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倪好是什么人才，居然可以扛过机器的监测？裴双复盘整个过程，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顾云舒居然还知道覆盖昨晚的记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两个人也太厉害了！
裴双在心里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夸了一遍，佯装无事发生，若无其事地摆弄公会发的手环。
她其实不太明白，像这种“总部”的消息，裴合应该都搜集并上报了，为什么不来清缴他们呢？
“为了防止意外，现在需要在你体内植入一个定位器，它不仅能定位，还能监测你的生命数据。如果你出事了，小队会派人根据你的定位去救你的。”a这时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裴双傻眼了，反应过来她咬着牙说：“不是已经看过我的记忆了吗！为什么还要监视我！”
“监视也罢，保护也罢，这都是新人必走的流程。”a毫不留情地答道，“等你等级提高了，就可以把它取出来。”
“阿远。”他吩咐道。
阿远拿着一个注射器，针管特别粗。他按着裴双的肩膀劝道：“我的身体里还有一个呢。你放心，没有人会整天盯着我们看的。只有定位器主动报警，他们才会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裴双捂着脖子站起来，死活不从：“我不要！我要退出拉塞尔公会！你们太没人性了，既然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那也别做伙伴了！”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阿远的手停在半空，像a求助。
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a朝裴双一步步走去。
“你确定吗？”他的眼神很平静，声音也丝毫没有起伏。
裴双坐在手术台上，a居高临下，他的影子打在裴双身上。裴双感到一种压迫，很难形容那具体的感觉，就是觉得自己面前的空气都好似一丝丝被抽走。
她的一半脸藏在阴影里，一半脸暴露在灯光之下，开始抽搐。
裴双头皮发麻，她当然不想退出拉塞尔公会。可是如果这枚定位器植入她的体内，她以后再也不能回安全部了。
她多想自暴自弃离开拉塞尔公会，可是回去后面临的结局无非是死亡和坐牢。
裴双别无选择。
她感到委屈，她用手挡住脸，把帽子戴起来，企图遮挡自己微红的眼眶和即将解除的伪装。
距离a问出问题已经过了一分钟，姜尤未没有回答。
答案已经很明显。
a警告她：“以后别再说这种话。”
他让开位置，示意阿远。
阿远小心翼翼地把裴双的帽子拉下，眼神充满歉意：“老实人，这真的没什么，你等过几天就知道了。”
说罢，针尖刺开后颈，他把那枚纳米定位器推了进去。
裴双抹了抹眼睛，转动脖子确认没什么异常后把口罩帽子重新戴上。
“宝贝也会这样吗？”她问a。
a：“如果她收到招揽，那就会。”
裴双毫不相让：“你以前也有过吗？”
a轻描淡写：“当然。”
裴双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你现在还带着吗？”
a：“我没有摘下的必要。”
几个研究员听到这种秘密，一边在心里竖大拇指佩服姜尤未敢问a这样的问题，一边惊讶a居然还没去掉定位器。
他的等级早就达到了可以去除的标准。
知道a还带着定位器后，裴双心里好了很多。
其实定位器对于她而言，就像是一剂强化针。除了更好地伪装姜尤未，她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的改变就是她不能再回安全部了。虽然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安全部很垃圾，但她毕竟在那里有个家，它是自己的后盾。
现在手环也丢了，除了以后每周五的会面，接下来的所有事，都要靠她自己了。
裴双有点惶恐，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这样的日子。
“你先回去吧，这周没任务，休息一下。”a给她放假。
裴双问他：“你不跟我一起吗？”
“我不住在北区。”a耸了耸肩。
裴双只能自己回去，她来到园区之外，盯着摩托犯难。不过人定胜天，最终她克服恐惧，骑着20迈的速度慢悠悠地回到了北区。
在距离家门大概还有一百米时，她把车停下，扔到了墙角。这是为了防止那个小混混找上门。
回到家中，巨大的疲惫感和困倦袭来，她把自己丢到床上，不出一秒就熟睡。
一夜无梦，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11点。
裴双躺在床上哭了，她突然觉得这个卧底任务根本无法完成。
打击一个工会需要多久？参考国外的那些恶黑势力，最起码都要二十年。
这还是好的，万一呢？
她不会永远也回不了安全部吧？
裴双惴惴不安，她急需告诉顾云舒一切。
可今天才周日，顾云舒要到周五才会到那个店里！
裴双忧虑难安，殚精竭虑，最终她痛定思痛，披上外套去了一家数码店。
她没有买终端，而是选中了一条外表看起来十分粗糙的绿水晶项链。
水晶部分是个微型摄像头、录音机和储存器，可以连接终端读取信息。
她把店内相同的所有项链全部买了，付钱时发现自己的账户只剩五块六。
回到家中，她拉开抽屉，子弹也所剩无几，她必须得去补充子弹。她把屋内大翻一通，整理好的纸箱子全部打开，疯狂搜寻姜尤未的手写笔记。
等到下午两点，她终于在一本杂志的封面看到了一行小字：明街23号老吴，9mm子弹30元/颗。255元/盒。老王，75元/颗……
裴双还蛮喜欢屯东西的，对于这种保命的消耗品，自然是越多越好。她预算买两千颗。
但是她对枪几乎一窍不通，虽然曾经恶补过两小时，但她现在基本上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对于子弹的评判标准，她现在只有一条：越贵越好！
放眼望去，最贵的是小菲的，200元一颗，950元一盒，每盒10发。
她算了一下，大概需要四十万。
裴双自己是没钱的。换做以前，她如果没钱，第一反应绝对是问裴合要。第二反应……没有第二反应，反正裴合肯定是会给她的。
想了半天，她神色严肃地把项链的录音功能打开，然后用公会发的手环拨打a的电话。
电话没过多久就被接通了，a听起来似乎有些诧异。
“什么事？”他问。
裴双脸上带着决绝的神色，深吸了口气问道：“你能借我五十万吗！”
毕竟还要生活，她花钱又大手大脚，这剩下的十万就当生活费了。
a：“……”
他迟迟没有回答。
裴双给自己加油打气，继续道：“a大哥，我现在很缺钱……”
a打断她的话：“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裴双：“治病、买子弹。”
a：“子弹你可以从公司的仓库拿，就是昨天你去的地方，登记一下就行了。”
裴双以为a这是不肯借她钱，有些急了：“a大哥，你不能不管我。昨天回来后我一直头晕恶心，估计也没法出去接活。你要是不管我，我可能就要饿死了！”
a一贯平静得有些冷漠的嗓音似乎都夹杂了一丝无奈：“三万够不够？你可以跟公会申请基金，也可以主动去接公会上的任务，报酬还是优渥的。”
裴双在心里嘀咕，拉塞尔公会这么庞大的帝国，a又是一个区的代表，他怎么可能没钱？
裴双展开极限拉扯：“a队长，三万是真的有些不够，你看，十万可以吗？”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没声了。
a那边沉思了一会儿，答应了：“等会打你账户上。”
裴双嘴角咧开一个笑，借钱还是蛮容易的吗。感谢a这么信任，连借条都没写一个。不过自始至终，她就没打算还钱。
用a的钱买装备在对付拉塞尔公会，想想都是双赢。
电话挂断以后，裴双关闭项链的录音。音波分析，虽然不能找出a是谁，但至少也能排除一波人。
接着她把昨晚的总部位置、现在自身的特殊情况、以及总部里的阿远和他的脑机研究、子弹库全部写在白纸上，然后用项链拍照。为了确保安全，项链没有联网，到时候直接把项链给顾云舒就行了。
裴双恨不得仰天大笑，看样子卧底以来，她也不是那么无用，居然收集到那么多信息。
半小时后，手环震动，是一条转账信息。a居然是用虚拟币交易的，姜尤未也被开通了账号，以后发工资什么的都要用这账号操作。
裴双赶紧把这点也导入项链里。
北区是可以兑换虚拟币的，裴双被收取大额手续费后，把钱换成了联邦通用的纸币。
她不打算一个人再去一趟总部，所以还是决定去买子弹。只不过这下要买便宜的了。
明街23号就在北区中心，弯弯绕绕的藏在地下一个“商业中心”，感觉就像是一个黑市。
裴双问人找到老吴的摊位，试了三颗子弹后感觉还不错，开口就是两百盒。这可把饱经风霜的老吴吓得够呛，别说两百盒，他能拿到的现货只有二十盒！于是先拿了二十盒，交了押金后约定日后再来取剩下的一百八十盒。
裴双又去别的摊位买了防弹衣，期间摊主一直力荐防暴头盔。裴双觉得他说的很在理，防弹衣可不能护住脑袋！于是各种能保命的小装备都买上，出了明街后，她又变得一穷二白。
看来当务之急是先挣钱啊！
第二天上午，裴双脑袋上顶着一个硕大的防暴头盔，来到了当初大熊死的地方。
只见原本空空荡荡的垃圾桶已经被各种生活垃圾堆满，也有缺德的把自己的排泄物倒了进去，臭气熏天，苍蝇乱飞。
裴双屏住呼吸，呆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套。原本她想自己凭借双手把大熊捞出来的……
又一个头发染得花里胡哨的年轻小伙吹着口哨过来撒尿。
裴双后退一步让开位置。
那个小伙原本没把裴双当回事，可是有个带着奇怪头盔的女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他莫名的觉得有压力。
在感到压力的同时，他还感到一丝恐慌。他吞了吞口水，盯住自己的脚尖，突然腰一扭就要溜之大吉。
一把冰冷的枪支顶住了他的腰。
他硬生生止住脚步，满头大汗地待在原地。
“这里是小便的地方吗？”
他听到女人的声音，在小伙耳朵里，这声音简直冷酷无情，残暴又嗜血，宣示着他即将死亡的命运。
小伙顿时哭爹喊娘，眼泪鼻涕稀里哗啦地往外喷。
“把垃圾桶打扫干净，饶你一条命。”冷冰冰的女声又说道。
小伙愣了一下，感动得哇哇流泪。虽然不知道北区为什么出现了环保人士，但对方都放过他了，他还追究个啥啊！他捞起袖子哼哧哼哧地开始干，身后的大美女还体贴地递给他一副清洁手套。
等小伙把垃圾桶翻了个底朝天，裴双终于看到了大熊的脑袋，其他义肢和躯干居然没了。
在她的示意下，小伙颤颤巍巍地双手捧着大熊的脑袋，放进黑色的袋子里。裴双就这么大咧咧地提着袋子回家了。
像这种机器人，每个零件都应该有出处，甚至有编码。循着编码说不定就能找到制造商，从而找到源头。
等到星期五那天，裴双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赴约。
出门时她看到那辆摩托还躺在墙角，想着走到北区外围也有些时间，干脆就骑上了。
到了遇良缘饭馆之后，她提着黑色的手袋，照例进入包厢213，满怀期待地等着顾云舒。
还剩三个小时就六点了，裴双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枪声。
北区经常有枪声，但是她现在可是在北区外面。裴双草木皆兵，竖起耳朵听动静，准备随时跑路。
外面突然变得嘈杂，叫骂声、哭声、猛烈的击打声一起响了起来，且越来越近。
似乎有人慌不择路地跑进了餐馆。
砰砰砰的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裴双刚刚戴上防暴头盔，提上手提袋，包厢的门就被一股大力撞击得四分五裂。
一个男人半身是血，十分狼狈地冲进屋里，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群穿着制服举着枪的人员。
那男人抹了把脸，冲向窗户想跳窗逃生。没想到包厢里有人，立即过去劫持了裴双。
他恶狠狠地说：“都不许动！再动我就杀了她！”
一开口，裴双就傻眼了，这特么是温朗啊！
而且对面穿制服的可不就是缉查小组，领头的还是柳溪！
柳溪立即示意手下别动，人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眉头紧锁，说：“温朗，我劝你尽快自首。自首和被逮捕的区别可是很大的……”
温朗的枪顶在裴双脖颈上，他恨得咬牙切齿，几乎要把枪按进裴双的脖子里：“你们出去！现在！否则我杀了她！”
裴双毛骨悚然，这温朗似乎没发现是她啊。她欲哭无泪，本来被挟持时姿态就十分扭曲，现在心里一难受指尖就没有力气，“啪”的一声，手提袋丢到地上，大熊的脑袋就咕噜咕噜滚了出来。
整个包厢的氛围顿时变得诡异无比。
柳溪神色一肃，直接示意身后的人动手。
“操！”温朗看到那个人头大骂，把裴双推向柳溪他们。自己趁着这个空隙，跑向窗户。
密密麻麻的子弹飞向二人。裴双的卧底意识很薄弱，原本她想着和柳溪解释解释。但是一看到这汹涌的子弹潮，两股吓的战兢兢，以毕生之力回首抓住温朗，跟他一起跳下了窗户。
防暴头盔几乎被打成了筛子，身上的防弹衣替她挡住了大部分子弹，饶是如此，巨大的冲击力依旧把她打得痛不欲生。
温朗没想到被这个人质当成了肉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踢了她好几脚后强行把她的头盔脱下来，戴在了自己头上。
慌乱中，他意识到了这个人是姜尤未。但是现在逃命要紧，谁还管她！
身后响起噼里啪啦的跳跃声，那群治安官也跳了下来。
“先抓温朗！”柳溪带头喊。
温朗晃晃脑袋，顶着头盔狂奔。
裴双捡起争夺过程中他掉落的手环，肾上腺素激增，帮助她一口气翻越几个墙壁，各种躲闪藏到一个小巷。
她把外衣脱掉扔进垃圾桶，赶紧伪装成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妇女。
她逼迫自己放慢呼吸，免得被人察觉。随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巷子。
事实上压根就没人追她，那群治安官的首要任务就是逮捕温朗。
可能是顾云舒和组长下达的命令。
这对裴双来说，好得很。
确认自己安全后，她摊开手心，检查温朗的手环。
还没有息屏，也没有上锁，裴双每个能打开的软件都打开看看。
大部分软件都需要虹膜权限，她点开办公软件，一份文档跳了出来。
文档的名字是《暗杀名单》，裴双扫了第一眼，就被怔住了。
里面是一串长长的人名以及满屏的鲜红色x和绿色的勾。
第一个就是a。
a（已确定），绿色的勾。
裴双猜测，绿色表示还活着，没有暗杀成功。红色表示暗杀成功，目标已死亡。
她接着往下看了十几个人名，瞳孔猛然放大。
高江时（已确定），x
高江时……是裴合伪装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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