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图书馆
第二天是周六,我在寝室里待到其他三人起床,当着她们的面给柜子上锁,又从口袋里掏出三支药剂瓶,一字码开摆在床头的花篮前。
细密的气泡像是逆着洋流摆尾的小鱼群,在玻璃瓶内“呲呲”作响。
克里斯汀和丽莎的脸瞬间惨白,下意识往脸上摸,朱莉紧抿双唇,没有说话。
目的达到,我心满意足得离开寝室去礼堂吃早饭,礼堂施过魔法的天花板乌云密布,沉得快要坠到我脑袋上。
秋和玛丽已经吃得差不多,正准备去观看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魁地奇比赛。我从口袋掏出两瓶药剂递给二人:“把这个喝了。”
玛丽注意到瓶里活跃的小气泡,拔开瓶塞闻了闻:“这是什么?”
想起克里斯汀三人宛若便秘的神情,我笑了:“健力汤剂,我的独家秘方,换季的时候喝一支可以预防感冒。”
玛丽皱眉:“这个味道很奇洛教授。”
秋不信邪:“能有多难喝,一口闷吧。”
二人碰了碰杯,以同归于尽的表情一口闷下。
效果立竿见影,玛丽的额头渗出汗珠,像是吃了整根的魔鬼辣,她拼命吸溜着空气,话说得断断续续:“梅林,你、你这是师承庞弗雷夫人吗?我,我……”
秋大着舌头替她说完:“我下次……宁愿感冒……也不要喝这玩意!”
“有这么夸张吗?”
“不、不说了,”玛丽拿起手边的柠檬汁一饮而尽,看了眼时间:“魁地奇要开始了,我们得早点去抢个好位置。”
秋匆忙起身,行动间又问了一句:“安妮,你真的不去?”
我点头,目送她们离开,视线收回的时候,不经意划过格兰芬多长桌。
人不在,大概是提前去赛场热身了。
饭后,我逆着人流去了图书馆,阴沉的天色压得图书馆里的灯光也暗淡下来,陈旧的书卷气弥散在潮湿的空气里,图书馆几乎没人,平斯夫人悠闲得倚着问询台打盹。
我在高耸的书架间穿梭,挑挑选选,再把选出来的书一股脑抱到阅览室的桌上。
埋首于堆叠成山的资料中,可以带给我一种安全感和仪式感。像是造访一座古老又神秘的宫殿,手握线头拾级而上,线的另一端隐没在宫殿的最深处,我的目标就是找到它。翻开书扉是我叩响入内的大门,记录笔记是我怕迷路沿途打的卡。书一本接一本翻阅,线头也在我手中绕成线团。线团越滚越大,直到夹着另一端线头的书页被我翻开。图穷匕见,整座宫殿在我面前解构,化作筛粉轰然倒塌,我在纷纷扬扬的尘雾中得见青天。
我伸了个懒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望向窗外,不对,应该是得见黄昏。
窗外的世界似乎刚刚被疾风骤雨扫荡过,路边的小树东倒西歪,低洼蓄满积水。图书馆的隔音咒太过严密,过滤了魁地奇赛场上的掌声雷动,也隔绝了大自然里的雨声雷鸣。
很久没有这样纯粹得专注在一件事上,我所收获的除了书本上的知识,还有久违的平静。
将书摆放回原位后,我和平斯夫人道了声晚安,往寝室的方向走。
“嗨~”
招呼声从背后传来,是一如既往的双声道。
原本平静的内心滚奏起小军鼓行进曲,我踩着鼓点回身:“……嗨。”
双胞胎并肩向我走来,眉宇间是压不住的喜悦,弗雷德率先开口:“安妮,你今天没去看比赛。”
我心虚得握紧笔记本:“哦,我有点事……”
我在编造一件值得缺席魁地奇比赛的事上卡了壳,幸好弗雷德并不在意:“我们赢了,虽然过程有点惊险,但是--”
双胞胎异口同声:“我们赢了!”
他们这份默契每次都能让我觉得新奇,我笑了笑,向他们贺喜。
“谢谢。”
再次异口同声后,乔治的声音从立体环绕轨道里分离出来:“昨天的那个花瓣我已经改造好了,赛场上没看到你,所以给了秋,拜托她转交给你的。”
“谢谢。”我明白过来弗雷德知道我缺席比赛的原因。
乔治神秘得笑笑:“这句谢谢,你可以先保留到拆礼物的时候。”
他勾住弗雷德的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改造的时候用到一些从麻瓜那里汲取的灵感,希望没有毁掉那片花瓣在你心里的意义。”
来自麻瓜的灵感啊,我早有领教。
韦斯莱笑话商店装了各种防盗魔咒,有一回我和某人都忘记带钥匙,某人只找我借了一根发卡,在锁眼里转动几圈,门锁居然自己就开了,没有触动任何警报。
“安妮!”
我正开着小差,被弗雷德的叫喊吓得一哆嗦。
弗雷德笑了笑:“你好久不来看我们训练了,明天来训练场玩玩呗。”
四只清澈的眼眸齐刷刷看向我。
……
“好。”
回公共休息室的时候,玛丽和秋正斜靠在沙发上聊天,见我进来,秋拍了拍身边沙发的空座。
我走过去坐下,在沙发周围巡视一圈,没发现礼物的踪迹。
“安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秋问。
昨日餐桌边的话题再次上演,这回我更加心虚:“没有吧,秋,其实乔……”
玛丽不满得打断:“还说没有,今天看球的时候我们都听罗伯斯特说了。”
哪位?
“有病吧?居然冒充你给洛哈特写情书。”
我暗自松了口气,原来在说这件事。
玛丽还在愤愤不平:“传到现在估计整个拉文克劳都知道了,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做的,我--”
“怀特。”
我侧过头,发现朱莉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过来。她双手交握僵在身前,略带不安得问:“能来一下寝室吗?我有话想和你说……克里斯汀她们不在。”
玛丽立马坐直,上下打量朱莉,眼神警惕。
我起身,轻拍玛丽的肩膀为她顺毛:“没事,我很快就回来。”
玛丽顺势拽住我的袖子,语气有些焦急:“可是--”
秋也伸过一只手来,接棒顺毛:“安心啦,玛丽。以安妮的实力,一个打俩都没问题。”
玛丽撇撇嘴:“我怕她们来阴的嘛。”
秋笑了,提醒她:“去年期末,安妮帮我们突击黑魔法防御术,你还记得你偷袭她的后果吗?”
玛丽显然没忘,她松开手,倚回沙发靠背,甚至换上一副看戏的表情。
朱莉被她们毫不避讳的谈话弄得有些尴尬,领头往寝室方向走,我徐徐跟在后面。
进寝室后,我看了一眼床头柜,三支健力汤剂依旧稳健得守卫在花篮前。
“她们不敢碰的。”朱莉轻声说。
我点点头,直奔主题:“你想谈什么?”
“其实……我是想找你说清楚,给洛哈特教授写情书这件事是马尔福的主意。洛丽丝夫人被石化那天,你的立场让他不高兴了,所以他找到克里斯汀,说你……你爸爸和圣芒戈有生意来往,而他爸爸是圣芒戈的董事,你不敢报复回来。”朱莉顿了顿,偷偷抬眼看我,“牵扯到老师那里,我觉得有些过分了,也劝过她们,但她们不听……那之后我就没参与了,真的!”
我听着朱莉的长篇大论,忍不住走神到乔治改造好的花瓣。也许是用小盒子装的,秋把它放在口袋里。
见我没反应,朱莉变得急切起来:
“请你相信我,我下学期就要转学去德姆斯特朗,没必要牵扯进你们的恩怨里。”
朱莉的话只是参考,我不准备相信她们任何一个人的片面之词,为此我在图书馆做了一天的功课,当然不会因为朱莉慷慨激昂的一番说辞就放弃。但她把情绪推到这个地步,我不给反应,好像会很尴尬的样子。
所以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听到了,迈开脚步往寝室外走。
“所以,你相信我吗?我们现在达成和解了吗?”朱莉在我身后追问。
又是一个我给不出答案的问题。
我穿越的时间点有些尴尬,她们对我的霸凌还停留在开胃菜阶段就被反向祛痘药剂遏制,进展到如今也只弄出个不痛不痒的情书。可是,穿越前她们带给我的阴影,确实密不透风得笼罩了我整个学生生涯。面对这个时空的小打小闹,我说不出不和解。可是带着上个时空的记忆,我又讲不出和解的话。
权衡再三,我开口:“我会查清楚的。”
重新返回公共休息室,玛丽探头往我身后张望:“朱莉呢?朱莉呢?”
我跟她一起回望空荡荡的身后:“应该还在寝室里。”
玛丽有些失望:“她不需要去找庞弗雷夫人吗?”
“纯聊天,没动手。”我哭笑不得,“我在你眼里那么暴力的吗?”
玛丽不以为然:“那是她们欠揍,刚刚她找你摊牌吗?我看这件事就是你寝室里那三个臭丫头干的。”
我耸耸肩:“她说她没参与。”
玛丽问:“你信了?”
“基本上,”我说,“我会弄清楚的。”
秋在一旁开口:“安妮,她们之前不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吗?怎么现在又开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他们抓住了?”
我摇摇头:“没有。”
德拉科把大人的世界想得太理想化。史蒂芬能把生意做进圣芒戈,甚至把我安排进去实习,是有门路的。据我所知,他喝趴过董事会的半数成员,签下的合同与小史蒂芬等身。利益的关系网一旦建立只会越来越纠葛,先不谈卢修斯会单凭儿子看人不爽而拒谈生意的可能性,即使他愿意这么做,也仅能代表董事会里的一张反对票。
如果卢修斯可以做到只手遮天,且无脑听自己宝贝儿子的话,哈利波特早就被开除。
马尔福从来就没有抓住我的什么把柄,秋倒是有一个。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假装不经意得提起,“我刚刚在路上遇到了乔治……”
“哦!对,今天的魁地奇真是太精彩了!波特被游走球砸中胳膊之后,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金色飞贼,就在马尔福的耳朵边上,斯莱特林队长气炸了。”
“呃,其实……我是想问乔治……”
“当然不是乔治的原因,双胞胎防守得挺好的,那个游走球有问题,好像被人动过手脚,在哈利屁股后面穷追不舍。”
“我是想问乔治是不是托你转交一个包裹给我?”
公共休息室安静下来,短暂的沉默过后,玛丽和秋笑出声。
“你终于承认了?”秋朝我挤了挤眼,“刚刚你进寝室的时候,我和玛丽还在猜你什么时候忍不住摊牌。”
玛丽有些不满:“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瞒得这么紧是不把我们当朋友吗?”
我连忙澄清:“没有勾搭,只是帮忙。”
顺便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玛丽托腮:“这么说,还是克里斯汀促成的这件事?”
“乔治只是好心帮忙。”
“得了,”玛丽像是听了个笑话,“只听说过双胞胎恶作剧的功夫一绝,什么时候听说过他们好心帮忙?”
我放弃解释,抱着躺平任嘲的心态问:“所以他把花瓣改造成什么样了?可以给我看了吗?”
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工做的小纸盒递给我。
果然在口袋里!
我接过,打开。一块不规则的红色琥珀闯入眼帘,在它透明的身体里封印着一个流动的世界。
赤红的花蕾与背景几乎融为一体,像一颗太阳撑起琥珀的天,枯黄的叶碎铺在底端,散落成一片金黄大地。琥珀温润的光泽像风,吹落天上的花,卷起地上的叶。被星星点点的落红与飞叶包裹在中间的,正是我的那片花瓣。
一时间,我分不清哪一端是凋零,哪一端是盛放。
我想起第一年结婚纪念日,某人忙活大半天在后院种下一排向日葵。
我不理解他的心血来潮:“怎么想起来种这个?花开花谢,看着怪伤感的。”
他说:“安妮,花开花谢是自然规律,别伤感,我们还有春华秋实。”
后来,我们每年都能吃到新鲜烤制的葵瓜籽。
我的男人,总是能启发我看世界的新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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