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铜灯

　　“你？”王木语气依旧冰冷，然这不过是他的掩饰，此人感情极为丰富，焦旭早已看出。

　　“杂役尔。”他嘴角微微上敛，露出浓浓不屑之意。

　　焦旭:“……”

　　为什么最近被如此多人嘲笑？

　　“那你是？核心弟子？”宋缺的不负责，导致他对于宗内情况的无知，他只是从王木口中，获得这个名词。

　　从刚才王木惊羡的眼神，他定然没有达到那个级别。被嘲笑了，焦旭总要反抗，即使打不过，也要侧面恶心他一下。

　　他焦旭，能是那种，受了欺压不反抗的人吗？

　　“这个，”果然，王木脸色尴尬，“还不是。”

　　“但是，我已经是外门精英弟子了。”

　　“比核心弟子强吗？”焦旭明知故问。

　　“这个倒没有，”王木接着尴尬，“但也很不容易了。”

　　“练气者杂役，筑基者外门弟子，金丹者内门弟子，元婴者核心弟子。”

　　“天外山三十六峰，杂役得一峰，外门得一峰，内门得一峰，元婴得一峰。”

　　“余者……”王木顿了顿。

　　“余者如何？”焦旭双目有神，其间好奇之色盈溢。

　　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你这是在吊人胃口？还是在吊人胃口？

　　“余者，丹道得一峰，器道的一峰……剩下三十峰者，传说，都是仙峰，上面住着仙人。”

　　“仙人，这么多？”焦旭面露憧憬，那可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都是传说了，反正我没见过。”

　　“除非允许，否则禁止踏入其他峰内。”王木脸色严峻，仿若……此时极为重要，“这是禁令，犯者严惩。”

　　“还不允许乱串？”焦旭郁闷，有些惋惜地道，“本来还想去逛一下仙峰，见识下传说中的仙人，或者，我会受到某位的赏识。”

　　“别做梦了。”王木手中长剑横抱，面色冰冷，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现实一点儿，仙人被打扰到，脾气好点儿的，可能只是挥挥手，把你送出去，脾气不好的，哼哼……”

　　“你就直接魂飞魄散，身死道消了。”

　　“踏踏实实的修炼，终有一天，你也会像王师兄，我一样强大的。”

　　焦旭翻了翻白眼，你这是在藐视我的志向吗？

　　我焦旭……可是要长生的人。

　　“其实这一禁令，是对低阶弟子的保护，否则那些内门弟子、核心弟子就能够肆无忌惮地……掠夺低阶弟子的修行资源。”

　　“哦！”焦旭恍然大悟，果然规矩的作用是保护弱者。

　　“等等，王师兄，练气一峰，筑基一峰，金丹一峰……”焦旭终于发现不对，“待遇居然没有差距？”

　　“你傻了吧？”对于他的疑惑，王木**裸地嘲讽，“能一样吗？”

　　“先不说，灵脉的差异。元婴峰的灵脉，较之练气峰，强上万倍。”

　　“再者，练气者近万人，筑基者不过一千余人，金丹者只有百人，元婴者屈屈数十人。”

　　“数十人住一峰，与万余人分一峰，能一样吗？”

　　“也对。”焦旭眉头微皱，一副纠结的样子，他发现最近仿佛……变傻了，如此简单道理，也想不到。

　　一定由于灵根的劣等，导致修为不顺，进而身心不舒畅，念头不通达而致。

　　“那……”焦旭又要发问，杀千刀的宋缺，导致他什么也不知道。

　　“有人来了……”

　　“木牌叫出来，登记一下。”

　　……

　　时间匆匆，就在焦旭与王木的，瞎扯中过去了。

　　夕阳西下，阳光打在二人身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王木风姿神韵，长剑立地，面色冷峻，嘴角上翘，夕阳余晖之下，宛若剑仙。

　　而焦旭背对王木，蹲在地上，他枯槁面容发黄，手扶双膝，一副虚弱的样子。

　　二人……沉默。

　　王木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天，实在没什么可说了，现在焦旭对于天外山的了解，已经不亚于任何宗内弟子。

　　他发现，作为外门弟子中有名的……冷面剑客，原来自己也有如此话痨时候，此刻，他感觉腮帮子都有些酸了。

　　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

　　到底因为什么？

　　是看焦旭比较顺眼？还是此人身上，满是嘲讽点，不说几句，对不起上天的恩赐？

　　而焦旭蹲在那里，因为他……饿了。

　　这人太能说了，于焦旭眼中，丝毫也没有，刚见到他时，他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

　　不过，眼下对于天外山，对于天外仙宗，以及其内规则，他已极为熟悉。

　　他相信……他会比其他人更快适应宗内生活，然后，努力修行，力压同辈天骄。

　　但是现在更为重要的是，吃点儿东西。

　　他已经一天没进食了，感觉浑身无力，疲软异常。

　　对于如王木这般，打工没有工资，还不管饭的老板，他感觉其极为不靠谱。

　　山上人再多，相信也有管饭的待遇的。

　　“王师兄，能不能给点儿吃的？”

　　王木顿觉一股深深的怨念，扑面而来，焦旭那惨白的面孔，以及那幽幽的眼神，使得周围的天气都冷了几分。

　　“吃的？那是什么东西？”王木愣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此刻他眼前的，不是一个断食辟谷的筑基修士，而是一个练气菜鸟。

　　“你等等……”说着，他的手中不断出现各种东西。

　　“这个不是……”他手上的是一件衣服。

　　“这个也不是……”他手上的是一柄短剑。

　　“这个……”，他又掏出一个黑色小钟，“不是……”。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法宝……储物袋。

　　焦旭隐隐有些期待，这可是天外仙宗弟子，标准配备。

　　等到试炼完毕，焦旭也能得到一个。

　　“这个？”这次王木手中，是一个黑色小瓶。

　　他打开瓶塞，用鼻子嗅了嗅：“对，就是它。”

　　说着，他便把整个瓶子，扔到焦旭怀中。

　　“这是？”焦旭疑惑，这么小的瓶子，能装多少吃的。

　　他是在与我开玩笑吗？

　　“此物名为……辟谷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木手提长剑，一副淡然的样子。

　　“食一粒，可辟谷一月。于练气修士而言，可是闭关修炼的利器。”

　　“但于筑基期修士而言，已没有用处。”

　　“我一直没有扔掉……都送给你了。”

　　王木长袖一挥，黑色长袍飞扬，一副大气豪爽的样子。

　　焦旭连忙倒出一粒，塞进嘴里。

　　味道……馊馊的，不知道放置了多久。

　　不会吃坏肚子吧？

　　然而他明显多虑了，丹药下肚，一股暖暖的感觉从腹部升起，然后全身上下疲软消失不见，恢复了力气。

　　不错，的确好东西。虽然味道着实不好。

　　焦旭数了一下，共二十二粒辟谷丹。

　　大约……够他，闭关半年。

　　看来这个老板……也不算吝啬。

　　恢复了气力，焦旭无聊之下，就拿着小册子，翻看起来。

　　而王木，面色痴狂，长剑横抱，接着：

　　“我们还是……来谈一下天外山的恢弘气势。”

　　“那种宏大——”

　　“那种巍峨——”

　　“那种气势磅礴——”

　　“真是令人难以形容——”

　　焦旭一脸凄苦地看着他，又来了，他哪来这么强的宗门荣誉感。

　　此刻，王木一袭黑衣，手拿长剑，独立于夕阳之下，整个人宛如一个……剑人。

　　焦旭没再看他，依旧翻着小册子，一天下来，他已经渐渐学会……过滤这些话。

　　一天下来，试炼完毕者，已经五百多人，其中，资质三等者二十一人，资质二等者两人，资质一等者依旧……只有柳子墨。

　　两资质二等弟子，其中一个，正是张谦身边，那眼中带有阴翳的清秀少年，他叫张海，三十二分。

　　另一个，是一个青衣少女，少女脸色于王木一般……冰冷，但不同于王木的伪装，那是一种印在骨子里的……孤寒。

　　裴青衣，三十九分

　　无限接近一等的天资，冰冷的语气，冰冷的面容，孤傲的身影，让焦旭对她隐隐有些好奇。

　　仅仅好奇而已，虽说窈窕淑女，寤寐求之，但焦旭还不会对一个连话都没说过的少女……一见钟情。

　　对，就是话也没说过。

　　当时，她仅仅交出令牌，登记一下，然后便冷冷地扭头而去，留下一个孤傲而美丽的背影。

　　二十一人，照此计算，能够留在，恢宏的天外山上的，仅仅百余人而已。

　　恢宏的天外山……完了，他也要被洗脑了。

　　……………

　　夜，降临了。

　　无数的星辰，挣破黑暗，降临大地。

　　剥夺了月，无辉。

　　焦旭的身侧立着……一盏铜灯，铜灯锈迹漫布，灯芯长一寸，其上无火，却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他就着微弱的光，右手提笔，左手拿着登记册……打着瞌睡。

　　试炼完成的人，在山上聊天吹牛长睡，没试炼的人，于试炼空间内，看着那巨大的幕布，聊天吹牛长睡。

　　而他，只得于长灯之下，等着给他们……登记成绩。

　　若早知晚上都不能休息，还得加班，打死他……也不会接这样的差事。

　　而本应该对灯长叹的王木，正在一旁盘膝而坐，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那是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的标志。

　　此刻，长剑……立在他右手边，离他不过三尺距离。

　　焦旭估计，若受到攻击，那柄长剑……能够马上脱鞘而出，变作杀人利器。

　　“木牌交出来，登记一下。”脚步声依稀传来，焦旭漫不经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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