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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欲擒故纵


娇滴滴的模样最能讨得怜香惜玉之人的欢心,可这石榴的清香落在梁晗的鼻尖,让他的心绪早已飞远,可人模样落在他的眼中,免不得有一丝烦腻。

        梁晗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而又挂上一贯温柔的笑,轻声道:“清水,你先练习着,改日我再教你,好生照顾着你家小娘方是正理。”说罢,梁晗回屋换了一身衣裳便去了仪岚轩。

        万春舸和清水主仆二人看着梁晗远去的背影,敢怒而不敢言。石榴砸在地上,汁水渗进泥土,血一般鲜红。

        微风徐徐,绿树摇曳,石榴压弯了枝头,墨兰站在树下,手上拿着一个剥开的石榴,看着晶莹剔透,饱满鲜红的石榴,不觉吟道:“流霞包染紫鹦粟,黄蜡纸裹红瓠房。”

        “玉刻冰壶含露湿,斓斑似带湘娥泣。这是前朝皮日休的《石榴歌》”梁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墨兰身后,接上了她所吟的诗。

        一旁挑选清洗枣子的几个女使被梁晗支走了,此刻前院就只有墨兰和梁晗二人。

        听见梁晗的声音,墨兰勾起唇角,一抹笑意在脸上晕开,梁晗的出现,全然在她的意料之中。想来,仪岚轩的石榴一定让万春舸很是“受用”了。

        墨兰收回脸上的笑,转过身去,淡淡然的看着梁晗,并未热情的上前迎接,反而从他身边走过,坐在一旁石凳上,自顾自的剥了几个石榴籽嚼了嚼。

        明眼人看着就知道,墨兰这是不高兴了。

        梁晗笑盈盈的走上前来,微微弯下身,从墨兰手上的石榴上剥了几个石榴籽,半是讨好半是哄道:“墨兰,你别生气。”

        秋江早就提前将梁晗他们的谈话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墨兰,她讥讽道:“六爷怕是来错了地方,我这可没有要你指点棋艺的人。”说罢,直接将石榴撇在了桌上,别过身去,不去看梁晗那讨好的笑。

        连六郎都不唤了,唤六爷,想来是真的生气了。梁晗一把从后头直接环住了墨兰,墨兰一惊,更是气极的模样想要挣开梁晗,可以她的力气哪里挣脱的了,只能是死死被梁晗箍在怀中。

        梁晗低下头,淡淡桂花油的香气轻袅袅萦绕在鼻尖,玉石般清朗的声音伴着暖暖的风吹进墨兰的耳中:“墨兰,别生气了,瑾儿知道母亲不开心,肯定也不开心了。”说罢指尖伸进茶盏里蘸了蘸水,在大理石的桌面上书下一个“瑾”字,握瑾怀瑜的“瑾”。

        永昌伯爵府梁晗子侄辈的都是行玉,墨兰腹中孩子还不到四月,梁晗却连名字都想好了,可见他是多么期待这个孩子。

        “六爷怎么知道是个哥儿,若是个姐儿,知道你给她取了这个名字,肯定更不开心,再说瑾字与景明的景字近音,不得避讳着?”墨兰低着头,轻抚着小腹,看着还生气,可这语气缓和了不少。

        “这个名我精挑细选了好些时日,也与景明商议过了,她也觉得好,若是个姐儿,便取谨言的谨。”梁晗说着,也不知道何时拎了双虎头鞋在手上,大红色的缎面,鞋口围着一圈雪白的兔毛,可爱的小老虎瞪着双大大的眼睛。

        墨兰斜眼瞧了一眼,冷哼道:“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春风阁那位也有?”

        瞧着墨兰的样子,一旦梁晗点头说万春舸也得了虎头鞋子,下一刻他必然要被“请”出仪岚轩。

        梁晗笑着,将虎头鞋塞了给了墨兰:“我请了京都最好的裁缝师傅和绣娘,给咱们的瑾儿制了好几身细软的衣裳,他是我第一个嫡子,非其他人能比。再说了,春舸那边,大嫂嫂上心的很,这些东西她自然会准备的很妥帖。”后头还有半句,梁晗没说。

        当初盛华兰有孕时,盛家大大小小事无巨细什么都准备的很齐全,隔三差五就会去探听盛华兰的情况;而如今墨兰有孕,盛家不过象征性的送了些东西来,至于她过的好与不好,盛家没什么人关心。

        墨兰轻轻抚摸着小鞋子,嘴角不自觉的荡开笑意,想象着这双可爱的小鞋子穿在小小的脚上,那该多么可爱。

        敛了笑意,墨兰半冷着脸道:“小厨房刚做了些血豆腐羹,彩薇你去盛一碗来给六爷。”这小性子耍得差不多就该收了,过了头可就适得其反了。

        梁晗刚去春风阁那几日,墨兰并未过问,是不想落下个善妒的名声。如今都十来日了,贤惠大度的也得有个度,不然别人就会觉得你好欺负,谁都想来踩一脚。而且这大度过了头,只会让男人觉得你可有可无,适当的撒撒娇,闹闹小情绪,欲情故纵,才能更好的留住人心。

        午后金色暖阳投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斑斑点点的落在地上,留在发梢眉间,微风裹挟着硕果的清香在鼻翼间徘徊不去。几碗血豆腐羹不知不觉就见了底。

        梁晗闭上眼睛,感受齿颊的香气,有些意犹未尽,道:“墨兰,再给我来一碗。”

        “你吃了好几碗了,已经没有了。”墨兰起身,捏着帕子,莹莹袖手细扯着梁晗的袖口,轻笑道,“六郎,东西再好吃也不能多吃,会腻的,咱们一路走走散散心。”

        上穿一件蓝色的菖蒲缠枝花交领襦,下着一件颜色稍浅的绣兰花菖蒲的交窬裙,外罩着宝蓝色织金暗八仙的大袖襦,腰间素圈环珮叮铃作响,眼波流转,半是娇来半是怒,清艳中带着一丝妩媚,端庄中伴着一丝俏丽。

        一双温暖的大掌覆上墨兰的纤纤玉手,梁晗牵着她,漫步于夕阳之下,踏着秋意,染着金光。

        心莫名的安静下来,时间恍若静止,手上的触感熟悉得让她害怕,是她渴望的安稳希冀,可一睁眼,就好像是阳光下的泡沫,绚丽美好却又转瞬即逝。

        墨兰猛地抽回了手。

        “怎么了?”梁晗看着空落落的手,疑惑不解道。

        墨兰抬眸轻笑道:“无事,就是刚刚有只小虫停在指尖,觉得有些发痒。”

        梁晗听言立马抓起墨兰的手,细看了一遍,确认无碍,才再次牵起她的手,与她漫步在永昌伯爵府的庭院之中。

        黑夜吞噬了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星辰点点在夜空中闪烁。初秋傍晚的风,柔软舒和,墨兰与梁晗回到了仪岚轩。

        屋前的灯笼已经点亮,彩薇走在前头,手上提着一盏六角琉璃扑蝶灯在前头引路。

        还未进屋,便听见一阵丝竹之音,清灵婉转,悠长细密,寻声而去,是琴楼传来的。

        一个倩影落在窗上,翩跹起舞。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轻移莲步,汉宫飞燕旧风流。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夜幕之中,一抹翩翩起舞的倩影,吸引了所有的神思目光。

        “是谁在楼上起舞?”梁晗盯着那抹倩影问道。

        皎洁月光落在墨兰的脸上,更添三分春色,她轻笑道:“这段时日,我一个人闲来无聊,便让蓝玉学了支舞,闲时跳了给我解解闷,我今儿一下子忘了告诉她,六郎你来了。”

        “六郎。”墨兰喊了一声,梁晗没有反应,她又喊了一声,“六郎?”

        “嗯?”

        “要不一起上去瞧瞧?”朦朦胧胧的月色之下,墨兰的笑意越发的浓。

        行至门口,只见屋内烛火摇曳,纱幔轻起,蓝玉一袭水蓝色的舞衣,好似的碧波海浪上的仙子,在水中翩翩而舞。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姣若春花,媚如秋月。

        这是梁晗从没注意到的,柔美娇俏,风流窈窕,让人不觉眼饧骨软。

        正舞在兴头的蓝玉一回首,看见梁晗墨兰就站在门口,忙停了下来,调整呼吸,盈盈拜道:“六爷,大娘子,奴婢失礼了。”

        “蓝玉你跳的当真是越发好了。”墨兰不吝夸赞道,余光却一直关注着梁晗的表情。

        蓝玉得了夸赞,自是高兴极了,可也没有忘记墨兰的嘱咐,轻轻抬首,微微垂眸,只一眼从梁晗身上扫过,又匆匆别开目光。“谢大娘子夸赞,奴婢这就退下。”

        这抬首垂眸之间,当真是,满眼春娇,嬛嬛一袅楚宫腰。

        梁晗今日本是来看墨兰的,即便是被蓝玉吸引住了,但也不可能跟墨兰开口要人。

        请君入瓮,鱼已上钩,墨兰又哪有不顺着意的道理。

        “蓝玉,你留下来吧。”墨兰说着,招了招手,一旁几个弹奏丝竹的女使齐齐退了出来。

        墨兰抬头望向窗外,笑道:“这散心散久了,连晚膳时间都过了呢,我去小厨房看看饭菜,蓝玉,你好生照看着六郎。”

        说罢,墨兰递了个眼神给蓝玉,便领了人下了楼,琴楼里就剩梁晗和蓝玉两个人。

        酒菜没多久也送到了琴楼上,不一会,琴楼里再次响起琴音,窗台上,倩影依旧蹁跹袅娜。

        仪岚轩正屋里,墨兰坐在桌前,吃着小菜,就差没有哼起小曲。彩薇觉得愈发看不明白自家大娘子了,她故意引六爷来就是为了给蓝玉机会,帮助她补充,可就算是固宠,别家大娘子就算再大度,也多少会吃味不开心,怎么到了自家大娘子这,反倒这么开心。

        彩薇又哪里明白,墨兰不爱梁晗,甚至,连喜欢都说不上,只要对自己有益,他和谁在一起,墨兰根本就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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