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奔跑

　　这几天李寻都很忙，早上起来修习一个时辰的天罡宝鉴，运行一个大周天，收功，吃饭。上午和王松李光伯一起学习医术，辨识药材，听两老讲些病况与病理，在他们的指导下配些简单的药物。然后大家一起吃饭，如果那天配药不是很顺利，配出了什么浓香型或是恶臭型的药剂，那就只能是他看大家吃饭了。下午听讲些大陆上的通史，胡月华或是王松会叫他练字习文，抄些药谱典籍什么的。一部天罡宝鉴翻来覆去的写了十几遍了，他现在倒着都能将这秘谱给背了出来。然后教他一此防身的武技，只是家里几个大人都不是以武力成名，大家也没有什么好的技艺可教，幸好胡月华出身武将之家，打个基础什么的还是可以的。所以这两个时辰是他一天最辛苦的时候，每天的腿，腰，肩，臂，手上的肌肉锻练加上跌扑滚翻桩的机能锻练让倦怠不堪，还好有两位医神，王松或是李光伯稍稍出手，李寻就回复如初。太阳快下山时再回房修习一个时辰的天罡宝鉴，起来时饭已是胡月华安排仆人候在那里了，吃完饭去书房，给几位请安，顺便问些修练上的疑问，或是三老闲聊，他与素素旁听。

　　这样的日子对于李寻这样的少年着实有些枯燥，也亏得李寻性情沉稳，这才坚持了这么多天，只是他渐渐明事通理，少年人跳脱飞扬的本能也慢慢显了出来。有时胡月华心疼他，见他每日里勤练不已，便让他与素素一起出去玩耍一番或是自己带他出去到泗州一日游。庄子上的人见这少主虽有些木讷少言，但少有怪癖，又有我们的素素大小姐时常招呼他一会，下人看在眼里，渐渐的将他归于无害之类，偶有胆肥的见他被素素折腾，也敢上前调笑几句。对他而言，反到多了解了一番世情。

　　这天，两个老头突然之间有了灵感，将李寻赶出了药室。他一个人锻练了会，觉得没趣，平时素素在他练习的时候也会来一边看着的，今天也不知怎地没来，拿着一对石锁耍了几下，又取了一把没开锋的大刀舞弄了几回，便心烦意乱的丢下手中的刀，又拿起了长剑，摆了个架式，嘴里喝喝的虚刺了几下，就停了下来，有一剑没一剑的砍着练武场里的石板，他的力气不小，一剑下去，石板上就是一条浅浅的痕迹。

　　胡月华远远的看着他在那里舞弄了半天，也察觉这孩子今天情绪不佳，便走上前来，轻轻将他手里的剑握住：“孩子，你有心事？”

　　她轻轻将剑从他手里取了下来，他稍微的挣了一下，也就放开了手，低着头，也不说话。胡月华拉着他，走到阴凉些的地方：“我们的小寻怎么了，要不跟娘说说？”。

　　李寻抬起头：“母亲，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不想练功……我想，呃，出去玩一会，上次我和素素姐在城里看到了杂耍班子，那个三足锦龙好漂亮的……”

　　胡月华怜爱的擦去他额头上冒出来的细细的汗水，这个孩子自醒来之后，便没有真正的开开心心玩耍过，也许他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去走，但在这里，这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个失去记忆和亲人的孩子。从一醒来的迷茫，恐惧。到稍后的猜疑与提防，到现在的接受这一切，他表现出了与平常孩童不一样的沉稳。其实胡月华早就知道了李光伯将面前这孩子的样貌做了改动，改得与小时候的李岚有六七分的相似，李光伯看到失去了李岚的自己隐藏起来的悲伤，他想让自己在寻找李岚的日子里有个寄托的想念，自己也确实将这李寻看当成了小时候的李岚。

　　也许我们对他的关心还是不够。胡月华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慢慢的将记忆中那时的李岚的模样重合在了一起。

　　她摸了摸李寻的头，一时间心头酸楚，险些就落下了泪来：他是于如此的相像，就如同当年向自己要糖吃的李岚。

　　“好了，我们今天不练了，娘陪你去玩，去看杂耍，去城里吃好吃的……”

　　李寻看着有些失常的胡月华：“母亲，您—您这是怎么了？我，我不去玩了，我练功，我这就练功……”

　　他挣扎着要去拿那把剑，胡月华将他抱在怀里：“娘没事，真的没事……”

　　这是一个母亲的怀抱，那么温暖，李寻靠在她的怀里，感受着一个母亲的爱意，心里也平静了下来，这么多日子来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融化了下来。

　　“娘”他轻轻的叫道。

　　终于李寻还是被胡月华带着，与素素一起去了城里。

　　进了泗州城，胡月华先是去了自家了药铺子，本来青囊庄平日里的开销靠李光伯一人的诊金就绰绰有余，虽然这泗州人大都并不知道李光伯就是名声狼藉的李光禄，只是因为李岚的事情，李光伯多年积蓄花得七七八八，只得拼命敛财，（李光伯近年来也试炼出了不少有名的丹药，只是他经常找人试药，毒手神医的名头到有多半是这么而来。）这泗州城就有青囊庄的产业。

　　素素到了城里，那还愿意待在铺子里头干等，就和胡月华撒娇要出去自己行玩耍，胡月华觉得反正素素也一人来过多次没出过什么事情，也就由她去了，交代李寻跟着素素姐姐一起，到处走走，取了些银钱交给了两个孩子，也就自己去忙事情去了。

　　素素出得门来，便想了个说辞，将李寻的那一份银钱也拿到了手上，而李寻有过两次经验之后，自己也留了个心眼，悄悄的扣了一块银子下来，紧紧握在手中，他前回与素素来泗州，自己看上了一副石子棋，这次出来，想卖回去玩。

　　两个孩子出了药铺的门，沿着大街走了几步，熟门熟路了左拐进了另一个街口，那里全是些卖小吃食和卖小玩意的。

　　两人一路走过去，不一会儿素素手上便拎了两个布偶，三串糖食。李寻也抱着个白色的猫狸，举着块云片糕吃得津津有味。猫狸是一种如同猫儿一般的活物，只是此物只是吃素，没有猫类的利爪与利齿，是一种性情很温顺的宠物。素素看着喜爱，便卖了下来，让李寻给抱着。

　　两人边走边吃，很快素素便吃完了手中的食物，转眼又看上了旁边卖糖葫芦的，大小姐一气买了七八串，很是大方的分了李寻一半：“喏，拿着……”

　　话音未落，从一旁窜出了几个十来岁的孩子，飞快的从两人身边跑过，其中一人还将素素撞了一下，素素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到在地，等两人回过神来，那几个孩子已跑到了街口，跑得快的已经要拐弯了。

　　素素突然惊醒：“抢东西啊，我的钱……”见他还愣在原地，一推他：“快追啊，我们的钱被抢走了……追啊……”

　　李寻这才回过神来，拔腿便追，虽然那几个孩子已经跑去了老远，但他眼神尖利，经过锻练也算得上身手灵敏，加上力气也大，一步下去，比得上那几个小孩子两步。他衔尾狂追，怎耐前面的几个小鬼也是非常机警之辈，又经常做这种营生，对地形又熟，七弯八拐的，他跟着跑了三条街还没有追到，而素素早在第一条街就被落下了。

　　李寻远远的看着几人的背影，跑着跑着，突然足心一热，身上的天罡宝鉴自行运转，真气随着腿部窍穴汇聚到足心涌泉，再踏步一冲时便去了七八尺远近，一个踉跄差点就撞上了街边的墙上，吓了他一跳，即而大喜，想着刚刚的真气运行，只是这下却又不灵了，他也不气馁，继续追着前面奔跑，一个拐弯，前面几人跑进了一条小些的巷子，他也跟着跑了进去，看着就追上了，他寻发力，才跑了几步，又是一下前冲七八尺，直接就撞上了巷边的墙壁，撞得他眼冒金星，鼻子都碰破了，鼻血直流，只是这一下，他终于找到了运气的线路，接下来几步真气回转，每一步都是七八尺。这下到把他的兴致提起来了，他胡乱抹了下鼻血，眼泪与鼻涕，拔腿往前就追，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景物飞快的掠过身边，这种感觉，很舒坦啊，他从心底里喜欢，等等，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他一看光光的两只手，唉，他懊恼的停下来，猫狸不见了，还没等他从这个打击回过神来，他发现，前面几个小鬼，也乘着他停下脚步，飞快的拐了个弯，窜进了另外的巷子，他愣了下，下意识的追了过去，到了巷口一看，四能八达的小巷道，这往那儿追啊？

　　哼，等我练好了这功夫，你们这些小偷，我要你们好看。

　　等他垂头丧气，花了老大时间找回那条街时，看到素素正与胡月华在一起说些什么，胡月华远远的看到他，看到他一脸鲜血了样子，一步便掠到他的面前，仔细察看，见他无甚大事，便心痛的说了他几句，要小心啊，下次不要追啊什么的，只是他将素素的猫狸弄没有，正在心揣揣，也就没有在意。

　　他偷眼看了几下素素，见小姑娘也是一脸关切，还拿出了自己的手帕给他擦脸上的鲜血，到是松了口气。

　　此时胡月华虽是有事没有处理完，但只得将两人带回了店铺，再也不给两人出门了，素素终于也想到了自己的猫狸的事，俏俏将他拉到了一边，生生的将他剩下的银子敲诈得一干二净方才作罢。弄得他雪上加霜，心情低落。坐在一边半天没有理素素。

　　胡月华处理完事情后，发现两个孩子不对劲，便带了两人出去，逛了一会儿，买了许多小吃，又带着两人去看了杂耍，两人都还是孩童心性，吃了东西，看了杂耍，刚刚的一点不愉快早就飞到九霄云处去了，一路上又有说有笑起来，胡月华这才带了两人回庄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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