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谁……”曲好捂着左边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口齿不清地质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施若筠微笑着轻声说了句话。
曲好没听清,下意识地上前一步。
下一秒,绿影闪动,曲好右脸一阵剧痛,又被人踢翻在地。
“左右对称,完美。”
曲好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勃然大怒,也顾不得什么“好人”人设,抄起沙发上一根电蚊拍朝来人脸上挥去。
施若筠压根没将曲好放在眼里,一个后仰躲开袭来的电蚊拍,同时抬起一脚踹在曲好腰上。曲好倒退两步,见绿影靠近,下意识将电蚊拍砸过去,施若筠侧身避开,乘胜追击,一个扫腿将人绊倒在地,紧接着单膝跪在他后背上,用体重压制反抗,曲好还不认输,向后胡乱挥拳,施若筠架住他的胳膊,反向一拧——
只听得“咔嚓”一声,杀猪般惨叫响起。
施若筠充耳不闻,抽出曲好的皮带,将人双手反捆身后。
曲好脱臼的右手伤上加伤,不由又惨叫出声,施若筠听着刺耳,一脚踩在他后脑勺上,将他脸踏入地毯之中,物理消声。
这地毯厚实绵软,隔音效果很好,价钱也十分美丽,曲好买它本是为了防止家暴闹出太大动静被楼下住户察觉,没想到此时却成了折磨自己的道具。
又长又密的绒毛堵塞他的口鼻,他无法呼吸,脸迅速涨红、发紫,他奋力挣扎,甩头,想要甩开压在他头上的那只脚,可是没用,无论他怎么挣扎,那只脚像如来佛的五指山一样死死压在他脑袋上。
她想杀了他吗?
她疯了吗?
他不想死!
长时间的缺氧让曲好意识开始模糊,就在他即将陷入晕厥的前一秒,压在后脑勺上的力道忽然消失,有人抓起了他的脑袋,久违的空气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口鼻,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曲好手脚酸软地瘫在地上,像被冲到岸上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心脏“砰砰砰砰”狂跳,震得他耳膜轰轰作响,他从不知道空气原来这么珍贵!
“好玩吗?”恶魔般的声音在曲好耳边响起。
“救命啊!”
曲好放声大叫,呼救声刚喊出口,他的脑袋又被人碾压进地毯里。
“嗯嗯嗯嗯!!!”
曲好努力挣扎着,呜呜求饶,却唤不来凶徒的一丁点同情,她就这么冷酷地、强硬地将他的脑袋死死按进地毯。
窒息惩罚持续了一分多钟才结束,曲好如条死鱼瘫软在地,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没人来救他?这么长时间了,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没人过来看看?
“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没人来救你?”施若筠抚摸着厚厚的石膏墙壁,微笑道:“你家隔音不错。”
其他人的墙壁不过一层墙体,曲好的墙壁原有墙体之上还有龙骨+吸音棉+石膏板+阻尼隔音材料+石膏板五层。
一重又一重隔音打造出来的屋子是最好的刑房,从前困住了曲一尘,今天困住了曲好自己。
曲好从没像现在这一刻般痛恨过家里隔音太好!
没人来救他,曲好只能自救,叠声哀求:“放过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求你的时候,你放过她了吗?”
她?谁?难道……林梅?!!
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闪回。
——阴沉的天空,空荡的楼层,尖利的哭嚎,混乱的打斗之中,他骑在女人身上,拿起了枕头,死死按在她的脸上……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爬上他的脊背:她是为林梅报仇来的!该死,林梅从哪认识这么一个疯批?!早知道她有怎么一个靠山,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娶她!
曲好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地磕头忏悔:“我不是故意的,我没过会那样……我一直也很自责,我向你们道歉,求求你们原谅我!”
“你道歉的方式就是折磨她的孩子,真是别出心裁。”
曲好连忙挪膝转向曲一尘,“对不起,对不起,一尘你原谅我,我是你爸啊,你帮爸说句话,求求你了!”
曲一尘还保持着抱头蹲防的懦弱姿势,抬着头,傻愣愣地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个极度善于伪装的、人人称赞的、带给他和妈妈无尽阴影的、仿佛谁也战胜不了的恶魔,如今肿着一张猪头脸,哭得眼泪鼻涕一团糊,像磕头虫一样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打败他的人,拯救他的人,竟然是一个女人——跟他妈妈一样是女人,却完全不同的女人。
曲好盯着施若筠,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
凌厉、强势、霸道,在她身上丝毫看不出传统女人的含蓄、谦卑和忍让,这样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
耀眼得令人憧憬!
“要原谅他吗?”施若筠将选择权交到曲一尘手上。
曲好紧张地看着曲一尘,他知道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绳索如今就掌握在这兔崽子手里,他一句话能让他生,一句话也能让他死!
曲一尘吞了口唾沫:“不要杀他,”
施若筠垂下眼眸。
曲好心弦一松,猪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可下一秒,曲一尘的下一句话又让曲好重回地狱——
“你会坐牢的。”
施若筠一挑眉。
曲好也听出了曲一尘的言外之意,大喜大悲之下,他再也按捺不住情绪,冲着曲一尘张口就要大骂,施若筠抢先一步,揪住曲好的头发往地上一磕,将人磕晕过去。
“你、你认识我妈?”曲一尘小心翼翼地问。
“不认识。站直了。”
她的声音带有一种奇怪的魔力,令曲一尘不由自主地并拢双腿,挺胸收腹,站得如青松般挺直。
肌肉绷紧拉扯到了伤口,曲一尘感到了阵阵疼痛,可他一声不吭,依旧保持着军姿不动。
施若筠满意地点了点头,坐到沙发上,边逗弄着桌上水缸中的金鱼,边问:“曲一尘,为什么不反抗?”
曲一尘羞愧:“打不过……”
“你什么时候反抗的?”
曲一尘一愣,仔细想了想,说:“七岁……还是八岁?”
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被曲好一脚踹到墙上,踢断肋骨,在医院足足住了一个多月。
想到那种痛苦,曲一尘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肋骨又隐隐作痛。
“呵。”
曲一尘听到一声冷笑,紧接着下巴一紧,他被人掐住下巴拖到镜子前。
“好好看看,你现在几岁?给我看清楚,你现在到底几岁?”
头被人用力按在镜子上,冰凉的镜面被呼吸蒸出一小块薄雾,透过这层薄雾,曲一尘看到了自己的脸——
脑中忽有一道灵光闪过。
20岁……
施若筠松开曲一尘,讥讽:“眼神不错,看出自己20岁了?你长得比那畜生还高了,还觉得反抗不了?”施若筠顿了顿,忽然换了一个话题:“10楼的小唐和小杨你认识吧?”
曲一尘点了点头,“住一栋楼,偶尔撞见也会聊几句。”
“小杨也是个暴力狂,曾经把怀孕的女友打到流产,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不可能!我不止一次看到小唐打他,他从来没还过手,他脾气很好……”话说到这,曲一尘忽然停顿住了,外人眼中的好人,谁知道内里是怎样的?曲好不就是这样的吗?自己试图向外人求助过,可曲好好人的面具太厚,三言两语就把其他人拉到自己那一边,他们不仅不指责曲好,还一脸谴责地教育他,要他诚实,不要撒谎冤枉爸爸……
“女友被他打跑了,后来,小杨和小唐好上了。一次争吵后,小杨毛病犯了,跟小唐动手了——你猜结果如何?”
一个是一米八的健身教练,一个是一米五的办公室文员,动起手来谁输谁赢一目了然。可是……据曲一尘自己所见,小唐和小杨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是小唐占上风?为什么会这样?
曲一尘想不明白。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施若筠说:“当夜,小唐趁小杨睡熟了,拿起菜刀剁在他枕头上,离他鼻子只有几厘米距离。”
曲一尘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没有见血,不过也足够吓破小杨的胆子,自那以后,他们两个和和美美,再也没动过手。你瞧,这些畜生也是会看人脸色,欺软怕硬,没胆子对强者动手,只会欺负软弱的女人和小孩,而女人小孩只要硬气起来,它们软得比谁都快。”
施若筠看了曲一尘一眼,嘲笑:“你以为忍气吞声就不会受欺负?愚蠢。自己不知反抗忍气吞声,指望畜生大发慈悲放你一马?呵,畜生有良心还叫畜生?”
“畜生咬你一口,你要做的不是眼泪汪汪地跟它求饶说:我这么温柔、这么善良,你不要咬我,大家好好相处,人畜和平,好不好?你该抄起打狗棒,狠狠揍它一顿,就算两败俱伤,也要让它知道你不好招惹!下次它们闻到你的味,保证退避三舍!”
曲一尘木愣愣站在原地,脑海中乱糟糟的,两道声音不断交错响起。
妈说:乖乖忍着,等他打累了就不打了。
她说:今天打累了,明天睡饱继续打。
妈说:不要反抗,越反抗打得越厉害。
她说:不去反抗,暴力才会越演越烈。
妈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要惹事。
她说:退一步得寸进尺,不要怕事。
妈说:我们打不过他。
她说:老虎会打盹,谁打不过谁?
……
妈很乖,从不反抗,而今戴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
她不乖,暴力强横,而今将畜生踩在脚底下。
内心的迷雾开始慢慢散去,曲一尘的眼底深处慢慢有一点光芒亮起。
施若筠知道曲一尘是个聪明人,只是被小时候的阴影困缚,就像从小被铁链锁住的小象,挣扎得血肉模糊也无法挣脱锁链,渐渐就绝望认命了,等到长成大象,已经可以很轻易地挣脱铁链,可它仍旧认为自己是那只孱弱无力的小象,不再试图挣扎。
她只要点破这层迷障,曲一尘能自己挣脱铁链。
她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眸光微动,低头玩弄小金鱼。
在她身后,曲好从昏迷中醒来,悄无声息地挣脱了皮带,蹑手蹑脚地靠近,绷紧皮带就要套她脖子!
他也要让她尝尝窒息是什么滋味!
施若筠正在逗弄小金鱼,似乎并不知道身后危机来临!
曲一尘瞪大了眼睛,来不及多想,抄起金鱼缸狠狠朝曲好头上砸去。
“啪”的一声,曲好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小金鱼在湿漉漉地地毯中无助地蹦跶。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拢起小金鱼,将它放入装满水的一次性水杯中,小金鱼受到惊吓,在水中半死不活地摆动着尾巴。
施若筠将水杯塞到曲一尘的手中,摸摸他的脑袋,“打得漂亮。”
曲一尘惊魂未定,握紧了水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地上死猪一样的曲好,慢慢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原来就这么简单。
是他把他想得太过强大——比起八岁的孩子,他确实强大到不可战胜,可现在孩子已经长大。
施若筠看着双手沾血的曲一尘,临时做了个决定:“你长得很像我的死鬼丈夫。”
曲一尘:??
“要不要做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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