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冰泳
冰潭,整个嵩山的天然大冷库。绵绵延延大小山川草木葱郁,满绿色遮天,沉淀在山洼里的冷空气随着温度升高渐渐溢出横亘的山梁四处散漫,非常给力给凉爽。夏天里的嵩山是中原地区的避暑圣地,绝对称得上仙山琼阁,世外桃源。
这段时间无论是鲁山门派还是野战排似乎都对麦高放松了追杀,想想也是,投鼠不得不忌器,偌大的中岳门派可不是你身边的黄毛丫头随时想干一下就干一下。现实世界里,如果谁趁机a国邀请b国元首访问的时候干了b国元首,那整个a国还不跟谁拼老命!
挡不住不按牌理出牌的独狼,蒙古摔跤手赤那,勇壮,个大,武痴,那达慕次重量级,重量级,无重量级三个冠军,现实世界从不惹是生非,网游世界到处寻衅滋事,挑战高手,宣称打倒天下有名人。火!不等于宣称自己天下第一名了么,拐个弯的说,足够实力,足够狂妄,足够嚣张。老早听说麦高恶棍,恶名,通缉犯,不远万里,来到嵩山,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一种江湖主义精神。
刚从嵩阳书院出大门口的麦高碰上赤那。赤那抱住怀,右腿前伸,弹着,身线左后倾,拿眼瞅往来的麦高。麦高注意到赤那,想不注意都不行,那么大个,十二足精神头,稍斜眼打量自己。两人目光接住,麦高心跳漏半拍,“你麦高?”
送钱的还是找茬的?
明显不要做梦。“阁下是野战排的还是鲁山派?”
赤那伸出一根长长食指像钟摆一样摇晃,“en,都不是,我来找你玩。”
如果麦高三岁半,一定高兴跳起来。“我,赤那,你们汉人的意思,苍狼,来找你玩摔跤。”
“在下不会摔跤。”麦高直截了当拒绝,一半没来由,一半怵赤那个头,半截铁塔图腾。
“那要证明。”
卧槽!掌握技能需要证明,没掌握技能还需要证明?
“你赢了。”
“那要证明。”
麦高做了一个头晕圈,“我倒。”
赤那不理会麦高的无聊幽默,“这里人多,换个僻静地方,我不希望让别人知道你打败,也不希望拿你炫耀我自己。”
火!倒是个人物,未战先知啊。赤那来前想象麦高多高大多威猛多恶道,谁知见光死,都说网恋要不得,呃,不是这句型,那换个话说,赤那大大小小百战经历过,是个对手都比麦高壮,心里便透析出轻视。
嵩阳书院不远,柿子林,阳光斜斜穿插在林中空地,倒没人,只有鸟声和柿树叶子哗哗滴。
赤那讲究,套上“昭德格”,正式摔跤行头,多层帆布制作的坎肩,袖臂盖背,上面钉满铜钉,后背中间有圆形银镜,腰间系着红,蓝,黄三色绸子做的围裙,摔跤裤“班斯勒”版型肥大,宽绰多褶,外边再套上锈满各种花卉和鸟兽图案的套裤,脖子上系着象征历次比赛成绩的彩色项链,脚踏蒙古靴,煞是威风嗟!
赤那准备齐整,跳跃出,错开个腿落,两膀晃,舞起矫健步伐,“鹰舞”果同雄鹰展翅,不同凡响。麦高鸟人不动窝绝不是一个好鸟,麦高趁其重心歪失,左脚跳起右脚尚未落实,一个勾绊连带侧转推搡。太突然,神仙也得掉地。
“puang”!
赤那拍屁股起,铜铃眼怒睁,“麦高你不讲究哇!”
说自己偷袭,麦高暗笑,谁跟你“那达慕”了,那是你一厢情愿,自己只会“麻达会”(骂玩)!
“算我赢了?”无齿漏风的问。
“你说呢?”乜斜个眼白。
“那算,让你一回。”
“嗝儿”,赤那逆冲丹田,经血倒灌,经络紊乱流,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如此无耻的,自打进神圣武殿堂,老师都一直强调,武德武德武德,眼前这厮如此缺d,难道你思想品德课都是跟小女生开房的校长教的吗?
“嗝儿”,赤那严阵以待,防贼防赖皮防偷袭。
“跳哇,你怎么不跳啦,多么蓝的天,你会融化在蓝天里的。”麦高继续压迫赤那的心脏。
“嗝儿”,忍无可忍,出左腿,左手搂圆,虚的,扭身上右脚去勾绊麦高脚踝。麦高急闪,不退反进,出其意来了个穿裆靠,拿捏准确,力道正好卡住,手穿裆,头靠腹,挺身发一声喊:“倒!”
不倒。赤那没想到麦高胆敢上来一个贴身靠,弱挑强,完全悖理呀!麦高没想到赤那壮如山,强挑弱,竟无撼!
谁强谁弱?赤那不清楚麦高清楚,在现实社会中,当然赤那强,搁♀星大陆上,麦高两级半,赤那呢?没入级能接近入级都顶天了。
两下里旋即拆离,走圆,重新算计。“嗝儿”,赤那打了一个大嗝连脚步都顿了一停。麦高企图趁机沾点便宜见赤那已经戒备虚晃招没动真格。
赤那基本功扎实,professional!
麦高灵活快躲。
两人抓闪腾挪间,赤那终于抓牢麦高臂膀。麦高甩不掉,老虎钳一样的手,越来越进入赤那的节奏。“嗝儿”,“嗝儿”,赤那打嗝愈加频繁,尽力止不住。麦高鼻子麻麻嗅到危险味息,拽,死活拽不动赤那如磐石,脱,挣不脱赤那控制像不干胶,前额蹭破了皮,臂膀肉被深深嵌入,越发提不起劲道。“不能倒下!”麦高咬牙呼喊自己内心,男人不能习惯屈服正如女人不能习惯流产,屈服惯了,人生不会有结果。麦高的曾经,麦高的渴望从体内爆发,如同太阳在平静的地平线上爆发出雄伟的光芒。一种模糊的威力正在诞生,抽丝般从脚下的大地,从四面八方,成绳成网成捆绑。麦高用右手抓住赤那反肘,迅速切进去,用臀部顶住赤那腰,回转体,脚掌为轴,顺赤那前冲力拉向自己,斜扛上肩,“出去!”
赤那不知怎么就上了天,还打着旋,多么蓝的天呀!融化在蓝天里的感觉是殊美的感觉,也是濒死的感觉。“嗝儿”赤那最后一个嗝打完,惊醒半空,用残余的全部力量做出一个翻滚,立地不稳差点没有倒,按照那达慕规则,没有败。
麦高斗志正盛,没上追,顾自运足气,缓缓舒出,“再来。”
赤那讪讪摆手,心不甘口无奈,“输了就输了,而且输的心服口服。”
麦高做个收势,然后说:“兄台谦虚,没输认输,让小弟一回。”
赤那赧然,解释说:“输的心服口服,其一,领教了阁下的兵不厌诈,其二,领悟了摔跤功夫其实在摔跤外,其三,过肩摔是我的最爱,想不到被别人过肩摔倒,我无话可说。”
你们村都是这么夸人的吗?麦高暗自笑,抬头安慰说:“游戏里的事别太当真,你亏在没入级,精力值不够,如果在现实世界,你让我一只手。”
赤那认真点头道:“让一只手不至于,不过嘛,……算了,败将不言勇,兄弟,后会有期!”赤那施个拳礼,转身要走。
这厮倒是个人物,说话做事干板利落,不拖泥带水,不过,你这乱打一通你不饿么,你饿不饿也不管我饿不饿么,你输了不管饭我赢了能不管饭么?
麦高拉赤那做客双溪镇,还是那家小酒店,还是那个店小二。店小二瞧见麦高进来,颠颠迎上,非常熟热招呼道:“老长时间不见您了,要几个馒头?白开水免费。”
赤那听然,疑惑不解瞅麦高脸面。
操你个店小二,你会说话吗!没看我今天有客人吗!!亏我还帮过你们忙!!!
“好酒好菜端上来!”麦高争面子的喊。
店小二没动。
麦高催动,“怎么,没好酒?”
店小二还没动,悻悻垂个眼皮子,不尴不尬说,“哪能呢,酒是好酒,不过,……一坛好酒值好几十个馒头呢!”
草尼!店小二你那只眼睛看我只有两个馒头钱,一坛好酒也买不起?
赤那听然,从怀里掏出个大金砣子“啪”放桌上。
店小二动了。转瞬眼不见人,一路残影绕桌子绕凳子绕柱子带拐弯,只留下曾经的停伫,模糊的记忆,和搭肩毛巾的葱花姜蒜香油味。
两人年龄相仿,臭味一样,三杯酒下肚,便赶脚无话不投机。
赤那少不了吐槽现实里的招式搁网游里阻尼太大,不得心不得手不得力。麦高提醒赤那说,网游里的招式能够促进现实世界的功,甚至能够拓展。
麦高惜才,心意不想让赤那回去,自己又没能留住赤那的理由,于是说,嵩山最大的帮会是玫瑰帮,都美少女哟,做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道德有追求的护花使者是多少人的理想抱负和追求!还是百花丛中一点绿的那种。
赤那脸上横肌一道滚,眼光放出彩,可惜仅仅维持了0.618秒,“怎么,你跟她们帮众认识?”
“跟帮众倒不认识,跟帮主认识。”
“aou,我懂得。”
“别瞎说,我是她叔叔。”
“瓦斯!”赤那睁圆标志性的铜铃眼,“玫瑰帮帮主是个小学生?不会吧!”
“当然不会,我是她师叔,嵩山掌门定的。”
“内个啥吧,一个男人不能总泡在女人堆里,泡时间长了准娘炮,男人是征服,不是泡。”
这厮是个人物,是个干大事的人物,麦高暗暗佩服,做竞技比赛事业的人定力就是好,不好早淘汰掉了。
“听你话音,你连嵩山掌门都认识?不会吧!”
“启东掌门跟我同学,我制你那几招都是他教的。”
“牛逼!你入级了吧?不会吧!”
“艹!我都,……入级了。”
“怎么吞吞吐吐的,入个级有啥了不起,等我入了级,咱们再打过。”
说什么心服口服,场面话,都是暂时没办法,那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名言怎么说来着?
我要不是打不过你
我早就跟你翻脸了
赤那讲起许多草原的故事,讲起哥哥。我在草原的哥哥是一个打狼专家。哥哥从未担任过任何正式职务,但是,在每年秋天的大规模设围打狼中,他都担任“总司令”的角色,调兵遣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百里之外”。
草原狼,飙悍,顽强,通常需要几匹马和十几只狗连续接力追击几十里地,才可能将狼追垮。我家平时总养有六七只狗,放牧绝少不了。其中一只名叫“杰里格”,蒙语意思是“勇气”,在所有狗中享有特殊待遇,总是在蒙古包中单独进食。通常,狗是不让进蒙古包的。“杰里格”不仅吃饭在包中,还经常趴在包中休息。自家狗会互相争斗,各家狗会时常发生恶斗,所有这些场合,“杰里格”都表现的毫无彰显,甚至十分窝囊。
“杰里格”是哥哥跑了上百里路从另外草原抱来的崽,祖上若干代前有德国血统。料想哥哥格外宠爱总是有理由的,但我老是将信将疑。后来,终于在围猎中明白了“杰里格”为什么受到优待。
我亲眼目睹了“杰里格”的真正勇气。
往年围猎,用十几只狗围堵一只狼,还常常让狼跑掉了。今年,又是许多狗围住一只已经被连续追击疲惫不堪的狼。这只狼个头威猛,汹汹咆哮,“杰里格”悍不畏强,一口咬住狼的咽喉。只见狼头猛甩,活像大人抡小孩一样把“杰里格”甩得团团转。
但是,“杰里格”死死咬住狼的咽喉不放。哥哥马上冲过去,用粗重的马鞭狠狠砸向狼的天灵盖,狼完蛋了。
草原上,几乎所有的狗都有无数次近距离接触狼的机会,但是,一百只狗里有九十五只狗一生都没有真正下嘴咬过狼,其中许多,都是跟自己同类撕斗的英雄好汉。
通过“杰里格”,我知道了勇气是遗传的,而不是训练的。
ou,杰里格,大草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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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岛上,启东依然萎靡不顿的打坐一团,形同死相。麦高调皮的拿手在启东眼皮前面晃,启东睁眼笑说:“小友现在尚无体验,等你内力多了,你就会知道,消耗内力有如奔腾的大江大河,集攒内力却是涓涓滴泉,残念啊残念。”
启东睁开眼又跟个活人似的,好嘛!瞧这话说的。
启东问麦高说你的内功是个什么状况。麦高不好意思回说自己胡编乱造了一套溜冰飘零功,唯一的心法就是这个飘零心法喽。启东哈哈大笑说没看出来你有开山立派的潜力还能自创武功。麦高问启东你这是在夸我吗。启东顿了顿表情反问道你觉得我在花椒你吗?
草泥了!这还是npc吗!都会用“花椒”这个词了,多少大陆读者还不解其意呢。
启东从怀中摸出一本线装书,非古旧籍,新嘎嘎的牛皮封面,洁黄无字,闪耀着氤氲流彩,麦高注意到不是从启东袖子里掏出来的。
掌门出品,必属精品。不是这句,这句式都用烂了。
掌门藏宝,必藏瑰宝!
启东依依不舍着递给麦高,麦高两手在麻衣两侧蹭了蹭,郑重接过黄宝书。
启东低沉的嗓音说,这卷册籍是我自个的心法体会。上半部分记载了“嵩阳神功”的所有要点和精粹,是“嵩阳神功”的提高版。下半部分是我多年武学修炼中点点滴滴的心得。轻喘口气继续说道,你仔仔细细融会贯通了,合并到你的那个飘零心法里。不可轻易传人,不可抄本!
“嵩阳神功”是“嵩阳心法”的最高阶段。黄宝书是“嵩阳神功”的精粹版。
启东还想说点什么,喉结咕噜一声没再出声。
真正的孤本!(悠悠大陆,唯此一本)
真正的珍本!(杜鹃啼血花样红)
真正的绝本!(武学造诣能够超过启东的凤毛麟角)
麦高抱书于胸默默无语。启东道:“我不传你功并不意味着我不传你方法,按照你目前修为,你已经有资格进行冰泳训练,冰水里徒手抓冰鱼,这种极限训练最符合你的飘零心法特点:快,活,灵,另外再加上油,滑,溜。”
照说夏日炎炎的,跳冰潭里游泳多消暑哇!那是纯属想象的,那是没有在南极洲维达湖里面呆过的。全身浸没在冰水里,麦高冻的上牙打下牙打上牙,冰潭里的冰水经过多少千年上万年的冷凝,仿佛多少千针上万针的往骨头缝里扎。嘴唇发青至少60年烟龄的样子,麦高脑袋里和外全都已经冻成冰疙瘩,只是本能的逃也似的逃无可逃,拼命扒拉不开满身的冰水,越扒拉越好像整个♀星停止了转动,太阳突然熄灭了。什么姿势?自由式蛙式蝶式仰式全都不是姿势,只剩下动物最本能的,狗刨式。
“手脚并拢,不准划水,只能靠身线扭曲。”
麦高埋进水里抬不出头,憋得个脸红脖子粗,折射的看向启东,冰水的折射率还高,哪里还有平常慈眉善目的模样,整一个地狱恶魔!
“不忿是吧?”启东合着衣服跳进冰潭,手脚紧绷,然后脖子扭扭腰扭扭屁股扭扭膝扭扭脚踝扭扭那扭扭,像一条蛇。
扭吧,那就扭吧,扭巴着扭,扭巴着扭吧。
拧吧,那就拧吧,拧巴着拧,拧巴着拧吧。
用六识探索全身每一处,充分挖掘所有感动地带,“花落不沾衣”,耳不用聪,目不用明,意念会知周遭四面八方,骤起风带来一片花瓣,飞往身上,马上感觉到,顺应花瓣飘落的方向转挪卸劲,花瓣旋进不贴身,贴身不沾身,一切好像依乎天理,顺于自然。冰水里同理,一个感觉空气波,一个感觉水波,无非冰水让触觉更麻木更迟钝。
就这么一天天地狱般的受洋罪,这种洋罪是一般人不愿意受也受不了的罪,换一个非富即贵的n代早就撒油拿蜡了。麦高有啥呀?啥也没有呀!穷**丝一个,除了宪法赋予的好像跟国家主席省长县长同样多的公民权利外,其他一无所有。所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那种高境界轮不到麦高显摆,穷**丝只称一个德性,凡事隐忍,不问结果,不问性价比,因为没人问问不着问了也白问。
不问结果的结果,麦高的身体反应和灵活性明显上了一个档次。
麦高也能像启东那样不用手脚如蛇般游走于冰水中,虽然不能像启东那样游走自如,但已经淹不死了。如果放开了手脚,那麦高神了,快的比王八游的还快。
接着更难,徒手逮鱼!
水中抓鱼,讲究的是眼明手快,手比眼快,眼比手快。冻冰的水,接近冰结晶,凝滞系数相当高,眼睁睁看着鱼游来游去,可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力有余而速度不足,鱼毛都摸不着一根!鱼有毛吗?打字的时候怎么没有组合词?
四周边的卫道士们传说麦高正在抓鱼,纷纷捧着饭钵聚集冰潭。
冰潭鱼,绝对极品!给个女的都不换。
话说冰潭鱼长的慢运动量大,味道鲜美比之河豚只加不减而且还无毒。
启东不经意间抬起头,发现冰潭门口人头攒动,还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绿眼盈盈的盯住水里的麦高。启东笑问说:“你们这是干嘛呢?”
卫道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掌门,我们等着吃鱼呢!”
妥!超出定义域,此题无解。
启东苦笑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抓到一条鱼,看来今天这鱼是吃不成了。内谁!传我话,通知伙房宰一只羊犒劳大家,瞧大热天的,都辛苦了!”
鲜!鱼改羊了。话说,压根就没有鱼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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