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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复(下)


皇贵妃已经很久都没有踏足储秀宫了,曾经的怡嫔虽然不受皇帝的宠爱,但是到底也是嫔位,所以她居住的储秀宫在宫中的宫苑之中倒也不算太差,只是稍显冷清了一些,但是此刻皇贵妃和颖贵人站在储秀宫的门前,映入眼帘的却是和皇贵妃记忆中的储秀宫大不相同的宫苑。

此刻的储秀宫的宫门上落了一把大锁,那锁上已经有了点点锈迹,将储秀宫朱红色的大门上的灰尘也渲染地极为苍凉,而朱色大门上的金漆漆刷的门钉上面的金漆似乎也有些脱落,显得整个大门有些黯淡无光。

皇贵妃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久久不语,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才看着颖贵人说道:“若是你现在和本宫说怡嫔已经死在里面了,本宫都是相信的。”

颖贵人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门上的大锁,然后将皇贵妃领到了墙边的一出角门处说道:“娘娘,皇上下令封了储秀宫,门上的大锁没有皇上的圣旨是开不了的,这角门是当初留给嫔妾进出的,所以如今只能委屈娘娘从这角门出入了。”

皇贵妃摆了摆手,说道:“本宫只是偶尔来看一次怡嫔罢了,谈不上委屈,只是这角门没有落锁么?”

“自然是落了锁的。”颖贵人这么说着,便叫了一边侍奉的茶心过来说道看,“这戍守储秀宫的侍卫想来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喝酒了,你快去找一个侍卫过来。”

茶心对着颖贵人福了福身,转身便走了,不一会儿便领了一个侍卫过来,说道:“小主,今日当差的便是这个侍卫了。”

颖贵人淡漠地看了一眼那个侍卫,然后扬着脸说道:“皇贵妃今日要去看看怡嫔娘娘,你将这角门上的锁打开。”

那侍卫脸色极为严肃,先是想皇贵妃和颖贵人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回小主的话,储秀宫如今已经封宫,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入内,不知小主有没有皇上的圣旨?”

颖贵人一听见这侍卫说这样的话,当即眸色便有些微微发沉,沉声说道:“放肆!如今是皇贵妃娘娘统领后宫,皇贵妃娘娘想见见怡嫔难不成还要你同意?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你有几条命敢拦着皇贵妃娘娘的路?”

颖贵人的话虽然是疾言厉色,但是那侍卫倒依旧是一副不怕的样子,对着皇贵妃拱了拱手说道:“皇贵妃娘娘如今尊贵无匹,若是皇贵妃娘娘想见见怡嫔娘娘那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奴才还请皇贵妃娘娘听奴才一句劝,树大招风,皇贵妃娘娘还是谨言慎行一些为好……”

思卿原本在一边站着,并不将这个侍卫放在眼中,但是那侍卫话一出口,思卿倒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然后走到哪侍卫的面前,轻蔑一笑,说道:“本宫要怎么做那是本宫的事情,岂容你一个小小的侍卫置喙?”

那侍卫的嘴角抿了抿,终究不再说话,沉默地将角门的锁给打开,思卿进门之前又看了那个侍卫一眼,便和颖贵人一同踏进了储秀宫。

储秀宫中一副破败的景象,距离封宫也不过是几个月罢了,但是庭院中落叶铺满了一地没有人打扫,屋檐上也粘上了蜘蛛网,如今正是三月,院中的草木大多没有长出叶子,一副枯败的景象,而唯一让思卿眼前一亮的,便是攀沿在院中的一个架子上的一株迎春花,只是这迎春花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叶子虽然是翠绿的,但是也只零零星星地开了两三朵明黄色的花,不像以往思卿看到的那样,热热闹闹地开了一架子。

如此一对比,如今储秀宫的萧索便明显了起来,思卿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皇上也只是封宫,并未废了怡嫔的位分,也没有将怡嫔打入冷宫,怎么如今这储秀宫成了这样?”

颖贵人在皇贵妃的身边慢慢走着,小声地说道:“皇贵妃有所不知,皇上下令封宫之后,便将这储秀宫的宫人们抽走了大半,只留了几个人在一边伺候着,怡嫔到底也算是个主子,但是这储秀宫里面是要什么没什么,那几个人平日里伺候怡嫔便已经耗尽了心力,那里有什么闲心去打扫呢。”说着颖贵人又叹了口气,“再说了,打扫地再干净,又有谁来看呢?”

颖贵人这么一说倒也是有理,思卿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言语,小心地绕过了院中地上的污物,那些枯叶被冬日的雪水泡过,如今污黑地散发出一股子腐朽的味道,思卿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怡嫔的屋子门前。

那门是虚掩着的,就是颖贵人如今也有些紧张,轻轻推开了房门,在一声悠长的“吱呀”声中,落下了一层灰尘,思卿终于看清的怡嫔房中的景象。

那房间里面似乎有些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又极为昏暗,思卿和颖贵人走进去了之后才发现梳妆镜前坐了一个人,黑乎乎的却看不真切。

颖贵人有些试探地叫了一声道:“怡嫔?”

镜子前的人并没有反应,思卿和颖贵人慢慢走近,直到走近了之后,才发现那人正在梳妆镜前梳着头发,样子极为认真,但是头发却越梳越乱,但是那人却像是没有发现一般,抓起一边的几只乌木簪子便往头上插。

皇贵妃看得极为吃惊,忍不住伸出手来拍了一下镜子前人的肩膀,然后喊道:“怡嫔?”

话应刚落,镜子前的然忽然转过了头,对着思卿一声吼道:“叫我做什么?”

思卿被怡嫔的这一句话说得一惊,但是却也终于看清了怡嫔如今的样子,怡嫔当初在宫中的妃嫔之中虽然算不上绝色,但是到底也是眉目标志的女子,但是皇贵妃却没法从眼前的女子身上找出任何怡嫔的影子。

颖贵人也是极为惊骇,面前的女子的脸上擦着一层厚厚的白色脂粉,在昏暗的房中却显得极为可怖,那女子瞪着眼睛看着思卿,嘴里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不是来笑话我的?你是不是来看我变得有多丑的?我不会让你笑话的!所有笑话我的人,都要死!”说完,便伸出骨瘦如柴的双手掐住了思卿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慢慢涌了上来,思卿挣扎的想要拽开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但是那手上的力气极大,思卿竟是连说话都说不出来。

颖贵人和一边的茶心还有守夏也被下的呆住了,但是还是守夏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叫一声便扑了过去,抓住怡嫔的手腕便往外掰。

颖贵人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一边吩咐了茶心去帮守夏,一边冲出了房门叫道:“快来人啊!怡嫔发疯了!怡嫔发疯了!”

听见颖贵人的话,从一边的笑房子里面钻出了两个身上灰扑扑的宫女,那两个宫女正是以前伺候怡嫔的大宫女花枝和绯露,一见到颖贵人,两人先是愣了一下,问道:“颖贵人小主怎么会在这儿?”

颖贵人却是一脸的焦急,拉了花枝说道:“怡嫔发疯了,要掐死皇贵妃娘娘?”

花枝和绯露在储秀宫中久了,并不知道颖贵人口中的皇贵妃便是以前的娴贵妃,但是一听到怡嫔发疯了,便立刻奔到了怡嫔的房中。

房中怡嫔依旧是头发散乱着,嘴里一边恶狠狠地说着:“掐死你!掐死你!”一边瞪着皇贵妃,一边的茶心和守夏一人抓着怡嫔的一条胳膊,但是却死活拽不开来,娴贵妃的脸色已经涨红,无力地捶打着怡嫔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看着这四个人闹成一团,花枝倒是冷静,从一边的柜子里面拽出了一块金黄色的布裹在了身上,而绯露则大声叫道:“皇上驾到——”

绯露的这一声像是一个惊雷一样打在了怡嫔的身上,怡嫔浑身一抖,便放开了皇贵妃的脖子,然后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对着披着明黄色布匹的花枝便叩首:“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安。”

而一边的皇贵妃被解除了禁锢,新鲜的空气涌入喉咙,却依旧吸入了房间里面的灰尘,喉头一辣,忍不住在一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绯露见皇贵妃这样,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了皇贵妃说道:“如今储秀宫里面也没有茶叶了,娘娘还是喝点水润润喉吧。”

皇贵妃倒是没有说什么,一连喝下了三杯水之后,喉咙处的刺痒才减轻了一些,而2这时守夏也已经收拾出了一方干净的凳子,扶了皇贵妃坐到了一边,皇贵妃看着跪在地上的怡嫔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怡嫔依旧跪在地上,对着花枝的身影不住地磕头,皇贵妃看了花枝一眼,目光有些复杂,毕竟花枝是自己当初安排在怡嫔身边的人,没想到如今怡嫔变成这样子,花枝倒是也困在了这储秀宫里面了。

绯露跪在了皇贵妃的面前,说道:“皇贵妃娘娘恕罪,咱们娘娘自储秀宫封宫,颖贵人小主挪去了延禧宫之后,便疯了,整日便只会对着镜子梳妆,用厚厚的脂粉掩盖住脸上那些得天花遗留下来的疮疤……”

皇贵妃喘了几口气,而后严肃地看着颖贵人说道:“本宫今日来储秀宫可是颖贵人你撺掇的,难不成是颖贵人你想置本宫于死地,才闹了这么一出?”

颖贵人一听思卿这么说,便立刻跪在了思卿的面前说道:“皇贵妃娘娘言重了,当日嫔妾离开储秀宫的时候,怡嫔确实和嫔妾说了,要皇贵妃娘娘救她出去,而怡嫔什么时候发疯这件事,嫔妾当真不知道啊!”

茶心见皇贵妃一脸不信的样子,连忙也在一边跪下了说道:“皇贵妃娘娘明察,咱们小主自去了延禧宫之后便没有来储秀宫了……”说着看着绯露和花枝,“两位姑娘也能作证的!”

见皇贵妃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花枝和绯露点点头:“茶心姑娘和颖贵人小主说的确实是实话,这几个月来,储秀宫无人踏足。”

皇贵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然后再看向跪着的怡嫔,问道:“那你们就准备让怡嫔这一辈子就这么疯下去?”

“不然娘娘以为还能如何?”花枝神色凄婉,“储秀宫形同冷宫,能三餐温饱便已经是幸事,奴婢们也不求别的了,只希望怡嫔娘娘能安静终老就行了。”

“安静终老?”脖子上依旧是火辣辣地疼着,皇贵妃瞥了怡嫔一眼,“便是如今她这个样子,要怎么安静终老?”

“只要宫中的人不像皇贵妃娘娘和颖贵人一样来储秀宫打扰就行了。”花枝的声音变得冷冷的,淡漠地看着思卿道,“那奴婢和绯露相信,能侍奉怡嫔娘娘到老。”

“放肆!这是你和小主说话该有的样子么?”守夏在一边听了花枝说这话,当即便恼了,“娘娘来看怡嫔是怡嫔的福气,否则怡嫔在这储秀宫里面化成灰了都没人知道!”

“是啊,如今娘娘是尊贵的皇贵妃,来储秀宫这样腌臜的地方确实是纡尊降贵了。”花枝并未因为守夏的发怒而收敛,继续说道,“只是如今怡嫔娘娘可受不起这样的福气,所以皇贵妃娘娘以后还是少费心了……”

花枝话还没有说完,却受了守夏一掌,右边脸立马肿了起来,或许是对花枝的愧疚,皇贵妃皱了皱眉说道:“守夏!”

守夏听了这话,安静地退了下去,娴贵妃站起了身,对着花枝说道:“你说得不错,本宫确实不该来了,以后你们就好好伺候怡嫔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让人来景仁宫和本宫说一声,本宫想来也能做主。”

说着,不等花枝反应,便带着颖贵人等人出了储秀宫。

从角门出来了之后,刚刚的那个侍卫却依旧没有离开,但是皇贵妃却没有看他,只是透过角门看着储秀宫中枯败的庭院。

眼前是储秀宫荒废的庭院,身后是紫禁城中恢弘富丽的皇家园林,朱墙相隔的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站在储秀宫的角门前,皇贵妃终究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怡嫔终究是不中用了,他的病,想来也好不了了……不过也好,远离宫中争斗,想来也能像花枝说的那样,能够与安静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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