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苗王公主。菜叶稀粥

杨侑先前已经发出消息，若有消息，愿以重赏酬谢，但这都是抱着那么一丝侥幸，若是谁真的有，并且主动献上了呢？
  但是金蚕蛊、灵凤羽、天山雪莲有价无市，无一不是世所罕见，获取难度不容小觑。
  苗疆金蚕蛊那是苗王一脉单传的圣品，数量极其稀少，苗王一脉行踪诡秘，圣品更是传女不传男。
  而那九幽灵凤更是修为强大的灵兽，有可能化为人形，要想从其身上取下一根凤羽，难度堪比登天。
  至于天山雪莲，虽说生长在那冰天雪地的天山巅，好在皇家内库尚有存活，只要哄好咱们的鹤颜殿下，目前是最有可能拿到的药材。
  现在杨侑闻说有了这三味药材的消息，实在是按耐不住心间那份激动，眼神恳切，语气都颤抖了三分。
  “是苗疆金蚕蛊，臣没有，但臣知道谁有。”
  汪鸿泽愣了一下，没想到世子如此重情重义，连小姨子的事儿都这般上心。
  嗯......也不对，都说小姨子有一半是姐夫的那啥......
  他当下也不敢多想，却是弯腰拱了手行礼道：“苗王公主在兴宁乡施药救治平民，现在应该还在。世子要是真想要，我可以引荐一下。”
  苗疆准确来说就是一个地区，当中苗裔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形成了同中原地区有巨大差别的文化。
  苗王更像是部落之间推举出来的共主，本身是蛊道上早诣最深的家族，权威远在巫王、毒王之上，因此几百年来都是稳坐苗疆王位。
  这种松散的部落联盟，在大云王朝的眼里威胁不大，再加上历代苗疆尚无兵出中原的故事，因此长期以来的政策就是教化为主、兵锋次之。
  西南山连着山，成国又跟苗疆接壤，设了关卡仅仅作哨站之用，却是根本拦不住跨越山脉深处直接来往的苗裔、大云百姓。
  哪怕如此。
  苗王一脉深居简出，至今也未同成国有所来往。
  “这公主来，也没跟我成国府打个招呼......想来是有意避着我成国府......”杨侑低声喃喃道。
  他思量一会儿，“劳烦汪大人牵线搭桥，就说包大人为国为民，积劳成疾，望请前来救治。”
  “臣这就去办。”汪鸿泽应了一声，耳朵动了动，却是听见稀稀疏疏的脚步声，朝山下望去，三百人的队伍行进在山道上，缓缓上来。
  他哀叹一声。
  嘉宁山的赈灾工作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世子，他们怎么安排？”
  “就当做是你的属下，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杨侑的态度很干脆，本来就是让这些年轻的雏儿过来磨砺的，哪儿能让他们清闲？
  “可是......”汪鸿泽很是为难，这些儒生若是出身寒门，他尚且能做到不留情面，狠狠磨砺一番。
  但偏偏能去有道书院读书的，非富即贵，这些公子千金怕是从小到大，连自己的贴身衣物都没洗过一次！
  哪里做得来又苦又累的粗活？
  再者说了，平平安安还好，要是在赈灾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这些娃娃的爹娘不敢记恨世子，估计要跟自己讨个说法。
  杨侑明显是看出了汪鸿泽的担忧，“汪大人你放心，有什么事儿我担着。”
  “那行，有道书院的先生们都在村子里工作，就安排到他们先生那儿，有他们自家老师带着，总该不会出什么岔子，还能学到真东西......如何？”
  “就这么办！”
  ......
  嘉宁山很大，刚刚汪鸿泽所在的村庄已经是建成的，百姓生活步入了正轨轨，看上去也还算安康。
  但是还有别的村子正在建设，官员衙役要么在田里劳作，要么在修路修水利，跟寻常百姓没有什么分别。
  宁北村坐落在嘉宁山最北侧，道路还没有修好，一路上都是蜿蜒崎岖的山路。
  杨侑等人默默走了很久，夕颜公主呼哧呼哧喘着气儿，明明很累，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儒生队伍却是有些受不了了，心浮气躁，抱怨着自己为什么会来这种荒凉的地方。
  直到道路豁然开朗，错落的村庄出现在山间。
  宁北村条件还可以，是很大的一片开阔地，民房不够，杨侑干脆指挥着三百儒生就地安营扎寨，直接在村子边上搭了成片的帐篷，还制作了简易栅栏防止野兽光顾。
  暮色深深。
  在外辛苦一天的书院先生们刚回来，先是拜见了世子，还有公主殿下，再对学生们教训了两句，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呼呼大睡。
  杨侑却是要了些许木匠的工具，躲在自己的帐篷里开始鼓捣着什么东西，叮当作响。
  他这一路上都观察过了。
  大云王朝的工具自不必说都配备了铁制工具，生产力也同秦汉时期相仿。
  自己脑袋里装着些知识，看得出能改进的地方，腾出空来自然是闲不住，要来了工具和材料就开始改进。
  首先就是长直辕犁，这种工具耕地费力、回转困难。

  他想了一会儿，在脑海里锁定了曲辕犁的信息，然后开始动手打造。
  “先改成曲辕短辕，重量减轻，方便施力，再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
  两位公主的帐篷就在旁边，叮叮当当的声音自然是吵到了她们休息。
  “这个杨侑！整天在搞什么鬼？”
  “姐姐，他不会是在深夜偷偷练功吧！”
  “练功？他能练什么功......”
  陈鹤颜百思不得其解，蕴灵天书一个神魂功法，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动静啊？
  “走！我们去看看，他大半夜不睡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两姐妹终究是坐不住了，从床榻上起身，揭开帐篷就朝杨侑的帐篷走了过去。
  陈夕颜牵着姐姐的衣衫，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姐妹俩还没有走近，却是听见帐篷里粗重的喘气声儿。
  “紫荆，拿得住吗？”
  “嗯！”
  “我要使劲儿了哦，别让它掉出来了！”
  “好！”
  陈鹤颜神情阴冷。
  陈夕颜捂着嘴，不敢相信......
  徐自牧守在帐篷外面，瞧见两个公主过来，弓腰行了一个军礼，正要说话，却是被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徐将军小声点儿，本宫要看看世子在做什么。”
  “......”
  陈鹤颜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掀开了帘帐的一个角，露出里头明亮的灯光。
  杨侑时而锯木头，时而将准备好的零件儿装上一个粗有形状的......
  紫荆全程在打下手，忙上忙下，手忙脚乱。
  陈夕颜松了一口气，“姐，那是什么啊？”
  “唔嗯，估计是犁？”
  “哪有这么做犁的啊！他都搞错了，哪有弯弯曲曲的犁啊，这么又短又小的犁，能犁地吗？”
  “谁知道呢。”
  陈鹤颜走南闯北，倒是见过不少耕地的工具，却是没有见过一种类似于杨侑手里的犁。
  换成以前，她肯定就开始嘲讽了，可是自从杨侑创新的弩炮在战场上发挥大作用......
  陈鹤颜就对杨侑有了一种莫名的欣赏。
  而此时此刻，相比于疑惑的心情，她更期待杨侑会制作出什么好东西！
  次日清晨。
  杨侑抻了个懒腰走出帐篷，营地里的儒生们已经团团围在营地里，早餐就是一碗稀粥，还有两匹菜叶。
  “同学们，我们此次来是体验百姓之苦的，日后在朝为官，切不能忘了今天！”
  文渊依旧激情满满。
  但是大多数人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好奇和玩乐心思，看着碗里的稀粥菜叶，对自己要在这里过上个把月的事儿感到有些绝望。
  “咱们成天就吃这个啊？未免也太难以下咽了吧！”
  “来这里的路上就吃的是干粮馍馍，现在吃稀粥......这身体营养跟得上吗？”
  “呵呵，院长现在都没来，不会是在偷偷吃好吃的吧！”
  “咱们院长是世子爷，天天山珍海味，他能吃菜叶稀粥？”
  儒生们凑在一团你一言我一语，说到这里，对视一眼哈哈笑成一团。
  吕无归翻了个白眼继续看“春秋”。
  他倒是无所谓，此行来就是跟杨侑混个眼熟的，混好了，以后青城官场吃香的喝辣的。
  “世子来了！”
  见杨侑出现在不远处，他马上一改懒洋洋的姿态，挺立起来，“文兄说得太对了！我们都是早上八点钟的太阳，要朝气蓬勃迎接每一天~！”
  文渊摸不着头脑，“啊啊？可是吕兄，我说的不是这个......”
  “哦对！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像太阳一样，福泽百姓，不能上了天，就忘了百姓！”
  “.......”
  杨侑打了个哈欠，连余光都没给吕无归。
  紫荆端上一碗菜叶稀粥。
  有道书院的学生们目光齐刷刷落到他的身上。
  杨侑端着就入了口，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喝粥，吃菜叶。这些东西在他游历那三年里都吃惯了，没什么难以下咽的。
  儒生们收了目光，看向自己碗里难以下咽的稀粥......有些愧疚。
  这个时候两位公主也端着两碗粥出来，再次吸引了所有儒生的目光。
  高贵的公主总该吃不惯了吧？
  只要有人开了特权，吃好吃的，他们便有借口问世子爷要好吃的了！
  期待......殿下快说难吃啊！
  陈鹤颜行军打仗，什么都吃，根本没有什么抵触，只觉得儒生们的目光有些怪。
  她毕竟是铁血公主，不可常理来想。
  但陈夕颜却是地地道道，皇宫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公主了。
  “快快说难吃啊！”
  谁知道陈夕颜端着菜叶稀粥，看杨侑、姐姐都吃得下去，她便没有道理不吃了！
  再难吃，我也吃！
  咕噜咕噜......
  杨侑哪里会不知道这些学生心里头想的什么，他坐在大石头上，手里端着饭碗，“你们可知道......你们眼里难以下咽的这菜叶稀粥，就已经是灾民梦寐以求的命根子了？”

  他语气平缓，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往年大灾大难，有良心的官会给点施舍能让人活命，没良心的官员只管自己死活。饿肚子的百姓便不得不啃树皮、吃泥土......”
  三百儒生面面相觑，看向手里的稀粥，感觉自己端着的不是简单的稀粥，而是生命的希望。
  “不对！院长说得不对，吃树皮还能理解，那吃土......谁会吃土呢？土又没有营养，吃了人也消化不了，谁能这么笨！”
  三百儒生哄堂大笑，似乎都为自己驳倒了杨侑而庆祝。
  可是下一刻。
  文渊便神色阴沉地站起来，“院长说的是对的！有种土叫做观音土，土质细腻，人在饿极了的情况下，会将其当做米糊喝下......但是这么做无异于饮鸩止渴，终究会饿死！”
  三百儒生齐齐噤声，他们不敢想象，什么情况下人会饿到吃土。
  没有真正见过饥饿的人，是没有办法想象那种状况的。
  可是吃土的绝望，他们都是读书人，勉强能够感受到其中一二。
  杨侑转头看向文渊，目光如炬，点头道：“就这么一碗稀粥，是生的希望，是秩序的基石，万万记住没有粮食的时候，就是江山面临倾覆危机的时候！”
  他顿了顿，严肃道：“记住民以食为天。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么一番话振聋发聩，就像晴天响雷轰然落下。
  “......学生明白！......”
  三百儒生没人再敢轻视碗里的稀粥，低头默默喝粥，吃得干干净净。
  陈鹤颜眸子里闪过惊讶，她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杨侑宁愿在成国征讨居兰的时候调配大量物资赈灾。
  “民以食为天......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所以养活百姓，把百姓放在第一位，社稷才会真正稳固，江山也才能长久握在手里？”
  她不断品味着这句话，看向杨侑的目光也变得耐人寻味。
  有道书院的先生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听了杨侑的话，他们也是受益匪浅。
  “世子，我等受教！”
  杨侑见先生们都来了，挥挥手，“是时候了，带着学生们去看看，百姓的生活是什么样。”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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