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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噩耗


  陈亚东回到家里时,已经下午,妈妈已经回来,在房间里和爸爸聊天,好像是在说今天选举的事儿。

  陈亚东走近跟前问道:“这一届选中的是哪些人?”

  “唉,”亚东妈妈叹口气说:“选中什么嘛,这都第四次选举了,还是没个结果,说是等几天再选。”

  “第四次?!”陈亚东有些吃惊,这群领导的办事能力还真是不敢恭维呀!

  亚东妈妈说:“今天本来选出的是郑乃林,可穆贵红不服,把票撕了,被派出所带走了。”

  “又是郑乃林。”在陈亚东记忆中,这个村长都当了十多载了吧!听长辈们说,几年前的一次选举,郑乃林落榜,他一个在军方有关系的亲戚一个电话打到乡里,不久他又坐上了村长的位置。虽然群众怨声载道,农民叫骂声一片,可他的地位就没动摇过。

  “扑哧。”陈亚东笑了,笑得很讽刺。改革开放以后,新中国取得的成就世界有目共睹。城乡面貌焕然一新,国际地位日益提高,影响一步步加强。。。因此,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就该骄傲自满吗?

  国力强盛了,人民富足了。然而,在这美好的表面下,我们的国家还存在着太多的黑暗面。“贪污**”四字将社稷侵蚀的千疮百孔。

  领导班在在上严打高压态势,今日高官落马,明日局长下台。就些陈亚东都没有太大的感触,他只能深深地感受到,在自己的身边,即使是一个村长都是靠关系爬上去的。也就是这群蛀虫,腐蚀着我们的家园。阻碍着中国发展的步伐。

  更可悲的是,所谓权利大都如同一纸空文。打开政治书,作为中国公民有太多太多的权利,只是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就没感受到过而已,就说这选举权,根本不是农民本身可决定,他们就像客串,走过场的工具,主角早已有了定型。至于传说中的被选举权,就更不用说了,它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可是这一切,谁又能改变什么呢?中国之**根深蒂固,历朝灭国的祸根,却又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历代都能得以传承。从上到下,哪些人是一清二白?贪官污吏同流合污,内部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官官相护,相连根拔起,又何其难也!

  随后,陈亚东又笑话自己,中国人口十几亿,有多少有识之士,专家学者,政坛风云人物?天才数不胜数,比自己强上百倍,千倍,条件更加优越的人不计其数。他们都不*,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谈论呢?不过是无聊时发发牢骚而已!生活嘛,本就是笑笑别人,笑笑自己,再被别人笑笑,在陈亚东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傍晚时分,雪已经全化了水,打开电视,看看新闻,找回一些信心,与世界人民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相比较,中国人民真是幸福得太多了。

  妈妈在准备晚饭,突然,电视旁的电话响起来,陈亚东走过去拿起一瞧,是外公打来的。

  如果说陈亚东去五中报名后离家够久,那距离他去外公家的日子就更久了。自从上初中之后,就只有逢年过节才去住上几天,虽然相距不是很远,只是没有太多的时间。

  外公一直很疼爱陈亚东,看见外公打来的电话,陈亚东也很欣喜,说道:“外公,是我,亚东!”

  “哦,是亚东啊,你回家了?”

  电话电外公的声音异常平淡,没有因为陈亚东接电话而有任何的惊喜。

  陈亚东也没往心里去,说道:“是啊,昨天下午回来的。”

  “你妈妈呢,我有事要和她说。”

  以前通电话时,外公一定要让自己听,他会在电话里说得喋喋不休。去五中后就很少给他老人家打电话了,没想到快一年多不见,他竟变得如此冷淡。陈亚东没说什么,把电话拿到厨房递给妈妈说:“电话,外公打来的。”

  “哦,”妈妈在衣服上擦干手,接过电话。陈亚东转身回客厅里陪赵奕笑看电视。

  “什么?”

  突然,厨房里传来妈妈难以置信的询问,不大一会儿,妈妈从厨房中走出来,步履蹒跚,仿佛丢了魂一般。赵奕笑率先出现了她的异样,问道:“陈姨,你怎么了?”

  亚东妈妈硬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说完,两行清泪滑落下来。

  陈亚东站起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亚东妈妈手扶在桌角,坐在板凳上,边流着泪边说道:“刚刚你外公说,你大舅家的弟弟重病,怕是,要不行了。你外公让我赶过去,看看还能不能再见一面……”

  陈亚东怔住了,大舅家有个表姐,今年二十岁,大舅一直都希望能有个儿子。可天不随人愿,大舅娘先后产下八子,皆在腹中就死亡了。在五年前,大舅卖掉家里的耕牛,让大舅娘去医院破产,终于有了弟弟。生活虽然清苦,但每次去他家,总能看见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可是,妈妈刚才的话,如同重锤敲打在自己心脏上,有那么一刻,陈亚东有缺氧的感觉。心想这肯定没外公说的这么严重,毕竟老人家心理不同!

  妈妈没有停顿,站起身,去告诉爸爸,然后衣服都没换,拿着一支电筒就要走,陈亚东急忙说:“我也去!”

  亚东妈妈擦擦泪水说:“你就别去了,在家照顾爸爸和笑笑!”

  陈亚东说:“现在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

  外公家在陈亚东家对面的山顶上,全程上爬坡,要一个多小时,中途大部分是森林,只有一条乡村马路,鲜有人家。

  亚东妈妈说:“没事,我不怕。你要是也去了,你爸爸和笑笑怎么办?”

  赵奕笑说:“我也去!”

  陈亚东说:“行,爸爸我明天早上回来作饭也来得及。”说完,去隔壁邻居家借来电筒,死活都得跟着去。妈妈也拿他没办法。

  走出家门,外面乌灯黑火,凉飕飕的。一路上,亚东妈妈急步如飞,她多希望能一步跨到大舅家,守在孩子身旁。陈亚东也只有快步才跟得上。

  由于一心挂念着弟弟,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一根树桩,被拌个正着,摔倒在地上。

  陈亚东和赵奕笑大惊,急忙上前将她扶起,后者哽咽道:“陈姨,没事的,慢慢去也赶得急。”

  陈亚东照着电筒一瞧,妈妈身上全是湿泥,她本人毫不在乎,推开两人的掺扶,继续赶路,只听见她边吸鼻子,还念叨着什么。

  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今晚只用了三十分钟。刚走进村里,几只狗冲上来“汪汪汪”叫不停,却人开门看一眼,整个山头清风雅静。

  大舅家很穷,比其陈亚东家有过之而无不及,邻居些都搬移到别处去修大房子了。只有他自己独守着以前的老房子。而且还窄得可怜,自从和外公外婆分家后,也只有两间屋子,里面也落魄得不成样子。家徒四壁都还是往好了说,还是建国初期的木房子,烧柴火做饭薰得乌漆吗黑。平时少有人进出。

  可是,当陈亚东开门进去的那一刻,傻眼了。只见那凌乱不堪的屋子里,座无虚席,围着火炉坐了一大圈,全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个代表。

  三十多号人,挤满了那原本就不宽阔的屋子。可谁也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众人无不面露悲色,一副如丧考妣的神情。即使陈亚东母子俩进入,众人也只是回过头看一眼,只有一位老阿婆哽咽说:“亚东,你们来了。”

  陈亚东点点头,举目看去,大舅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而小弟弟在隔壁外婆手中抱着。看到他的面庞,陈亚东整颗心揪成一团。五年了,可他看上去还是那儿弱小,只有两三岁的样子,耷拉着脑袋,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小脸刷白,偶尔安息,突然又好像很难受,挥舞着小手,想要抓住什么。

  只那么一刻,陈亚东再忍不住,泪水滴落下来。回头看着赵奕笑,她早已泪流满面。

  这样压抑的场面,使两人透不过气。陈亚东拉着她的手,走到屋外。凉风吹过,这样能让他好受些。

  那间屋子,他不想再踏入半步,他带着赵奕笑,直接去了外公家。

  陈亚东很小的时候,外公家就分了,外公外婆住在新房子,和大舅家有一断距离,外公腿脚不方便,守在家里的。

  说是新房子,还是陈亚东记事当初贷款修建的,到现在还没装修过,不少墙壁上长着毛草。

  开门进去,只见外公一人坐在火炉旁发呆,近一年不见,他好像老了好数十岁,头发斑白得更多。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开门声惊醒了外公,他看着陈亚东,沙哑说:“亚东你来了,有去你大舅家吗?”

  陈亚东点点头,带着赵奕笑在板凳上坐下来。然后谁也没再说话,静等着消息。

  半夜的时候,外婆终于回来了,看上去有些欣喜,外公紧绷着神经问道:“怎么样了?”

  外婆说:“现在好些了。弄了些稀饭,吃了两口,终于睡着了。”

  陈亚东三人大松口气,终于是等来了一个好消息,看赵奕笑哈欠连连,外婆带着她去屋子里睡觉。随后才听外婆她说,小弟弟在一月前就感冒了,当时大舅并没在意,就带到乡村医生那儿看。可长久不见好转,终于在半月前病情加重,大舅才警醒,送到市医院去,可这已经为时已晚,医院不接手,只得送往更大的医院。治疗了几天也不见好转,药费却高得吓人,预计治好要七八万,这哪是大舅能负担得起。不得已,只得出院回家,看其造化,任其自灭。

  做为农村的人,有时真的病不起,医不起!

  陈亚东也不知何时睡着了。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被吵醒的,外公和外婆在议论,说是弟弟在黎明时病情又加重了。外婆急忙又赶了过去。

  陈亚东翻身下床,今日比起昨天气温更低,窗外飞着鹅毛大雪。外婆一走,连个煮饭的人都没有,他只得给家里的叔叔打个电话,让他带着照顾爸爸。

  因为要照顾外公和赵奕笑,陈亚东没有再去大舅家,他自身也不想去。下午时,妈妈过来说,弟弟的病情又缓和了。

  可是,众人还没从兴奋中反应过来,晚上九点多时,弟弟的病情再次反复,比起之前更严重。

  最后,弟弟还是没能逃过死神的魔掌。第二天凌晨,噩耗传来,他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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