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虽然这位北徵国四皇子早已“名声在外”,但是真正见过他的还是少数。
或许是谢长钧自身的压迫感,听到他的声音后,周晗和封宴都楞了一下,空气中短暂沉默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谢长钧对沈玥道了句,“过来。”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立刻哒哒哒跑到谢长钧身边,低下头努力扮作“侍女”。
封宴和他们不在一个课堂,但从师弟那里听说过关于谢长钧的一言半语,在他想象中,这北徵国四皇子怎么都该是一副外华内虚的轻浮模样,因此此刻看到高贵如神祇的谢长钧,着实吃了一惊。
所幸很快反应过来了,对着谢长钧拱手礼貌道,“四殿下。”
谢长钧眉眼淡漠地看了封晏一眼,微微点头,并没有回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氛围,但偏偏,谢长钧感受不到。
幸而就在此时,前面主持祭祀的弟子发话,引导大家按照顺序站好。
沈玥和谢长钧非常默契地一齐往后退,站在了人群的最后面。
祭祀仪式按照规程依次进行,为首的弟子跪拜、祭香、祭献祚肉、祷念经文,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就在此时,一束薄阳从后山照射而来。
和周晗说的一样,玄渊殿正中挂着的那块匾额上的字立刻被照射得金光熠熠,随着时间的推移,光束自左向右依次推移,像是一盏璀璨明灯,将匾额上的字依次点亮。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光束吸引了,除了前面正在祭拜的弟子,几乎所有人都仰头看向那匾额。
沈玥也忍不住被这奇观所吸引,若不是谢长钧在耳边清咳了两声做提醒,她估计要跟着那些弟子一起仰头看到结束了。
听到提醒,沈玥立刻把目光收回来看向那些弟子。
人群中果然有异常。
就在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那块匾额的时候,站在正中的一个弟子却低着头,像是对供桌的桌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沈玥心里一惊:那个位置应该就是藏镜子的位置。
没有人会在阳光如此强烈的时候照镜子,那在日光之下拿出铜镜的另外意图便只有一个——
“他在反射光线!”
沈玥小声说出自己的猜测,紧接着忍不住转头看了谢长钧一眼,只见他微微颔首点头,目光却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
沈玥只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看的不是匾额,而是神像的下部分。
这时,沈玥才惊讶地发现,神像下部竟然也有一小束光线在移动。
这束光线脆薄透明,像是被稀释过一样,比起照射牌匾的那束光线,根本不值一提。就在所有人都盯着牌匾上的光线时,根本没有人发现这里还有这样一束光线,随着上面的光线一起掠过玄渊殿。
沈玥静静地观察着那束光线的动向,玄泽真神赤足披发,左足踏龟,右足踩蛇,龟蛇都是神兽,踏龟踩蛇,正是他藐视天道的一种象征,这样雕刻本来没什么毛病,但是,龟和蛇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奇怪。
龟蛇的眼睛不像是石雕的样子,在日光扫过的时候,发出一层淡淡的金光。
难道纸璃被藏在了龟蛇的眼睛里?
沈玥又把目光投向那个弟子,只见此刻,他也紧紧盯着龟蛇的双眼,好像那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一般。
祭祀活动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光线也几乎偏移到了匾额上的最后一个字上,而下面原本被阳光反射到的龟蛇的双眼,因为日光移走,又恢复了原本暗淡的模样,像是再次和石像融为了一体。
再看那个举止不同的弟子,他活动了下手脚,像是完成了一项艰难的任务一样舒了口气。
祭祀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已经有些弟子开始躁动不安,准备离开。
沈玥正准备借着这混乱跟踪那个弟子,却被谢长钧拦住。
他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沈玥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只听他道,“再等等。”
她只得站在原地,继续观察着前面的动向。
终于,仪式正式结束,人群活动的幅度更大了些,不少弟子挤挤搡搡地从两人身边经过,沈玥却只盯着那个弟子,但此刻,那弟子在没有任何异常行动,非常正常地和周围人交流,三五结伴地准备离开。
沈玥因为看的太过专注,差点被人绊了一跤,还是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谢长钧的衣袖才躲过一劫。
站稳以后,她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只听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凉飕飕的声音:“别看了,现在不是他。”
沈玥:“???”
沈玥彻底懵了,明明刚刚他还和她一样,都在盯着那个弟子的行为举止,结果这会子人已经快走完了,他说他们盯错人了?
看着沈玥那一脸惊讶迷茫的样子,谢长钧无奈地解释:“刚刚是他,现在不是他。”
她飞快地思索了一下,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没有文化,“师父的意思是,他们是一伙人,一起合作着偷盗纸璃?”
谢长钧却摇摇头:“是一个人。”
“看上去如此天衣无缝的行动,只能是一个人做出来的。”
他补充道。
但显然这补充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反而让沈玥更加迷惑了。
“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开,却没有跟随那个弟子,而是朝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
谢长钧腿长,步子迈的开,沈玥却没有忘记自己的“侍女”身份,只能低头矜持地迈着碎步,十分吃力地追赶着他的步伐。
等到跟着他走到终点时,沈玥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抬头一看,谢长钧竟然带着她来到了后山的梅园里。
正值腊梅盛放的时间,隔着围墙都能闻到阵阵清幽的花香。古人有冬夜踏雪寻梅的雅兴,这时既没有下雪也不是夜晚,主要是手里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来梅园就——
挺突然的。
沈玥止步叉腰,几乎把自己站成了个茶壶,她小声喘了几口气,才抬头看了谢长钧一眼。
谢长钧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步速有多快了,看着气喘吁吁的沈玥,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用衣袖揩了揩她额间的汗珠。
沈玥怔一下,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没有人的时候,他们是师徒关系,师父帮徒弟擦汗也确实不是什么值得上纲上线的事情,想曾经的时候,长凌也帮她撑过伞,挡过雨。
谢长钧自己也着实惊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在他眼中,她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顷刻间,一阵风吹来,腊梅花瓣簌簌落下,像是下了一场春日疾雨,花香袭来,将两人身上都沾染上了淡淡的冷香。
沈玥觉得这香异常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还没有想起来,便看到对面匆匆走过来一个天门弟子。
她立刻整了整衣服,再次颔首恭敬地站在了谢长钧身后。
那弟子来的匆忙,看到站在这边的谢长钧,立刻迎了上来。
大概是从前没有见到过谢长钧,他语气礼貌而客气:“请问穆青师父让我取的酒在道友这里吗?”
听到这问话,沈玥在心里为谢长钧捏了把汗。
他这顶替别人身份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人迟早是要被赶出去的。
谢长钧却一点也不着急,只听他淡淡道:“不在我这里,我不过是路过赏花而已,但我猜,良品佳酿,一般藏在树下。”
说完,他把目光落在最靠近墙边的腊梅树上。
园子里数这枝腊梅开的最好,凌寒独立,团团簇簇,迎风而开。
那弟子不敢耽搁,立刻走到那棵腊梅树下,果然,不用什么功夫,就挖出了一坛酒。
挖完出来还不忘再次给谢长钧道谢。
谢长钧微微颔首,表示回复。
等到弟子走远了,谢长钧突然回眸,问道:“你感受到什么不同了吗?”
沈玥一怔,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所想,“他的脚步声,好像也变轻了。”
谢长钧语气依然淡淡的:“是么?”
沈玥继续比划:“师父您记得我们之前在玄渊殿看到的那两个弟子吗?两人都是身高七尺有余,体型也不算瘦弱,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是两人的脚步声却明显不同,一个很重,一个却很轻,若不是听声音,我会认为那是个女弟子。”
谢长钧问:“那你如何确定他不是因为练习过轻功的缘故呢?”
沈玥答:“轻功是另一种凌波微步的感觉,要更轻,最差劲的要靠踮起脚走路的,也没有那么重,若用轻功解释他的脚步声,会显得不伦不类。”
“而且刚刚那名弟来时和离开时,脚步声完全不同。”
听到这,谢长钧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捉摸不定,“你小小年纪,听觉却如此灵敏,实属难得。”
这明明是夸人的话,此刻落在沈玥耳中,却显得非常刺耳。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敏锐的听觉,是如何练出来的。
暗室里的一幕幕像画卷一样不自觉地在她眼前展开,她必须用极大的努力,才能将自己从那痛苦中抽离出来。
明明心里痛的要死,看谢长钧的时候,眉眼里却依然是成功得出结论后邀功般的温柔笑意,“所以师父,所有的事情都出在那棵腊梅树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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