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最后一口气
门口。
叶峰正要离开。
叶承三两步追了上去：“小五，你等一下。”
叶峰停下了脚步，平静地看着他：“大哥。”
叶承目光复杂地看着叶峰，他缓缓说道：“小五，你不要怨我，我只是……”
叶峰笑了笑：“我知道，叶家为重。”
他的声音很平静。
叶承心底却一片悲凉。
他知道。
他和叶峰，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模样了。
但是。
他的心里反而有些欣慰。
有唐甜这样的亲人在，叶峰以后，大抵也不会太孤单了。
叶承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拍了拍叶峰的肩膀，然后温声说道：“回去早点休息吧。”
“好。”叶峰也温声应了下来。
兄弟两人，就这么各自离开了。
车上。
叶承的声音有些迷惘：“小婉，你说，我错了吗？”
他没有不顾一切的维护叶峰，他是不是错了？
他是不是伤了叶峰的心了？
陈婉看了一眼自己丈夫，微微叹了一口气。
其实。
叶承又何尝不想活地像唐甜一样肆意，但是，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他不能。
她作为叶承的妻子，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堵。
陈婉温声说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就想老公你，哪怕再让你选择一百次，你的选择，大概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既然如此，那就坚持自己觉得对的选择。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都会支持你。”
叶承看了一眼陈婉一眼，目光慢慢柔和了下来。
他轻应了一声：“有你就好。”
陈婉柔柔一笑：“嗯，我会一直在。”
另一边。
唐甜眨了眨眼睛：“哥，我晚上，有些话是不是说的太过了？”
叶峰不由笑了：“你到现在在想这个问题？”
唐甜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是被那些人气到了。”
叶峰笑着说道：“不要纠结这些。他们不值得让我们浪费时间。”
唐甜眉眼弯弯，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顾夜寒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悠悠然说道：“也不知道如果被绑架的是我，某人会不会也这么不顾一切。”
唐甜斜了他一眼：“你这话，有些酸溜溜的。”
顾夜寒立刻直起了身子：“有吗？我不觉得。”
叶峰听得有些好笑，不由说道：“夜寒，今天也谢谢你了。”
顾夜寒挑了挑眉：“甜甜要做的事情，我自然要帮着。你也不必太谢我。”
叶峰点了点头：“好，那就当我没说过。”
顾夜寒：“……这么敷衍？”
叶峰不由轻笑了一声，他看向车窗外，外头，万家灯火。
但是没有关系。
这个世界。也已经有一盏灯火，属于他。
这绑架事件，草草就结束了。
第二天。
叶峰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准时来到了叶家。
叶老爷子已经醒了。
今日，叶瑄也没有来。
叶老爷子正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管家汇报着什么。
看见叶峰，叶老爷子笑了笑：“坐。”
叶峰平静地坐了下去。
叶老爷子淡然说道：“昨天的事情，你处理的很好。”
叶峰也没有太意外。
哪怕一天24个小时，有20个小时是昏迷着的。
可是，老爷子终究是老爷子。
只要他还活着一天，这叶家的事情，恐怕都瞒不过他。
“老爷子不介意就好。”叶峰说道。
叶老爷子挑了挑眉。
六年了。
自从曾柔和孩子出事了之后，叶峰就再也没有和他亲近过。
更不用说，喊他一声父亲了。
现在，他看起来是回来了，可他照样，一声父亲都没有喊过。
叶老爷子的心情有些复杂，但人到了他这一步，该看开的，也已经是看开了。
叶老爷子没有纠结这些，他淡淡地说道：“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儿女都是债，要说起来，我这么多孩子，唯一让我省心的，也就是你大哥了。他是第一个出生的孩子，我在他身上，寄托了太多太多。”
叶老爷子看了一眼叶峰：“也可能是因为我对他寄托了太多，所以，他这些年，一直过的太辛苦。除了我的期许，他自己，也给自己添上了一层层枷锁。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叶家。你……不要怪他。”
“我明白。”叶峰点了点头。
他从始至终，都是明白的。
叶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叶峰哪怕是明白，可他已经有了唐甜这样，可以交托生死的亲人，又怎么还会期待来自其他人的亲情。
叶老爷子一时难过，一时倒也有些欣慰。
“唐甜……她不错。”叶老爷子说道。
叶峰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甜甜自然是很好的。”
叶老爷子笑了笑：“不过，等你以后成家了，你们自然也没法这么亲近了。”
叶峰挑了挑眉：“感情一贯在心中，不在于行为。”
就比如他，他喜欢四海为家。
他为了唐甜，可以放弃流浪，专心帮她照顾着两个孩子。
现在，唐甜的生活安定了，他继续他的流浪，甜甜也是一百万个支持。
他们之间，说起来，见面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但是，感情这种事情，却不会因为见面的多少，而发生任何的改变。
“而且。”叶峰的声音平静：“你觉得，我这辈子，还能成家吗？”
叶老爷子却笑了：“我觉得可以。”
叶峰看了他一眼，心里隐隐有些恼怒，但想着老爷子的身体，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
叶老爷子看着他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笑容反而更欢了。
他其实很想知道，等叶峰找到了他留下的讯息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可惜，他看不到了。
叶老爷子笑了笑，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叶峰抿了抿唇，轻轻地给他拍了拍背。
叶老爷子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他看了一眼叶峰，温声说道：“老二他们，肆意妄为。他们以为我老了，以为我快死了，以为我管不了事了。小五，就算没有唐甜，这件事情，我也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叶峰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良久，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叶老爷子笑了笑：“罢了。我要睡了，你扶我上去。”
叶峰惊了一下。
今日。
叶老爷子清醒的时间，好像更短了一些。
他不敢多想，赶忙扶着老爷子去休息。
等老爷子睡着了，他忍不住问医生：“老爷子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就只是强撑着了。只是老爷子他一直想着，想要撑过今年，我们，都是为了这个目标，在竭尽全力。”
新年……快到了啊……
叶峰抿了抿唇，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中。
“老爷子，应该是想要最后过一个团团圆圆的年。这是他最后的念想。现在他是全靠这个念想支撑着，等过完年，这口气散去了，老爷子恐怕也就……”医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可叶峰却很清楚，医生想说的是什么。
老爷子大概……也就只剩下这点时间了。
叶峰坐回到床边，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他是怨恨这个父亲的。
小时候。
他喜欢画画，父亲却逼着他学经商，学人际交往，他让他做的事情，全都是他一点都不喜欢的。
所以，他叛逆的离家出走，一年年地不着家。
后来。好不容易回了家。
又出了小柔的事情。
他们父子之间，自然再也谈不上父子之情。
可当有人明确地告诉他，叶老爷子，的确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那些父子之间，偶尔的温馨瞬间，却开始拼命泛了上来。
他小的时候，大概因为是老来得子，家里那么多孩子，老爷子是最宠他的。
宠到连稳重的大哥，都忍不住要说上几句酸话。
可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
大概。
就是从他长大开始。
他知道。
父亲对他有太多太多的期许。
大哥他可以稳稳地接住这些期许。
而他却根本成为不了父亲所希望的那个人。
最终，也只能选择逃离。
叶峰又想起了密室里的那些画。
当初他离开的时候，老爷子勃然大怒，让他抱着他的画过一辈子，让他永远都不要回来。
他以为，老爷子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可原来。
他一直关注着自己，甚至收藏了自己那么多画作。
他其实……
也是认可了自己吧？
叶峰的思绪纷杂着，最终只化作了一阵叹息。
接下来的时间。
叶家人都消停了下来。
在叶老爷子的严令之下，除了叶承一家还有叶峰，他根本不见其他人。
其他人倒也看开了。
反正九成的财产都要捐出去，筹谋来筹谋去，也没多少差别。
于是。
他们对老爷子干脆就不闻不问了起来。
时间飞快。
一个月时间要到的时候，新年，也到了。
洛华菱对过年很执着，早早地就把家里都装扮了起来。
她给所有的佣人厨师都放了假，晚饭打算一家人一块做。
唐甜带着两个宝贝，一边包着饺子，一边等叶峰回来。
叶峰白天仍是去叶家那边，之前说好，他晚上会过来一块吃饭。
不过，唐甜倒是隐隐觉得。今天晚上，叶峰恐怕不会回来了。
叶家。
下午五点。
叶老爷子仍在昏睡。
叶峰沉默的站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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