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病
两秒钟之后，宋衍才开始问自己为什么要真得听话不动。
虽然觉得离谱，但是也来不及了，因为微凉的触感已经轻轻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一瞬间，他眼前浮现出汤圆被自己捏住后脖子时仿佛被封印的样子。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就近了，宋衍甚至感觉能碰到盛昀高挺的鼻尖，也能看到他抿紧的薄唇上细微的纹路。
额上的触感很陌生，但又好像有些熟悉，宋衍下意识地想躲，但又挪不开步子，深埋在心底里的是些许若有似无的贪恋。
浑身烧得更明显了，呼吸也逐渐不通畅起来。
盛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向后退了一步，跟宋衍拉开距离。
他的神色里有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收敛了。
盛昀换上一副“只是帮你测温度”的正经神色，皱眉道：“你发烧了。”
这句话刚出口，一下很细微的闪光穿破了夜色。
盛昀神色一顿，停住了话，立即向闪光的来源处看了过去。
宋衍烧得反射弧有些长，但还是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地往盛昀身后躲了躲。
盛昀眉头紧皱，声音冷厉：“谁？”
远处的草丛处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一个黑影快速向反方向冲了出去。
盛昀下意识地向那边迈了一步，便知道是追不上的。
他退了回来，一只手将僵在原地的宋衍揽着，朝停在一边的车子走去，一面快速拨通电话，简单命令道：
“封锁酒店所有出入口，有私生或者记者混了进来。”
他没有多说什么，挂断了电话，送宋衍上了车。
宋衍坐在车座上，有些恍惚。
盛昀偏头看着即使在发烧都吓得面色苍白的宋衍，沉默两秒挪开视线：“不用担心，跑不了的。”
宋衍抿紧唇，没说什么。
盛昀这句话的语气坚定而冷漠，但他听出了一点安慰的意味。
宋衍闭了闭眼，车里的香氛气味很熟悉，将他提起来的心率安抚下去些许。
盛昀顿了顿，微微偏头看向他。
宋衍的侧脸隐在阴影里，能看得出神色依旧透着焦虑。
盛昀感到一点疑惑，毕竟娱记偷拍也好，私生蹲守也好，对于圈子里有些人气的艺人来说也算家常便饭，只要没做什么亏心事，大部分人的处理方式要么熟视无睹，要么直接正面冲突，后续也都有办法解决。
刚被发现被偷拍的时候，宋衍的反应就好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但是又很快收敛了全身的锋芒，第一反应并不是抓偷拍的人，而是瑟缩起来想办法躲，好像很害怕什么。
不知为什么，盛昀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真的要说是什么，又说不出来。
难道……那么害怕被人发现自己跟他有私下接触吗？
盛昀的眉头慢慢锁了起来。
宋衍睁开眼，平复了呼吸。
他看了看车窗外，开口道：“我们……去哪？”
嗓音沙哑，还带着鼻音。
宋衍清了清嗓子，还真感冒了。
今天白天还没什么症状，看来是在冰湖边呆久了，冻的。
“酒店里有医务室。”盛昀低声道，“设备齐全。”
宋衍低低应了一声，沉默了两秒，艰涩道：“谢谢。”
盛昀挪开视线，漫不经心：“不用。”
疏离又冷淡的对话结束了，车内陷入了安静。
宋衍在心底低低地叹气，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两个人总是无端地碰在一起，再因为各种原因有单独相处的时机。
完全像对待陌生人一样相处，对于他来说，果然还是做不到。
到了医务室，盛昀先下了车，在一旁等了等宋衍。
盛昀的净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五，穿上短靴后更是比宋衍高上一大截，加之肩背宽阔，走在身边时给他一种能将自己囫囵挡住的感觉。
刚走进大门便有人迎了上来，论硬件来看，与其说这里是医务室，不如说是个私立医院。
见是盛昀到了，医务室的气氛立即紧张起来，一名值班医生将宋衍带进了诊室，盛昀没有跟进去。
医生：“哪里不舒服？”
宋衍：“发烧了，嗓子也不太舒服。”
医生：“感冒了？最近冻着了吗？”
宋衍点点头：“可能下午在冰湖边呆久了，但是穿得……挺多的，可能是我的体质问题吧。”
医生顿了顿，问道：“有可能有别的原因吗，比如……伤口什么的？”
宋衍眼皮一抬，眉头微微蹙起：“什么？”
医生干咳了一声，忙改口道：“没什么没什么，那先抽个血吧……”
医生开了检查单，宋衍便站起身走出门去。
盛昀正站在门外打电话：“……继续封锁排查，剧组成员出入都要登记，之后我会跟他们解释。”
盛昀挂断电话，转身看见宋衍，问道：“要做检查吗？”
宋衍点点头：“要验血。”
说到验血，宋衍的语气都艰难不少，与此同时也看到盛昀挑了下眉。
虽然这点神色转瞬即逝，但是宋衍也能因此确认他还记得自己害怕抽血的怂样。
宋衍耷拉下眼皮，跟着护士去了化验室，一副壮士割腕当场赴死的壮烈感。
脱下羽绒服，把胳膊上的衣服卷了上去放好在抽血窗口里，宋衍接着便偏过了头拒绝观看接下来的场景。
“啧。”
一声凉凉的嘲讽在头顶响起，宋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到盛昀正好站在自己面前倚着窗口前的台子，手肘撑着台面，姿势颇为悠然。
宋衍：“……”
盛昀继续火上浇油：“这么害怕抽血，还不注意着不要感冒？我昨天可是提醒过你的。”
宋衍干巴巴地小声回道：“是啊，拜您这乌鸦嘴所赐。”
盛昀颇为不认可：“封建迷信不可取。”
宋衍没脾气了，本来就觉得没什么劲，就软塌塌地应道：“是，您说得都对。”
盛昀没再说什么，过了半晌，宋衍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
宋衍抬起头：“？”
盛昀低垂着眼看他，眼里闪过一丝促狭：“非得没力气了才服软？”
宋衍怔住，一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正在此时，抽血的医生提醒道：“好了，用棉签按住。”
宋衍回过神，这才发现血已经抽完了，刚刚顾着跟盛昀说话，都没怎么察觉到疼痛。
按住棉签站起来，盛昀替他把外套披在肩膀上：“回诊室等一会。”
宋衍点点头，径自回了诊室里的沙发上坐着，两分钟后，盛昀推开门进来，一面拨电话，一面在他身边站着，把手里的保温杯递到他面前。
宋衍下意识想要拿，但是一只手刚抽了血不敢弯曲，一只手按着棉签也不敢动，便僵住了，抬起头看向盛昀。
“确定吗？一个外来人员都没有吗？”盛昀抬着头打电话，手里的保温杯就这么低低举在宋衍面前，并没注意到宋衍的目光，“监控要逐个确认……”
宋衍看着举在面前的杯子，这才意识到……
这是个吸管杯。
莫名的羞耻就这么涌上来了。
宋衍往后靠了靠，用行动表示拒绝这么暧昧的行为。
盛昀这时注意到他了，垂眼看他，又把杯子往他面前凑了凑。
宋衍看出他的嘴型，说的是“别矫情”。
宋衍没辙了，含住吸管喝了几口。
加了一点点蜂蜜，甜甜的。
宋衍平时就很少喝没味道的白水，有点甜味的话总会多喝几口。
虽然味道不错，但是考虑到这个喝水的方式过于不符合他跟盛昀目前的紧张关系，所以他还是喝了几口就退开了。
盛昀也没有坚持，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挂断了电话。
他冷笑了一声：“居然有内鬼。”
宋衍一怔：“什么？”
他想了想，反应过来：“偷拍的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还是剧组？”
“都有可能。”盛昀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你该管的，把病养好别耽误剧组进度比什么都强。”
宋衍：“……哦。”
虽然这句话说得很对，但是却莫名让他有点不舒服。
果然还是因为在意项目进展才大晚上陪着自己看病吧。
过不多时，化验结果就出来了，医生诊断为普通的细菌感染，宋衍希望早点好，便主动要求挂点滴。
宋衍独自进了点滴室，里面有宽阔柔软的病床，可以在这里睡上一夜。
门外，盛昀看完宋衍的化验单，对医生补充了一句：“他青霉素过敏，麻烦注意一下。”
“好的。”医生询问道，“还有事请示您，平时有这种高烧病人我们都会安排陪护过夜，但是考虑到宋先生作为艺人，身份特殊，为了考虑隐私是不是就不安排了？”
盛昀点点头：“不要安排了，我今晚留在这。”
话刚说完，一阵焦急的奔跑声由远及近：“小宋怎么样了？？？”
盛昀转过身，看到气喘吁吁跑过来的陆瑾，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不是说他发烧了吗？”陆瑾担忧道，“这男主演病了啊我能不着急吗！再者说了，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在这没亲没故的多可怜，我得来看看……”
盛昀越听脸色越不好看，开始后悔刚刚在对他解释为什么封锁酒店的时候提了一嘴把宋衍送来了医务室。
医生问了个好，先向盛昀把事情问清楚：“那就确定不安排陪护了？”
“嗯，不要安排了。”盛昀说完，注意到陆瑾的目光，“……你这是什么眼神。”
陆瑾先让医生去忙，然后才低声讨伐盛昀，语气虽然不敢太过分，但还是一脸“为了正义我必须得说”的神情：“都高烧挂水了！陪护怎么能不安排……”
盛昀无语道：“他是艺人……”
陆瑾苦着脸，颇为震惊又委屈：“艺人也有人权！”
盛昀拿他没辙，神色难得的有些不自然，勉强解释道：“我打算今晚我……”
“这样吧。”陆瑾压根没听他说话，打断道，“今晚我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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