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裴双发出一颗子弹后彻底力竭。她的伪装早就解除，脚步虚浮地进了屋关上门。
她只知道自己发出了一颗子弹，但是当见到屋里的景象时，她被震撼地说不出话来。
屋内加上侍者一共有五个人，他们全部都倒下了。
沙发上那个是目标，门后还藏着三个人，手上握着枪。
她可以猜想刚刚的情景。
侍者开门之后，目标男人指挥三个手下藏在门后，准备给进门的她致命一击。
没想到进门的是侍者，目标男人更加警惕，他怕要暗杀他的人就跟在侍者身后。藏在门后的三个手下互相打着手势，另一只手悄悄握动扳机。
然而黑玫瑰的子弹穿过门缝，悄无声息地就收割了男人的命。
鲜血像玫瑰花瓣一样在空中散开，远远望去，空中开满了死亡之花。
躲在门后的三个拿着枪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被飞溅的死亡之花击中，瞬时也被击毙。
酒保离死亡之花最近，最先受到殃及，一句惨叫都没有，瞪大眼倒了下去。
黑玫瑰的气息尚且残留在空中。
浓烈的血腥味挑战着裴双的人体极限，她用拳头抵住嘴巴，去查看目标男人的尸体。
他的脑袋上碗大的一个伤口，面容模糊，脑浆脑骨混在一起，红的白的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子弹好似在他脑中爆开。
裴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胃里翻江倒海，她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呕了。
只是轻轻的按下扳机，就有五条鲜活的生命永远地消失了。
不是一条、也不是两条，而是五条。
五个人是什么概念？裴双脑子里还是懵的，但是一股剧烈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联邦杀一个人根据情况可以判刑三到二十年，五个人……她不敢去想象。
或许自己剩下来的人生就是暗无天日的牢狱了。
裴双不能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她只想回家，想让裴合替她善后。
夺门而出的那一刹，她的脑子突然变得史无前例地清明。
她是卧底姜尤未，她在为通过拉塞尔公会的考核而努力。
杀人不是她的本意，不杀人她就不能进入拉塞尔公会、不能成为核心力量，更不能调查她哥哥的死因。
她扭头看向8044那半掩着的门，平复好表情，抹了把脸，把口罩重新戴上。
整个北区，有监控的地方都是屈指可数，夜阑酒吧也同样没有。
她并不需要担心被拍下身形，但是人的眼睛是最好的监控。
她重新回到8044，打开手环对着目标男人拍下一张照片。但她全程没有去看他的脸，只是盯着他的衣服下摆。
拍完之后她立即发送给a，把照片删掉。
然后她上前把男人的手环取下，用他的指纹打开电话记录和消息列表。
果不其然，一个备注为“前台酒保小肖”的人在三分钟前给他打了一通一分钟的电话。
怪不得……裴双眼睛眯了眯。
虽然说北区几乎没有科技可言，但她还是把自己的指纹擦掉。想了想这条通话记录，恢复数据在北区外很简单，于是她把手环揣在了身上。
结束这一切后，裴双感觉身体好了些，她重新使用伪装者的能力变成姜尤未。
她退到门边，双腿微微叉开，左手背在身后，纤细的右手在空中转了两圈，同时半鞠躬，右手虚放在胸口。她彬彬有礼地说：“拉塞尔公会向您致以亲切问候。”
她的面前，是一具沉默的尸体。
裴双先去厕所，确保手环被冲进下水道后回到喧哗的大厅，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着。
大厅里人来人往，人人脸上都是疯狂之色，有看对眼的当场干起来的，也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抄起酒瓶就把对方打得半死不活的。鲜血激发了人的荷尔蒙，这个酒吧简直就要活过来般喧哗而热闹。
裴双点了杯酒，晃荡着酒杯。她似乎一直盯着跳舞的人群，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通过舞台上的道具镜一直在观察那个酒保。
生意一直很火热，他手上调酒的动作一直没停，压根没有注意到，混乱的灯光中，有人悄悄地盯上了他。
裴双在犹豫，她很想一走了之，8044房间里的人迟早会被发现。多在这待一分钟，她就更多一分危险。
但是这里还有个隐形炸弹，酒保小肖收下她的钱后转头又出卖了她。虽然她并没有因为他这一举动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但是正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日后随时可能揭发她。
那个目标男人势力不小，如果被他的手下人知道是她杀了他，那么他们势必会对她展开报复。
裴双只是一个普通人，手无缚鸡之力，压根不能对付他们。
虽然她做了伪装，但是那个酒保一旦说出她的大致体型，与那个男人一向有宿仇的姜尤未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第一次做任务，她不想给自己日后添麻烦。
但是她还是犹豫不决，或许这个小肖不会透露呢？可能因为那个男人是地头蛇，他不敢惹他，担心事后算账报复到他头上才主动透露了她的消息。而且毕竟那个男人死了，知道这件事后小肖肯定会了解到自己的“实力”。他已经背叛了一次，还敢第二次吗？
犹豫不决中，换班时间到了。小肖放下手里的酒杯，和别人打了招呼披了件外套走出酒吧大门。
他频繁地看他简陋的手环，表情焦急。步子也有些仓促。
裴双穿的是布鞋，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她跟着他穿过大街小巷。
霓虹灯密密麻麻地亮起，经过一个破旧的房屋时，一个易拉罐从屋顶上掉下。酒保小肖被惊出一身的冷汗，他疑神疑鬼地躲在垃圾桶后盯着四周。
夜色是最好的伪装，裴双藏在阴影里，身形与黑夜融为一体。
小肖心里毛毛的，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回自己家。
到达家门口时，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露出一个笑。
裴双面无表情，抓着枪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她吐了口气，看向头顶的天空。
点点星光晕染了一小片云层，为这片区域蒙上一层柔和的光。
北区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
如果是裴合，他会怎么做？
裴双想不出来，她没有见过裴合在联邦服役的模样，也猜不出他的决断。
她最后看了眼那个酒保，他家的门开了一半，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出来迎接他。
她应该是正在做饭，还带着围裙。看到自家男人额头上的汗，心疼地用衣袖帮他擦了擦。
裴双抓着枪的手彻底松开，她扭头打算离开。
冷风把那个男人的话送进她的耳朵，他对他老婆说：“我今天遇到一个女人……”
裴双神色一变，右手像是经过千百次训练般掏出枪，对准那个男人的后脑勺握下扳机。
“砰！”巨大的枪响打破夜的宁静。
那个男人眼睛大睁，子弹从他的后脑勺进入，卡在他的前额。
姜尤未的枪几经改装，没想到声音还是这么大，裴双在心里莫名地感慨道。她被冲击力冲得微微后退一步，没有丝毫犹豫地重新按动扳机，对准倒下的男人手臂，一阵乱射。
她要破坏他的手环。
一蓬蓬的鲜血在空中爆开，酒保的手被打得脱离肢体，烂成一团。
又是一道“砰”的声音，他的手环被击中，发生了小小的爆炸。
裴双没有去看，她迅速收枪，双腿迈动，离开这条街道。
她跑得很快，像是后面有老虎猛兽。
也不知跑了多久，连心脏都在微微作痛，她才撑着双腿缓缓停下，呼哧呼哧地喘气。
她不知道那个酒保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也许他口中的女人另有其人，也许只是想讲讲八卦分享给他老婆……裴双不敢去赌。
裴双靠着墙壁，一点点滑落坐在地上。
今天，她杀了六个人，其中包括两名本不该扯进这件事的酒保。
她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昨天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失去哥哥的毕业生，在家里待业，今天她就背了六条人命。
如果说杀酒吧里的那个目标是情有可原，那么现在这个酒保呢？她杀他完全是因为不想惹上麻烦。
如果这这些事被超凡司发现，她会被判几年？
“卧底不是随意杀人的理由。”她现在就能想象出那群人的话术。
裴双萌生出想退出这个卧底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开始有点不正常了。
手环突然震动，一条消息发来：现在集合。
是a。
没有说地点，应该还是台风赌场。
裴双不太想去，但想到为了这个考核她杀了这么多人，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赌场301里，其他两个新人也都在。令裴双惊奇的是，他们身上的气势发生了变化，如果要形容，那是一种很强硬的杀气。
主动杀人后，人体内的狠厉与毒辣就会在不经意间浮现。
反观她，消极怠工，犹豫畏缩，实在是不符合北区人的一贯作风。
裴双坐在下午坐的位子上。
a先生盯着手环里的照片，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发过来的照片我都看了。我宣布，你们全部通过考核，正式加入拉塞尔公会。”
他突然站起来，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在空中转了两圈放到左胸：“拉塞尔公会向你们致以亲切问候。”
裴双的头皮一下炸了。
她旁边老实巴交的男人和健硕女子也“哗”地站起来，做出防备的姿态。
在僵到极点的氛围中，a突然笑了，他伸出两手举在空中，“开个玩笑而已，伙计们。”
他复又坐下：“很好，这说明你们的警惕心很高。我很高兴见到这一幕。”
裴双和健硕女子他们面面相觑，三人也依次慢吞吞坐下。
“做个自我介绍吧，以后大家就是伙伴了。”a指着他们，“顺便给自己取个代号，以后就用代号相称。”
健硕女子第一个被指到，“我是王彩，今年17岁，你们以后就叫我宝贝吧。”
裴双暗暗挑眉，这个女的老气横秋，长手长脚，大概两米高，身形健壮而肥硕，估计都有四百多斤，说话也粗声粗气，这样一个人，给自己取代号叫“宝贝”？
接下来是老实巴交的男人，他说：“我叫刘小朱，今年43，以后你们就叫我大熊吧。”
裴双：“我叫姜尤未，今年20，你们就叫我老实人吧。”
a：“……”公会里的年轻人取代号是越来越奇怪了。
他从包里拿出三个手环，一人一个发下去：“宝贝、大熊，老实人，从今往后你们只能用公会发的通讯器。你们目前的积分也会显示在通讯器上，这关乎着你们的晋升。”
裴双一下来了兴致。
“公会任人唯贤，谁能力高，谁就能晋升。所以我们采用积分制，积分越高，你们越能抵达公会的核心，成为中坚力量。”
裴双赶紧开启手环，发现手环显示屏的左上角的确显示着一个数：10分，下方还有一个小小的lv1
a:“公会也有等级，每一千分等级就会提高。你们可以通过日常任务来提分，不过任务等级不能与你们自身的等级相差三倍以上。”
这很像雇佣兵，这样一个组织，人心肯定是不齐的。公会想要生存下去，那么向上晋升的道路必然不会和他说的那样简单。
时间是最好的考验，只有经过长时间的磨合，人们才会认同某种东西。这样的道理，公会不会不知道。
“刚刚那些人，只是开胃菜。接下来我们来个大的，伙计们。”a先生笑呵呵地打开一张全息照片，一个胡子拉碴，满眼血丝的男人被镜头定格，出现在裴双他们面前。
“明天你们先休息一天，两天后我们一起去猎杀他，培养一下团队凝聚力。”
“他是什么人？”宝贝擦了下嘴唇。
“一个觉醒者。”a先生的声音在301回荡，“我们的任务是——夺取他的超凡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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