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贝尔曼
关于「羽生结弦要如何感谢福山春乙见义勇为」这回事,我和他拖拖拉拉讨论了三天,从“替我写一星期课后作业”再到“承包我五天的炸肉块”最终以“重新表演一次夺冠曲目”作为谢礼成交。
“总感觉又被欺负了一次的样子。”周六清晨在彼此约好的地点,羽生准时站在重新开业不久的仙台冰场前,对我苦笑:“我好像有点吃亏?”
“哦豁?”我跟在他身后腹诽:“嘴上说着为难,脚下的步子比谁都快。”
小蘑菇头侧过身撇了我一眼,墨色瞳孔中有跳动的光,“啊啦,被看穿了。”
哈哈这别扭鬼,干脆睡在冰面上算了。
“好冷!”
冰场里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我不自觉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羽生指了指旁边的自动贩卖机告诉我,里面有加热好的罐装红茶,冷的话喝上一口会非常舒服。我点点头,捡了个视线不错的地方,捧着红茶站在围栏外旁观。
有年长些的学生在我眼前滑来滑去,姿态优雅,技巧娴熟,速度快时我甚至分辨不出来羽生在哪里。他们像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锦鲤,倏地一下从这边窜到那边,冰刃在乳白色的冰面划出几道圆满的弧线,足下传来破冰的声音,干脆而清冽,沙沙,沙沙,是独有的雀跃标志。
想找到羽生,不是件容易事。
只有旁人偶尔爆发出喝彩的时候,才能堪堪分清,鞠躬致谢的人长了一张我熟悉的脸。
说实在的,我不了解花滑,甚至谈不上感兴趣,提出重演的要求也不过是随口一侃,不成想他会答应。我分不清各个步法的名称,也搞不明白所谓的高难度n周跳,作为实打实的门外汉,我只能在羽生转成个陀螺时,卖力地鼓掌,“哇,你这圈圈转的好棒!”
羽生:“……谢了。”
“喂,你这是强颜欢笑吧,一定是吧?”我隔着几米外的空地对他低声喊,“要尊重每一位观众啊,羽生选手!”
他很认真的在表演,尽管我看不懂,但至少我觉得很美。
“你是羽生的同学吗?”身旁一位戴着眼镜的大叔凑过来,自顾自地与我攀谈,“小小年纪但天赋非常厉害呢,前段时间,连荒川静香小姐都亲自夸赞过的贝尔曼,在我们冰场可是非常有人气的。”
“贝尔曼?”我重复了一遍,“那是谁?”
大叔语塞半晌,从他的表情里,我意识到,我可能问了一个蠢问题。
还是喝红茶吧。我心里这样想着,将茶水往嘴巴里猛灌了几口,温润醇厚的香气暖开了一路心肺,我藏在易拉罐后的目光便稍稍放肆了些。
如果,我是说如果,可以将视线具象成有黏度的东西,类似春蚕吐出的丝或者蜘蛛结成的网,那羽生身上应该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裹成一颗密不透风的茧吧。
奇怪的形容,又异常贴切。
太显眼了,他。
而我的目光,只是其中尤为细弱的一根,像个不起眼的线头,随着他摆动,与众多观众没什么分别,甚至更外行,只能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甚至稍微一不留神,就可能丢失了目标。
外行中的外行。
不知道贝尔曼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再正常不过了,我只是个国中生,每天在学校与家两点一线的穿梭,缺乏运动神经,跑几步就会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电视也从来不会在体育频道多做停留,少女漫画与明星贴纸才是我这年纪该感兴趣的“正事”。
但此时此刻,我却生出一股无名状的无知与丢人,啊,真是羞愧啊,明明什么都不懂,还让冠军来给我表演。被问得哑口无言时,甚至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羽生的同学。
“贝尔曼就是一种旋转——”眼镜大叔顿了顿,思忖着如何解释。
“福山,我做给你看。”
不知何时滑过来的羽生接过了他话茬,并向眼镜大叔鞠了一躬,“我做给她看吧,这样她就懂了。”
羽生在冰面站定、起势、滑行、进入旋转……
周遭的气流改变了方向,每一根发丝,每一条衣袂的走势都有了既定的目标,仿佛契合着他的姿态亦步亦趋。冰上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来,驻足观看他表演着“男孩子很难完成的动作”。
是很痛,又很惊艳的一种旋转。
叫做贝尔曼。
如果继续表演下去,羽生应该会收获更多掌声吧,柔韧的身姿,温和的脸,在冰面跃动的模样,好似振翅欲飞的白鹤,灵动而翩跹。但他婉拒了旁人“再秀一段”的邀请,理了理蓬松的头发,朝我招招手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却原来,是在替我解围来着。
这一刻我确信,这个在冰上叠刃起舞的少年,同样拥有着化冰融雪,温暖人心的力量。
“好看么?”羽生在回家路上没由来地问了我一句,眼角微挑,神态认真,背包里的冰鞋随着脚步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屋檐错漏的光斑筛在他鼻尖,为清淡的眉目添上一笔亮色,“你觉得我滑的怎么样?”
——“好看,像个加速的地球仪。”
——“嗯……福山,不愧是你。”
说不清原因,可我的一颗心就这样踏实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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