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楚棂没有看清过刘景烨的长相，她醒后第一眼虽是他，但却只能听声入耳，刘景烨虽有霸主之名，严酷之威，声音却格外清朗，若只凭声音断人，算是一潇洒少年郎。
刘景烨问，楚棂便答：“后宫是皇上的后宫，人之生死，凭圣听所言。”
那地上的妇人一动也不动，刘景烨招呼人将其抬走，听到楚棂的回答没有丝毫意外。
他抿嘴轻笑，缓缓朝楚棂走去。
走到楚棂面前，刘景烨才将一直握着的拳头伸到楚棂面前：“你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这么文绉绉的说话了。”
楚棂好奇刘景烨手里握着什么，向前走了几步，指着刘景烨的手问：“手里握着什么？”
刘景烨摊开手，那手里赫然是一只刚破壳的小鸡崽子。
三日前路过承化宫，里面住的是刘景烨的另一个妃子荣贵人，听闻这贵人喜好农事，不爱出门，整日就在自己宫殿折腾农活，楚棂好奇进去看了一眼，当时就随口提了一句喜欢那鸡窝里的小鸡崽子，也没出口跟荣贵人要，没想到今日刘景烨会把小鸡崽子握在手里拿过来。
“所以那张娘子，你到底救不救？”刘景烨再次问道。
楚棂从刘景烨手里拿过小鸡崽子，小鸡崽连毛都没长出来，这样离开窝恐怕活不了多久。
小鸡崽子的身体在手里颤抖，十分有趣，她久未答话，一旁的秦妃便开口道：“皇上问姐姐话呢？按说姐姐虽一直昏迷着，但总归是比我们这些妹妹入宫早，怎么还”
秦妃话未说完，悬在一半，因她看到刘景烨身后高公公的眼神示意。
众人都知道，高公公一直深受刘景烨信任，许多人接近不了刘景烨，都会在高公公身上下功夫，因为只要高公公应了的事，就没有不成的，高公公的一动一静，皆代表刘景烨。
皇后因病不理后宫，从秦妃入宫以来，得高公公庇护，这后宫一直都是由秦妃打理，以至于秦妃才会在看到高公公眼神示意时迅速闭了口。
因为高公公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秦妃，皇上此时不是很高兴。
四周因为秦妃的这一闭嘴都安静了下来，默默注视着楚棂的动静。
“不然”
“怎么？要救人吗？”刘景烨见楚棂开口，立马跟着问道。
楚棂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有些烦躁，觉得刘景烨今日甚是不知趣，平日里两人相处虽不算融洽，倒也是相安无事，偏今日当着这么多人面，刘景烨非要拿一个不好处置的问题为难。
且不说那张娘子现正在鬼门关游荡，她在刘景烨没有宠幸后宫期间怀了孕，这本就是死罪，可刘景烨一直到人怀胎十月也没有处罚，如今到这个地步，人救不救关她何事，为何偏来问她？
刘景烨眼冒流光，像有读心术般，提醒楚棂：“你是皇后。”
他好像是在告诉她，身为皇后，后宫之事当视为己任。
话逼到此处，楚棂仍旧没有回答，她只是把小鸡崽子拿到眼前，看了又看，思索间抬头望了望承化宫。
“你可是从承化宫抓来的？”楚棂问的是手里的小鸡崽。
刘景烨眼眸微垂，点了点头，右手背在身后，不自觉的捏成拳。
秦妃见状，走到刘景烨身边，笑着打圆场：“看来比起妹妹准备的歌舞，姐姐更喜欢荣贵人养在宫里的小鸡。”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崔姑姑插嘴道：“自皇后醒来，就对这些小崽子格外欢喜。”
一个宫中侍女，即便是侍奉皇后，也不该在这时插嘴，秦妃虽然百般不悦，但见刘景烨没有丝毫异样，甚至听了崔姑姑的话后他眉眼间还微微舒展。
这么多后宫妃子和官眷，总在这里干站着也不是个事，秦妃展现婀娜之姿，扭腰搔首，挽过刘景烨：“依妹妹看还是不要在这儿打扰姐姐把玩小鸡了，咱们进去继续欣赏歌舞吧。”
刘景烨一直盯着楚棂，楚棂把玩手里的小鸡，却是一眼未抬。
他点点头，任凭秦妃拉着，越过楚棂，一起往正央宫内走去。
大伙儿便跟着一起走了进去，但高公公却留在外面，远远的站在楚棂身边。
手里的小鸡崽子好像不动了，可能是冷，又可能是真的离不开窝，楚棂又抬头看了一眼承化宫的方向。
“崔姑姑，死了怪可惜的，不然准备车辇，走一趟吧。”
话一出口，只见远处的高公公喜笑颜开，赶紧跑了上来，“娘娘是想去看张娘子生产吗？车辇一早就准备好了，奴才给娘娘带路。”
楚棂以为大家都进去了，没想到高公公还在，她原本只是想把小鸡放回去，想到此处，便索性点了点头。
“反正顺路，看看也无妨。”
高公公的意思就是刘景烨的意思，楚棂心里很是疑惑，即便已经跟刘景烨相处了一年的时间，她还是无法摸清刘景烨到底想的什么，经常想不透。
“好嘞。”高公公连话里都带着兴奋，忙上前要扶楚棂，被崔姑姑挤开。
刘景烨有个姐姐，听说是刘景烨称王后派人寻回的，两人少时分离，免不了会有隔阂，刘景烨为了多和他的王姐亲近，在秦妃未入宫以前，一直都是让这位王姐打理后宫。
所以除了以秦妃为首的最新一批嫔妃是刘景烨亲自选进宫的之外，前面的都是他王姐选的，包括这个性命垂危的张娘子。
楚棂知道张娘子与人私通的消息后想过很多种可能，唯一没想过张娘子还能顺利产女。
车辇先停在了承化宫门前，宫门是关的，崔姑姑上前敲了许久才有人来开了个缝。
“崔姑姑，您怎么来了？”
承化宫很少有人踏足，前几天皇后来就是千古奇闻了，今日皇后身边的崔姑姑又来了，宫女心里打鼓，正反复回想之前有没有做过什么得罪皇后的事。
谁知崔姑姑侧身让开，宫女看到皇后坐在车辇上，赶紧把门打开，跪下时又晃眼看到一旁的高公公，那可是皇上身边的人。
“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楚棂从车辇下来，走到宫女面前，把手里的小鸡递了过去，“快放回窝里去吧，好像都没呼吸了。”
今日之所以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就是因为荣贵人发现少了一只小鸡崽，在宫里伤神不已。
宫女连忙接过小鸡，本想问小鸡为何会在皇后手里，但接过来发现小鸡真的快不行了，连礼都没行就匆匆转身跑了回去。
“贵人，贵人，小鸡找到了！”
崔姑姑张口要责骂宫女的无礼，被楚棂出声阻止了，“算了，那小鸡确实快不行了。”
见宫女的反应，竟是不知道小鸡被刘景烨抓了出来，楚棂不禁回头望了一眼高公公，虽看不清表情，却老远都感觉得到心虚。
张娘子住的地方很偏，从正央宫出来必须绕道从这承化宫旁边的到小路过去，若不是还小鸡，楚棂是绝不会走这一趟。
小路没法坐车辇，高公公好像早有准备，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走到楚棂身前。
“娘娘，前面再走半柱香就到了，小路石子多，娘娘把目镜带上吧。”
高公公打开了盒子，里面躺在一副目镜，目镜是冀南那边的东西，制造极其繁琐，用的材料也极其珍贵，两块碧绿且透明的玉石，由银器打造的框架固定支撑。
放在鼻梁之上，透过玉石就能看清眼前事物，甚至比没有眼疾时看得更加清楚。
唯一不方便的是，框架由两根丝绸连接，为了将其稳固在眼前，要用丝绸固定在脑后，戴久了就会觉得头昏脑涨。
楚棂点了点头，崔姑姑才从高公公手里拿过目镜给楚棂戴上。
玉石戴在脸上就像蒙了个眼罩，不过功效不同，一个可视万物，一个遮盖万物。
戴上的第一眼，楚棂看向高公公，问了一句：“故意引我来此，真就只是为了看张娘子生产？”
高公公躲避视线，埋头，只说道：“娘娘英明。”
楚棂朝前走去，第一次戴着目镜走路还有些不习惯，被崔姑姑扶着还是有些不稳当，几次差点摔倒在地。
磨磨蹭蹭终于到了，来得仿佛刚刚好，一声惨叫震破云天，接着啼哭声响起。
崔姑姑有一句话说得不错，自她醒来后，除了脑子里有个刘景烨的名字外，她唯一还有印象的是孩子，所以看到小小的崽子就心里欢喜，她甚至怀疑自己落过胎，但找来太医看过，并没有。
这里不算是宫殿，就像是出了宫外，随意找了处瓦屋落脚，还未走近，一股血腥气就飘了出来。
身后的高公公看起来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捏着，他几次回头看。
这股血腥气又浓又腥，连崔姑姑都皱起眉头，用手遮住鼻子，但楚棂依旧缓缓朝前走去，丝毫没有觉得不适。
“这孩子可真能叫。”说话间，她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孩子，被乳母抱进了热水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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