴了,双胞胎还在上蹿下跳。弗雷德蹲在安吉丽娜身边,拿刚刚抓到的蝴蝶逗她,伍德站在哈利旁边和他耳语,乔治一边和看台上的小男生聊着天,一边好奇得摆弄小家伙脖子上挂着的形状奇怪的盒子。

        我把膝头的书放到一旁,从口袋里掏出已经冷掉的板栗。冷栗子口感偏硬,味道冷冽沉淀下来,别有一番风味。

        乔治突然抬头看我,和弗雷德低语几句,一同向我走来。

        “嗨~”二人同时向我打招呼。

        “……嗨。”我回应。

        “昨天,”弗雷德冲我眨眨眼,“你看到了吧。”

        “……嗯?”我有点蒙。

        “你猜是什么味道的?”弗雷德笑着问。

        “我不想知道。”反应过来是指他们在禁林捡独角兽粪便一事,我秒速作答。

        乔治同时开口:“昨天我觉得是松茸味的,现在回想好像也有点--”。

        “栗子味。”

        双胞胎异口同声说完,哈哈笑着骑上扫帚,飞向高空。我看着二人讨打的背影,一时没忍住,把手里的栗子尽数扔了过去。

        乔治的扫帚尾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回旋,轻松接住朝他倾撒而去的栗子:“哇,我好像有当找球手的潜质。”

        弗雷德兴高采烈得绕着他飞了一圈,说:“走,找哈利比两把去。”

        两个少年相互追逐着,飞出我能区分的极限距离。

        我低下头,嘴角不自觉上扬,极为罕见得在心里骂了句脏:

        吃屎啦你们。

        那以后,我待在公共休息室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看眼窗外。十有八九,格兰芬多球队都在训练场上,而双胞胎出现的几率,是十之八九里的百分之百。

        如果是阴雨天,我就趴在拉文克劳的高塔上俯瞰他们的英姿,想象他们是穿梭在厚重云层间的海鸥,猜测哪只是弗雷德,哪只是乔治。如果天晴,我会抱着书去训练场看台,双胞胎有时只是骑在扫帚上隔空与我打个招呼,有时会在中途休息的时候过来和我聊两句。

        因为独角兽粪便事件,聊天的时候他们恨不得化身十万个为什么。一开始也许只是单纯想考考我,后来发现考不倒,于是改为虚心求教,问题又深又专,简直把我当成了一本行走的禁林百科词典。

        我当然不是,但好在某人是。在他枕边多年,听了不少睡前故事,用来回答他十三岁时的困惑还算游刃有余。

        双胞胎第一次瞥见我随身带的是什么书时,对我的书品嗤之以鼻。后来聊起禁林话题,我故意引用书里的字句,差点惊掉双胞胎的下巴。

        “他还懂这些!?”弗雷德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他挠了挠后脑勺,不确定得问乔治,“也许我们应该给他教授应有的尊重?”

        乔治默然半晌,缓缓摇头:“我不信。”

        我不想给洛哈特洗白,换了个角度提议:“你们可以把书和人分开。”

        弗雷德不认可:“书里的内容都是他的亲身经历,怎么分开?”

        乔治坚定着他的不信:“没准他瞎编的呢。”

        我尽可能委婉得修饰真相:“洛哈特教授笔触挺优美的,内容……多查些资料也能构思出来。”

        弗雷德似乎被说服,小声嘟囔:“我要是他,就把自己查阅的资料都背下来。”

        我想起在圣芒戈看到的洛哈特,幸灾乐祸得笑了:“他会的。”

        现在簇拥他的读者们将以同样的热情去追逐新的潮流,他会像一只卡带的录音机,被遗忘在圣芒戈的高墙内,终其一生,颠三倒四地重复着别人的故事。

        我想这就是命运对他盗取别人人生的审判,即永远的失去自我。

        在双胞胎连续一个礼拜每回在训练场见到我都会特意绕过来与我聊两句之后,我想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

        --新朋友和你分享东西的时候应该是不能拒绝的吧?

        当弗雷德丢给我一颗奶糖的时候,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金丝雀奶糖,大不了就是五分钟不说话嘛。

        在把奶糖吃掉的时候,我心里是这么建设的。

        虽然早有准备,当暖流从头顶直达脚心,紧随其后的晕眩与失重还是让我惊呼出声:“啾!”

        果然……

        我淡定得看向弗雷德,想用眼神告诉他我早就料到。

        只是--

        弗雷德人呢?乔治人呢?周围怎么全是形状奇怪的墙?

        一双巨手从天而降将我捧起,清澈如水的明眸倒映出金丝雀的缩影。一不小心,我闯进了乔治的眼睛里。

        时隔多年,我再次雀立于乔治的感情线上,和多年前一样茫然不知所措,下意识想蜷缩脚趾,又努力克制着,怕新生出的爪钩伤到他。

        时隔多年,乔治首次看到我炸毛的样子,和多年后一样将脸凑近打量,浅淡的笑意一点点攀上眼尾。

        好像苹果咬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那一口,我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

        我凝视着那双带着浅淡笑意的湖蓝色眼眸,耳边依稀传来圣芒戈盥洗室的轰隆声响,鼻间泛起消毒水的味道。

        “金丝雀奶糖升级版,用我们这学期在变形课上新学的魔咒改良的,感觉怎么样?”

        弗雷德的声音如惊雷贯耳,周遭种种幻象被炸得粉碎。

        乔治和他一起开怀而笑。

        在两个“小太阳”的照耀下,我的心情反而无比阴郁,低头狠狠啄了一口乔治的指腹,把脑袋埋进翅膀。

        感谢双胞胎的三分钟定律,我很快得以重新做人,弗雷德满怀期待得注视我,一开始我满头雾水,直到乔治与他露出相同神情,我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在求表扬。

        只是刚刚的体验对我来说并不愉快,现在情绪还低落着,想不出什么好话来,半晌才干巴巴挤出一句:“挺厉害的。”

        我一直很佩服他们能把课堂知识活学活用到这个地步,只不过--

        “你们留着慢慢玩就好,别给金妮吃了,她大概率不会觉得有趣。”想起上次两兄弟打算拿火蜥蜴去哄金妮的惊世之举,我小心翼翼补充了一句。

        弗雷德耸肩:“我们已经放弃了。”

        乔治皱眉:“上次我们买了很多巧克力送给她,把零花钱都花光了,她也没能打起精神。安吉丽娜说自卑和怯懦是青春期正常现象,过段时间她自己就能调整好。”

        是的,只要日记本被毁,金妮立马就能调整好。

        这句话我只可以在心里想想,气氛一时变得沉默起来。

        弗雷德咳了一声,问我:“想飞吗?”

        乔治眼睛亮了:“说起来,还从没见过你骑在扫帚上的样子。”

        我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这里,立马拒绝:“我飞不好。”

        和在禁林里我想让他们等等结果他们走得飞快一样,这次他们也没有搭理我,兴冲冲跑回魁地奇的队伍借来一把扫帚。

        二人飞在空中,乔治单手把持着自己的扫帚,另一只手提着借来的扫帚:“没事的,有我们在,我保证你不会摔下去。”

        我笑了笑,把摊开在膝头的书页虚合上,坐在原处不动。

        半晌后,两兄弟撇撇嘴,没再坚持,把扫帚还了回去。

        看着他们无声离去的背影,我想,是我扫兴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大概,就是我说不的时候,某人总是顺着我的。

        我在比较,挺没意思的。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训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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