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那啥,大姨妈来了
程兰眨眨眼睛，涣散的眼神终于开始慢慢聚焦，看清楚了自己身处的地方：上面那扇白色水晶的吊灯，是自个儿房间的，有三种大小强度不一样的灯光可以调节，自个儿最爱的是粉红色。
程兰有些慵懒地将身子慢慢挪起，单纯利用右手肘的力量，将身子撑得靠着床背：最近几个晚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感觉睡不太好，挺累的，好像梦里也挺忙碌的。只不过，总是记不住是什么梦。不过呢，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梦里面，自己一定是碰到了心上人了，那种娇羞的心跳，已经很熟悉了。可是，自己还没有喜欢的人啊，是谁呢？梦中这个人，究竟是谁呢？唉，看来，自己，可能是思春了。
躺了一阵子，程兰都不太愿意动：连续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太好，有些累。现在吧，每天就靠个午睡，来恢复一下精神与体力。
“姐，还是记不得梦到什么了吗？”耳畔突然响起程莲担忧的声音。
程兰吓了一跳，忙扭头：妹妹坐在沙发上，隐藏在阴影中，看不见她的表情。
程兰用纤细的左手，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声音里面，有着些微的抱怨：“真是被你吓死了，都不吱声的啊？”
按照程兰的估计，听到这句话的程莲，应该会翻个白眼。不过，程莲身子埋在阴影里面，看不到。
程莲站起身，吹了个大大的泡泡，“啪”的一声，泡泡破了：“有必要吗？这几天，你睡觉的时候，我天天都过来，你又不是不晓得。”
谈到这个话题，再看到妹妹眼睛下面淡淡的黑眼圈，程兰就有些心疼：“我都跟你们说了很多次，我不过是睡不好，你们真的没有必要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地陪着我。”她赶紧掀开被子下床，搀扶妹妹到床边坐下。
程莲没有拒绝，顺从地坐了下来，左手看似无意地在被掀开的被窝上面划过：又没有温度。
当然，对于这件事情，她并不打算告诉还没有注意到这点的程兰，怕她担心。
程兰两只柔弱无力的小手，放在妹妹肩头，要帮她捏捏锤锤，让她放松一下：“我都说了，真的没事。你看，晚上吧，你陪在我身边看着。然后呢，白天，还要那个大块头过来看着我睡觉······说实话，你们这样，我怎么可能睡得好？······哎哟歪，累死我了。”
程莲将姐姐的两只嫩滑的小手，从自己的肩头拿下来，轻轻帮她揉`搓着：其实吧，就姐姐那点力道，还帮自己锤锤？完全没感觉啊！不过呢，这是姐妹的感情，比事实怎样还要重要。所以呢，她也是很珍惜的。
“你啊，睡不好，肯定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你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呢，我们两个人，肯定得守着你，护着你啊！等你慢慢适应了，我们就可以让你一个人睡觉了。”至于真相，还是让它暂时藏起来吧！
程兰身子一歪，倒在妹妹怀里头，美丽的小脑袋枕在妹妹的两条光滑的大腿上，没有打理的长发，披散在妹妹腿上：“怎么每次你帮我按摩完手后，我总觉得浑身都舒服，连毛孔都透着一股子舒服劲儿，心里头感觉暖暖的。”她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这美好的感觉。
程莲没有说话，她在认真地帮着程兰梳理着她那不听话的长发：用自己的两只手，将盖在程兰脸上的头发捋下来；然后一手抬起程兰的小脑袋，一手将被压在头下的头发给拿出来；然后用自己的两只手，充当两把梳子，慢慢将有些乱的头发给梳整齐。
程兰的头发，真的是跟广告上做过处理的一样：黑亮、光泽、柔滑、充满弹性。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玻璃，照在两姐妹身上，那么温馨、舒适。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面的静谧。
程兰闭着眼睛，没有动：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程莲扭过头：是妈妈。
穿着一身枣红色蝉丝睡袍的姜紫星，充满胶原蛋白的脸庞，根本就看不出岁月留下来的痕迹。她就这么静静地双手抱怀，半边身子倚着门框站着，淡淡的阴影打在她身上，仿佛一下子让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个歌舞升平的大上海时代：风情女子，她的魅力，不论男女，都无法抵挡。
程莲翻翻白眼，将头转回来，继续帮姐姐理头发：“拜托，老妈，一把年纪的人了，就别摆出这么s的动作来了，小心闪着腰。”
姜紫星双手放了下来，扭着s腰、迈着猫步，走了进来，语气里满满都是嗔怪：“你这个丫头，讲话就是不讨喜。妈妈我才四十，怎么能用一把年纪来形容呢？一听这话，就知道，你语文没有学好。兰丫头，你说，是伐？”
程兰果然很给她妈妈面子，纵然没有睁眼，但是夸赞的词语却一个接着一个：“是的啊，我妈咪啊，是最漂亮的呢。天生的衣裳架子，无论什么样子的衣裳啊，只要穿在我妈咪身上，十块钱的地摊货，也跟上万的貂皮大衣一般华贵。而且啊，妈咪皮肤好好哦，什么颜色的衣裳，我妈咪都是完全可以驾驭滴。”
姜紫星一张樱桃小嘴，笑得忍不住微微张开：“还是我兰丫头说话讨喜。莲丫头，你好好学学。”
程莲翻翻白眼，没有高兴搭理她这个似乎被老爸惯的永远长不大的妈妈。
“妈咪，你过来，什么事儿啊？”
一般情况下，姜紫星很少到两个女儿的房间。
“那啥，你大姨妈来了。”然后，也不管两个女儿错愕的表情，转过身子，扭着腰，走了出去。
房间里面，程兰和程莲两个人眨巴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对方。
“大姨妈？就那个，大姨妈？”程兰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程莲突然仰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还有谁？只有那个大姨妈！”
其实呢，大姨妈是个好人：那种典型的大嗓门、肯吃苦、一脸岁月刻痕的农村妇女形象。
对待程家两姐妹，大姨妈是真的当自个儿闺女待，可以说，是疼到骨头里了。只要她们想吃什么农家菜，不论什么时候开口，大姨妈都会走半个小时的路，坐三个多小时的车子，再走半小时路，给送过来。
而且，只要大姨妈到了他们家，都是抢着干活，将家里头的边边角角都收拾得干净整洁。
按理说，这个样子，程家两姐妹应该还是很欢喜这个大姨妈的。就算不喜欢，至少，不会这么纠结无奈的表情。
问题出在哪？
问题就出在了大姨妈的大嗓门上面。
你嗓门大就嗓门大吧，还偏偏话多得不行。
你如果话多就话多吧，至少，你每次说点不一样的吧？
她不，讲来讲去，都是她家那宝贝孙子：实在是听腻歪了。
当然，程家姐妹也能够理解：农村人嘛，思想毕竟保守了点，重男轻女，正常。
可是，你夸你家孙子，我们不听，不行吗？
不行！
那么，你夸你家孙子，我们不搭腔，不行吗？
不行！
那，你家孙子那明显是懦弱胆小，你非得说成乖巧懂事，还得我们顺着你话说？
对的！
那，你家孙子那一阵风就能刮跑的小身板，你非得说成精壮有力，还得我们顺着你话说？
对的！
好吧，我们勉强应付你一次两次，还可以。
可是，问题是，一个月一到两次，你孙子都已经幼儿园大班了，这么多年了，我们实在是心累的慌啊！
越想，心里面越烦！
越想，越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姐妹两无奈地对视一眼：“走吧？”
“走吧！”
两姐妹走出房间，到了客厅，就看到了黑胖壮的大姨妈，怀里紧紧抱着的，是她那从来没有吭声的孙子。
原本愁眉苦脸的大姨妈，一看到两个丫头，脸上就笑开了一朵菊花，只不过，是黑色的：“两个丫头，真正儿是越来越漂亮了。”
两个丫头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乖巧地喊了声：“大姨妈好。”
“好好好······”笑着应声的大姨妈，突然流泪了，眼泪还越流越多，那么用力地搂着怀里的孙子，终于放声哭了起来，那么大声，撕心裂肺。
两姐妹愣住了：这，应该是记忆中，第一次看到大姨妈哭吧？
两姐妹将愕然的目光转到妈妈那里，却惊讶地发现：妈妈竟然也哭了，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那么伤心。
而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是爸爸程兴虎。
可是，爸爸的一张脸，此刻也是阴云密布，两道浓眉，死死地锁在了一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爸爸也算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他浑身充满了暴戾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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