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额驸（下）

因为在那日见了准噶尔的马木特的缘故，原本对和敬公主出嫁并不十分在意的绾心也在意起了另外一个额驸人选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之后，绾心带着忆檀去了皇后的宫里给皇后请安，一进皇后房中，绾心便闻到了一股子清冽的梅花香味，绾心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还是带着笑意问皇后道：“皇后娘娘的房中可真是香，让臣妾闻了只觉得通体都顺畅了。”

皇后看样子心情极好，听了绾心的话之后双眼也是闪烁着欢喜的光芒，对着绾心招了招手让绾心坐在了自己身边的椅子上，说道：“你还和本宫在这里油嘴滑舌的，珍妤都和本宫说了，这一切都是你和舒嫔的功劳，你今日来本宫这里可是向本宫邀功来了？”

绾心的双手被皇后亲热地握在手中，看着皇后的气色也比前几日好上不少，便也说道：“哪里就是臣妾和舒嫔的功劳呢，明明就是那个莽撞的吐鲁番郡王的功劳，若不是他那天忽然出现，三公主对臣妾和舒嫔怕还是冷冷的不愿意待见呢。”

说到了那个吐鲁番郡王马木特，皇后也是微微皱了皱眉毛，说道：“你也是见到了那个新疆王爷了？觉得怎么样？”

绾心将刚刚盼春上上来的红枣茶拿在手中喝了一小口说道：“说是个郡王，怕是连一般的世家公子都比不上，说一句不好听的，臣妾觉得这新疆王爷连公主身边的侍女都配不上。”

皇后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一笑，在绾心的头上指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这张嘴，真是厉害得很，他再怎么说也是个郡王，公主身边的侍女怎么就配不上了？”

“郡王又如何？”皇后的房中燃着地龙，就是身边也放了一个火盆，殿中暖洋洋的，所以绾心将一直抱在手中的手炉放在一边，说道：“就是先帝的六阿哥如今也承了老果亲王的爵位是个亲王呢，圣祖康熙爷的二十一阿哥允禧出身不高，虽然按照辈分还是咱们皇上的叔公，但是因为生母出生不高，如今却也只是个慎郡王，如此一考量下来，那个吐鲁番郡王在咱们皇家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绾心原先说话也不像如今这般犀利，但是因为心疼和敬三公主的缘故，所以对马木特又多了几分鄙夷，心里越发瞧不上他，说完了这话之后便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皇后看着绾心那样子，嘴角向上扬了扬，然后继续说道：“你如今这般义愤填膺，不就是看不上马木特那样子么？可是你可见过了色布腾巴勒珠尔了？若是这个色布腾巴勒珠尔还比不上马木特，你可怎么办？”

“那怎么可能。”绾心伸出手挥了一下，说道：“那科尔沁辅国公再怎么说也是世家子弟，虽说是个蒙古人，但是和咱们皇家可是有渊源的，不说别的，就是舒嫔这般祖上是皇家侍卫的也被熏陶出那样的性子，那么这个科尔沁辅国公又能差到哪里去。”

绾心说得头头是道，皇后却极为平静，说道：“皇上将这色布腾巴勒珠尔安排在了大阿哥住的地方的宫苑里面，你若是闲暇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大阿哥？”绾心眉毛一挑，说道，“皇上怎么将他安排在了大阿哥那里？大阿哥还有福晋在那里住着，来来往往的可不是不方便？”

“伊拉里氏也算是个望族，所以不会做出去什么失礼的事情，皇上是想着大阿哥在宫外历练多年，蒙古那边的男子又是草原长大性格豪迈，想来会和大阿哥好好相处，所以便安排到了这里。”皇后说着又垂眼说道，“再怎么说大阿哥也是他将来的大舅子，也是时候熟悉一些了。”

绾心见皇后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低了下去，知道皇后并不怎么高兴皇帝这么安排，便也思索了一番之后，心里也明白了皇后不高兴的原因，但是一句话没有说，只是站起来对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既然是这样，那么臣妾也就不打扰了，臣妾也想看看这内定的额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呢。”

皇后淡淡一笑，点点头说说道：“那你就去看看吧，但是也别多嘴说了什么事情。”

绾心了然，对着皇后行了一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正有几个小太监将路上的积雪扫到一边去，绾心看着那沾染了污泥而变得污浊不堪的积雪说道：“忆檀，你可知道这世上最脏的颜色是什么吗？”

忆檀见绾心这么问，低头想了想说道：“黑色？”

绾心摇摇头，将手炉拢了拢说道：“是白色，因为白色太过干净，所以稍微沾染便会变色，但是黑色却不同，无论怎么沾染吗，它都是丝毫不改，正所谓物极必反，如今看来，黑色不轻易变换本色，倒是最干净的颜色了。”

绾心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留了忆檀在自己的身后走着若有所思。

两人只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大阿哥居住的地方，那是乾西二所，因为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便住在这里，所以在皇帝登基之后将乾西二所改为重华宫，而永璜回宫之后，便住在这里。

当忆檀上前敲门之后，绾心见了过来开门的人便有些吃惊地说道：“掌秋姑姑，您怎么在这里？”

开门的人确实是当初咸福宫的掌事宫女掌秋，因为慧贤皇贵妃薨逝之后，掌秋便来了这重华宫里面伺候大阿哥和福晋，但是宫中的人却少有人知。

掌秋也已经没有了当初在咸福宫时候的骄傲，却多了几分看淡世事的温婉，见了绾心也是不卑不亢地说道：“奴婢拜见令嫔娘娘，令嫔娘娘万安。”

因为原先慧贤皇贵妃在世的时候，绾心和慧贤皇贵妃也算亲厚，所以绾心见了掌秋便亲热地将掌秋拉了起来，说道：“掌秋姑姑，真是好久不见了。”

掌秋也是淡淡一笑：“确实是好久没见令嫔娘娘了，令嫔娘娘越发华贵了。”

绾心轻轻瞪了掌秋一眼，掌秋抿嘴一笑，说道：“令嫔娘娘今日怎么想到来这重华宫了？”

因为和掌秋也算是亲密，所以绾心便也是开门见山地说道：“皇后娘娘说了，从蒙古来的科尔沁辅国公便住在这里，本宫也没有见过，所以是想着来见见。”

和敬公主即将出嫁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了皇宫，何况原本在咸福宫中掌事的掌秋姑姑，所以绾心一开口，掌秋姑姑便知道绾心的意思，将绾心领了进来，一边带着绾心往里面走着，一边说道：“这科尔沁辅国公这时候恐怕正在练摔角呢，娘娘真的要看看吗？”

原先在家中的时候，绾心就听说过蒙古人酷爱摔角，但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见过，如今掌秋一说，绾心的脸便有些红，说道：“本宫听说蒙古人摔角都是脱了上衣的，本宫如此贸然前去，倒是失礼了。”

“娘娘不过是关心公主的额驸究竟是什么样子，若是这时候不看，又怎么能知道这位准额驸的英勇呢？”掌秋这么说着，依旧是是淡淡地笑着，将绾心带到了一处长廊下，往前慢慢走着，“娘娘若是觉得害羞，那奴婢就带娘娘去廊下的小窗子那里看上几眼，想来那科尔沁辅国公也看不见。”

掌秋的这个方法甚好，绾心点点头说道：“如此正是最好，定不会失礼了。”

正这么说着，已经走到了长廊的尽头，指着那被枯黄的地锦藤子覆盖的小窗子说道：“娘娘要看，便在这里看上几眼吧。”

绾心将眼睛凑了进去，便看见那里面的院子中，确实有几个男子在院子中游走着，围着中间两个抱在一起的男子，嘴中不断叫好着。

掌秋也在一边站着，说道“娘娘，那个穿着深棕色裤子的便是科尔沁辅国公。”

掌秋这么一提醒，绾心便顺着看了过去，见那色布腾巴勒珠尔红着一张脸，紧紧抱着身前那皮肤黝黑的男子，咬着牙一使劲，头上的青筋似乎都爆了起来，一声大吼之后，将面前的男子一下子抱了起来，往地上一摔，然后便听着身边的人不停地鼓掌叫好。

色布腾巴勒珠尔咧嘴笑了笑，然后喘了几口粗气，伸出手将地上得到男子拉了起来，那男子虽然输了，但是却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对着色布特巴勒珠尔拱了拱手说道：“不愧是草原第一的巴特尔，当真是力大如牛。”

色布特巴勒珠尔用布擦了擦头上的汗，虽然是大冬天的，但是他的身上依旧是渗出一层汗，在冬季的阳光的照耀下，升腾起一阵白色的水汽，一边有人倒了一碗酒过来，色布特巴勒珠尔仰头一口喝下，然后便说道：“真是爽快！”

绾心在一边静静地看了这么一会儿，便领着掌秋和忆檀往外面走去，掌秋说道：“娘娘觉得如何？”

“确实是一个勇士。”绾心并未学习过蒙语，但是也是听说过蒙语中的巴特尔便是勇士的意思，刚刚看的那一段时间，绾心便觉得，这科尔沁辅国公当真比那个莽撞的吐鲁番郡王好了千百倍也不止。

掌秋在一边静静地陪着绾心走着，说道：“娘娘以为这个勇士能不能配得上和敬公主？”

“家世自然是能配得上的，原先本宫还有些担心也是个靠着爵位过日子的纨绔子弟，但是如今这么一看，倒是放心了。”绾心顺着长廊走着，一边走一边说道，“草原上有如此勇士，怕也能好好保护公主，公主嫁给她，想来皇后娘娘也能放心了。”

掌秋如今安心侍奉永璜夫妻二人，后宫之事已经很久没有插手了，所以绾心这么说的时候掌秋也没有多嘴接话，却见了忆檀在一边说道：“若是公主不嫁得那么远，那这件事当真是十全十美了。”

如此一说，绾心也是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确实是不错的，但是世上哪有那么多圆满的事情，这件事，怕就是皇后娘娘也没办法做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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