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阴雨天

春园那边已经步入了正轨，文娘和碧荷交代乌山如果有可怜的孩子来求救助，若是人品没有问题就留下。
  他们每天还得忙碌玉福斋的事情，毕竟现在他们和安泽那群孩子大小十个人的花用，都靠着玉福斋的进账。
  好在碧荷在做生意上面还不错，买下了几个铺面，拢共花了四五百两，在中侩那卖了些死契厨艺好的，开些早茶铺子，虽说挣得不算多，但是一个月抛过成本，给那些人的工钱，还能挣个四五两银子。
  也不错了，春园那边，现在没有种庄稼，而且菜园子也种不成，每个月买些粮食，丝线，棉麻布和一些生活上的杂物，也用不了一两银子，剩下的都放在碧荷那，留作以后春园开支大的时候用。
  生活步入正轨，文娘也开始闲散下来，准备窝冬，她本身就是个十分怕冷的人，如今在裕洲这里更甚了。
  在福寿堂虽说没有受过多少苦，可是不会做针线，这手腕就会有种酸痛的感觉，带着陈洛曦从京都逃离林县的路上也受了不少罪。
  后来为了照顾陈洛曦，寒冬腊月也要打水洗衣服，这手脚就难免生了冻疮，每到阴雨天或者寒冷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痒。
  为着文娘能轻松点，安宁早早的去拉了几板车炭火，安泽每次去看乌山总是会背回来很多柴。
  乌山自己来府城卖东西的时候也会背来不少，柴火是够用的，只是最近这雨水实在多，多的让人心烦，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文娘越发不爱出门了，就连几个小的来学针线都是窝在房间里教的。
  “你这性子越发懒了，天天窝在房间里面怎么好？”
  碧荷端着新研究的茶水进来，这是她做的蜜茶，和从前不大一样。
  “这茶不错，我看能拿出去卖了。”
  碧荷眼睛一亮。
  “我就是这样打算的，我从前就爱研究这些东西，咱们店里的点心，拢共就十二三种，安平也在研究看能不能做些新鲜的点心拿来卖，我倒是觉得这茶可以。”
  文娘点点头。
  “大户人家的小姐，吃下午茶的时候都是搭配着茶配点心，咱们店里现在有五种高价点心，你不如研究每一种配什么茶，做出来干茶拿来搭配着卖，也算一种新颖的法子，别家都没有不说，还能给咱树立独一份的生意。”
  碧荷觉得很可行，她会做的蜜茶有很多种，还有那种果蜜，做出来从前府里的主子都爱喝。
  这裕洲可比不上京都，这里的主子口味还能有京都的侯府千金公子们刁钻？
  “最近一直下雨，本来一个时辰不到，东西就卖完了，现在都得等快两个时辰。”
  文娘看着外面雨势越来越大，心里也有种不好的感觉。
  “叫安宁和安泽去多买点粮食送去春园，咱们这也多预备一些，这雨一直下，越下越大，我心里总是不大放心。”
  谁教梅季枉多情，大雨滂沱暗自倾。这雨有时候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
  “安宁已经囤了两袋米送去春园了，咱们这一直做点心，本来就有不少面，回头我带着安泽去前面粮油铺子买点米，和其他吃食回来。”
  文娘点点头，安宁和安平是裕洲人，她们就是家里受灾那一年被卖的，也说着裕洲就是雨水太多。
  隔几年就有水灾，今年本来收成就不是很好，很多种地的人都被迫卖了田地，出来做苦力挣钱。
  这要是再有水灾，只怕很难度过呀。
  “这两天叫安宁和安泽多预备一些吃食，春园有空房间都妥善放着，这雨要是越下越大，咱们也去春园住着。”
  碧荷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裕洲府城地势地，这要是真一直下，裕洲府城反而不安全。
  “行，我不忙了跟着过去，收拾出来几间房间，我听说城南那边有地方已经积水了。”
  说干就干，碧荷第二天卖完点心就带着安泽安雅几个小的先去春园。
  现在玉福斋还要开门做生意，但是几个孩子能先送过去，到时候有什么事了，安宁四个大人随时收拾东西就能走。
  走在路上碧荷就已经感觉到现在的路不好走了，好在安宁一路到裕洲，驾马车的技术也练出来了，还算安全。
  “乌山来帮忙。”
  安泽披着蓑衣，跳下马车和几个人一起搬东西。
  乌山倒是勤快，最近下雨天不能经常出去，就带着几个孩子用竹子搭了雨棚，院子里倒是不泥。
  安雅和乌兰带着小的去收拾干净房间。
  这院子本来大大小小的房间有八九间，左右两边房子还没修缮好，住不成人。
  乌山带着男孩住一间，乌兰带着女孩住一间，到时候安泽带着安南几个住一间，安雅带着女孩住一间。
  还剩几间房够住了，只是空床不够。
  好在乌山为了做竹席砍了很多竹子放在家。临时搭成竹床也能睡。
  安宁趁着这会雨小又返回去拉东西，既然打算在春园住，那柴火煤炭还是拉过来的好。
  碧荷和文娘在铺子待了三天，雨水依旧没有停的趋势，连院子里都有积水。

  出门的人越来越少，生意也冷清，文娘的碧荷直接关了门，趁着现在还能出城，带上贵重细软往春园去了。
  安宁早早就收拾好车马，在门口等着两个人。
  “孩子们都安顿好了？”
  安宁点点头。
  “春园都收拾出来了，今天来再买些肉，熟食放着，我听路上的年纪大的人都说这次只怕还要下一段时间。”
  文娘看着街巷，不由得露出担忧的神色。
  这么下下去，只怕真的会出现水灾，若单是水灾倒还不是太可怕，可大灾过后最容易出现疫症。
  那才是最要命的。
  文娘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春园放了足够的粮食，为了避免有心之人盯着，回头出现危险，他们都是在运送行李的时候捎带卖一些。
  也都趁没人的时候运进春园，若是真的发生水灾。
  粮食就是保命的，还是多些粮食最好。
  文娘把这两天没有卖完的点心都打包好，这隔夜的点心不能拿来卖，但是自己吃还行。
  安宁熟门熟路的来到一个卖熟食的店里，买了八九块卤牛肉和烧鸡，猪蹄。
  好在现在天气冷，东西都能放住。
  “顺带买一些腌菜用的调料，回头买些菜蔬做些腌菜。”
  这种熟食能放一段时间，但是新鲜瓜果确实不一定。
  做了腌菜保鲜。
  “文娘是怕这次会有灾害？”
  文娘点点头。
  “若是没有最好，若是真的有水灾，咱们总得把大家都护好，既然把他们带回来，就不能放任不管。”
  碧荷点点头，文娘虽然年纪比自己略小一些，但是行事向来比自己稳妥，况且她总是习惯未雨绸缪，避免了不少的坏事。
  碧荷觉得这一次他们文娘也是不会出错，毕竟裕洲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多雨水。
  况且裕洲以前也发生过水灾，那些上了年纪有经验的人都说这次雨下的不寻常。
  买好要用的东西，文娘又去药店预备了些药，以防万一。
  才坐上马车往春园去。
  这几天乌山和安泽带着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孩子在附近搜罗了一些木头和石板。
  铺在院子里倒是干净很多。
  文娘来到春园的时候，安雅已经和几个女孩子把她和碧荷的房间收拾了出来。
  房间不多，两个人住在一间，但是明显看得出大家的用心。
  一块整齐的木板，下面是粗壮的树桩支撑，木板上面铺着几张竹席，还有两层褥子。
  比她们自己的房间不知道要多舒服。
  “你们自己的房间有被褥吗？都铺我们这，你们用什么？”
  乌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
  “有的，之前买的被褥够多，我们没用完，安泽几个人过来，就用那些酒楼买来的，新的都紧着你们用。”
  文娘和善的摸着大家的头，也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毕竟做一些事会让他们心里舒服。
  文娘拿出给大家带的东西，分发下去。
  “这里没有火炕，天气冷，一直下雨更阴冷了，每个人给屋里放一个小铁炉，平时取暖烧些热水用也方便。”
  这个时候铁价贵，这六七个炉子就花去了三两银子。怪不得很少见裕洲的百姓用。
  一个炉子赶上四口之家一个月的花销了。
  棉衣也买了不少，之前他们的都是两身，这一下雨，衣服都干不了，还是多一点比较好。
  布置好房间，分发好东西之后，大家才围坐在一起吃饭说话。
  乌山能干，早早用竹子在院子搭了遮雨的棚子。
  很方便，从房间到厨房，到茅房，到门口都有。
  在院子里活动方便了很多。
  文娘买的油布倒是没什么用了。
  刚到春园，雨水就越下越大，就像天漏了，往下倒水一样。
  文娘看着院子前面的小路被雨水冲刷的表面覆盖的泥土都被下流的雨水带走。
  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从前听说雨水太多，容易造成伤亡的，一个是河水上涨，淹了河水下游的村庄，一个是雨水冲刷带走太多泥沙，山体塌陷。
  现在的农户大都住在靠山靠水的位置，本来都讲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现在这种情况倒是成了负累。
  连着十来天的雨水，山上已经泥泞不堪，上去都很困难。
  大家只能尽量不出门，平时乌山会经常在房子周围转悠，看一看附近的情况。
  春园的地段平时看不怎么好，不靠山，不靠水。
  附近土地几乎都依靠雨水来浇灌。远离府城和乡村。
  所以时间一长就荒废下来，只有靠近庙宇那些村民，来这看一看庄稼，后来庄稼也卖了，更是没什么人了。
  现在看倒是个避难的好地方，院子里有水井，周围没有高山没有河流，发生灾害时也不大能波及到。
  远离人群也少是非，反而还清静一些。
  乌山在几个院子搜罗了一下，找了一些树干，都搬了回来，堆在房门前的空地。
  “你搬这么些树干做什么？”

  文娘给几个女娃娃绣着腰带看着乌山安泽一直忙活。
  “我小时候听我们村老人说，有一次发大水，跟多人被洪水淹了，没有来粮食，那种恶霸流氓就冲到孤寡老人家里占房子，抢粮食。我提前预防。”
  碧荷欣赏的看着乌山，这个孩子和安泽是同一种类型的人，很稳重细心的那种。
  虽说平时有一些过于谨慎，但是这种习惯很多时候也不是坏事。
  “你们打算怎么预防？”
  乌山见他们愿意听自己分享自己的想法，有些开心，也有些羞涩。
  “咱们人多，一般情况不会盯上咱们，就怕那种失了神智，或者穷凶极恶的人。”
  “我和安泽做了些尖刺插在院子里，树干来抵住门。”
  “还准备了木弓箭，镰刀砍柴刀也都磨好了。还有安宁哥哥，安平哥哥在。”
  碧荷点点头，一个孩子，考虑的已经很仔细了。
  连着三天暴雨，已经有人开始往高处搬了。
  文娘有时候看见下面的官道有府城出来的人往周围的乡镇走。
  原本只是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第四天突然从府城涌现
  乌山机灵，披着蓑衣下去打问。
  “下面的人说，官府的人叫人搬出府城，怕裕江发洪水会把府城淹了。”
  大家听了这个话心里都有些担心。
  “有的人还有乡下老家可以回，亲戚可以投奔，有的人根本就无处可去，该如何？”
  乌山脸色很苍白，不知道是雨水冻的还是心情影响了。
  “有些人不愿搬离，还在府城里住着。”
  文娘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不愿搬离，发大水的时候就极容易被洪水冲走，造成人员伤亡。
  “你看那些人是不是再朝咱们这边来？”
  安宁指挥大家先进去，和安平守在门前，对方过来的意图还没有弄清楚，还是小心些好。
  “你们好，我们是裕洲府城通判，想问问这两处房舍有无人居住，隶属谁家？方便借住吗？”
  对方派了一个衣衫湿了大半的管事举着伞前来。
  “文娘，通判府不就是之前找你去问话的？”
  文娘点点头，走到前面，让安宁打开门。
  “左右两边也是我们家的，现在空置，若是需要，可以暂住。”
  对方看见文娘眼睛一亮。
  “玉福斋的管事？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们在府城的宅院淹了，只能搬出来，附近没有亲戚投奔，还要处理府城事务，不能远离，幸好遇见姑娘好心。”
  文娘经过上回的事情初步了解到通判大人还是个明事理的官员，且对方的车队，通判府小姐只在后面远远跟着，中间的几辆马车被牢牢保护起来，显然是比通判大人还要重要的人。
  文娘猜的没错，应该是知州大人那些官员。
  这样的人若是硬抢，他们没优势，不如买个好。
  “既如此，左右两间房舍有些寒酸，我叫人先帮车抬些修补房子的东西过去，委屈几位暂时住着了。”
  文娘不可能让出自己的房子让他们居住，但是可以提供一些修缮房屋用的东西，也能帮衬不少。
  “多谢姑娘，生活用的我们带了不少，修房屋的还没带。”
  文娘摇摇头，让安宁带着几个男孩抬了竹席，木板过去。
  那几间房有的房间有土炕，收拾一下其实比木板床要好一点，况且两个院子能收拾出来十几间房，好的紧着主子，破旧的下人住，挤一挤够住了。
  “修缮房屋要等一会，不如请几位大人夫人先来我们这歇一会，避避雨？”
  那位管事欣赏文娘的聪慧，点点头应承下来，回去禀告主子们了。
  文娘看了看院子让男人去安宁安平房间，女子则在自己二人屋里歇息。
  “这里寒酸，我们的房间已经算得上最干净整齐了，不过和夫人们平日住的不能比，避避雨还是凑合的。”
  碧荷泡了自己做的蜜茶端上来，几个人喝过后才脸色好看一些。
  这些养在内宅的夫人小姐，自然是看不上这里的房间。
  文娘请她们来一是为了示好，二是为了让大家知道她们住的也不好，省得对方回头记恨她们住着好房子，让裕洲的官员内眷住破屋。
  “这茶我们来的时候带了几罐，回头给夫人小姐们带一些，这里没什么好吃喝的，也就这些自己做的还能凑合。”
  虽然房屋破旧，但是她们现在无法离开裕洲，想要去其他州府投奔亲戚，这么大的雨也很危险。
  “已经很好了，这里距离州府近，且没有泄洪的危险，姑娘能让我们暂住已经帮我们不少了。”
  文娘笑着说。
  “几位大人心系百姓，夫人小姐们也同甘同苦，这份情分文娘佩服，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姑娘有心了，若是百姓都和姑娘一样，这次灾害何愁不能平安度过。”
  这边文娘陪着聊天，隔壁几位官员商量之后协调管理的事务，通判府带的下人都在忙碌于房屋修缮的工作。
  大雨中一切都和从前的景象不大一样了，这些下人有许多能干的，很快房屋就补好了漏雨的地方，起码能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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