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星原
赫敏打定主意完成今天的工作后就去霍格沃茨一趟，这让她审批文件时下笔如飞，脑子比平时被压榨得更狠，以至于她呼唤萝丝取走卷宗时，整个人脸色煞白，脱力地趴在桌子上喘气。
这让助理小姐吓了一大跳，差点夺路而出去隔壁求援。
好在赫敏及时拉住了对方，避免可能出现的丢人场面。
“萝丝，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下一次冷静些，我没那么容易倒下的。”赫敏捧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轻轻打了个嗝。
萝丝红着眼眶点头，吸吸鼻子，“格兰杰女士，您刚才真的吓坏我了。”她扁嘴抱起桌子上摞得整整齐齐的卷宗，叹了口气，“这些卷宗您今天批完就好，何必火急火燎呢？现在还不到中午。”
助理小姐跺了跺脚，“您要爱护自己的身体，请务必上心！”
赫敏没想到萝丝如此真情实感，张了张嘴，感动的同时，又充满了疑惑和好奇，“你……你现在又不怕我了？”
萝丝涨红了脸，“我依旧敬畏您，但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女孩理直气壮起来，“我也是个格兰芬多呢。”
赫敏忍俊不禁，压在心头的阴霾因此减轻少许，对萝丝笑道：“好姑娘，你说的很对，我会采纳你的建议。”
“不……不客气……”助理小姐抱着卷宗堆，害羞地跑开了。
下午，金斯莱大手一挥，慷慨地给所有部门放了半天假，以兑现昨天例会上的承诺，让大家伙儿早点回家过圣诞节。
当然，各部门还是要留出值班人员，原定出外勤的照常执行任务。
这些少数的倒霉蛋唉声叹气，不过好在部长大人给他们特意准备了丰厚的节日礼物，勉强聊慰人心。
赫敏趁着有半天空闲，事不宜迟地通过飞路网前往霍格沃茨。
当然，这一次她还是从纳威办公室的壁炉钻出来的，熟门熟路。
正在和米布米宝咿咿呀呀交流的隆巴顿教授顿时闭上嘴巴，惊讶看着赫敏——等眼前这位老朋友毫不客气地摘下书柜上的毛刷，仔仔细细掸掉袍子上的炉灰时，他似乎终于找回了声音，“赫敏？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赫敏将毛刷挂回去，解释道：“金斯莱刚给了我们半天假，我想找麦格教授。”
纳威递给她一杯热腾腾的红茶，“是关于那个魔法阵？我们听薇妮卡说了这件事，还商量着圣诞节之后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赫敏踌躇了下，捧着热茶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缓缓摇头：“卢娜那边进展得还比较顺利。我今天来，是个人私事。”
她抽出自己的魔杖递过去，语气轻松，“隆巴顿教授，你看我还有救吗？”
都不用凑近细看，纳威一眼就发现了上面的裂痕——实在是太明显了，岩浆般的金色纹路如血液般淙淙流淌。
纳威倒抽一口冷气，冷不防站起来带倒椅子，看向赫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需要去圣芒戈检查身体！”
“不需要，”赫敏摇摇头，“你我都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圣芒戈或许能治疗，但我不想声张。”
“赫敏！”纳威忍不住责怪地提高音量。
被点到名字的女巫却反客为主，嗔怪地瞪了一眼，“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听得到。”她做了个向下的手势，“冷静点，我可没有自暴自弃，这不是来找你们帮忙了吗？”
纳威气咻咻地重重哼了一声，没理会赫敏的辩解，而是看向墙上的石英钟——指针停在两点半左右的位置。
他拽起赫敏的胳膊，没好气地说：“麦格教授这时候应该在办公室，赶紧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找她商量。”
“最好再叫上庞弗雷夫人。”赫敏想了想说。
庞弗雷夫人真诚可靠，虽然是个校医，但经验见识并不比圣芒戈的医生差，只不过她非常热爱霍格沃茨，所以一直留在了校医院。
纳威极为罕见地刺了她一句，“真不容易，你居然还想得起来找医生？”他边说，边召唤出自己的守护神，提前给那两人捎个口信。
“我又不傻。”赫敏丢过去一个不满的眼神，“好了，放开胳膊。我不是三岁小朋友，不会跑也不会走失。”
纳威翻了个白眼，出于敦厚和善的本性，他到底将“你现在又蠢又傻，还不如襁褓小巫师”这句话默默吞进肚子里。
但是在放开赫敏的胳膊后，他还是不放心地用余光瞄着对方，直到两人的脚步停在校长办公室的门口。
没等他们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麦格教授和庞弗雷夫人已经等在那里，赫敏和纳威一进来，她们立刻坐直了身体。
“你感觉怎么样？把最近的情况都和我说说。”庞弗雷夫人担忧地朝赫敏连续扔了好几个检查身体的魔咒，一句废话也没有，直入主题。
麦格脸上的皱纹紧紧绷着，严肃开口：“格兰杰小姐，如果你还在这里上学，你这样堪称送死的行为，我一定会扣光你的学分。”
赫敏“嗯嗯”点头，一边大致描述了下最近的情况，一边态度非常良好地认错。
这五年来在魔法部的工作经历，让她的脸皮变得厚起来，再不是当初被教授责怪就会羞愧心虚的小姑娘了。
屋内的另外三个人无声地交流了下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无奈。
其实他们明白赫敏的顾虑。
现在的情势不比和平时期，人心难测，更有许多敌人在暗中潜伏。这个时候，如果赫敏魔力日益失控的消息暴露出去，必然会对白巫师一方的信心造成强烈打击，也会助长黑巫师的气焰——因为赫敏·格兰杰已经成长为英国魔法界的中流砥柱之一，是具有威慑力的格兰芬多母狮子。
只是麦格教授、庞弗雷夫人和纳威他们除了是白巫师阵营中的一员，也是赫敏的老师和朋友，站在这个立场，他们忍不住又急又气。
庞弗雷夫人在检查结果出来后，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好像办公室被谁扔了一堆臭大粪。她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捆着格兰杰小姐去圣芒戈”的想法从脑子里抛出去，音调硬邦邦地：“我不得不说，你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赫敏硬着头皮回答：“噢，感谢您的称赞，我也这么觉得。”
庞弗雷夫人冷冷板起脸，麦格教授和纳威也看过来，赫敏在三人的目光压力下挠了挠脸，清清嗓子，“我是说，我充满认识到了自己的傲慢自大，这是非常非常错误的行为。”
“格兰杰小姐，但愿你真的这么想。”麦格教授紧紧盯着她。
赫敏大力点头，几秒后，期期艾艾问道：“所以，除了去圣芒戈住院，还有办法吧？”
麦格教授看向庞弗雷夫人，纳威也紧张地视线来回移动。
庞弗雷夫人倒没兜圈子，直接回答：“我可以调配关于舒缓精神的药剂，但这治标不治本。”她看着赫敏，担忧犹如实质，“格兰杰小姐，你的精神遭遇过几近毁灭的创伤，当初虽然在圣芒戈捡回了小命，可那些伤痕并没有彻底愈合，我说的对吧？”
赫敏想起自己那稀薄如雾的守护神，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我很担心，我会有一天堕落到无法施展守护神咒。”她低声说，“我感觉得到，我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被黑暗侵蚀，尤其这次那个魔头回来，我的自控能力愈来愈弱，时不时被情绪牵动……”她的脑海中毫无预兆地闪过卢修斯俯身凑近她耳边的画面，气息陡窒，缓了一下才继续，声音中漂浮着淡淡的自嘲，“这也没办法，毕竟我切实杀了一个人，灵魂也因此有了伤口。”
“那不是你的错。”纳威飞快地说，“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庞弗雷夫人则有些后悔提起赫敏的禁忌，但这也是绕不过去的一个讨论点，因为当年那件事是导致赫敏精神和身体都发生巨变的根源，他们除了正视，别无他法。
麦格教授放缓语调，温柔地说：“格兰杰小姐，你比我们做的都要好，没人可以有资格就此事指责你，所以你需要放下心理负担。”
赫敏忍不住想起卢修斯拥抱她说“对不起”的样子，那一刻起，她已经被救赎了。或许是因为卢修斯是她所承诺之人的父亲吧，她因为德拉科惨死造成的伤痛，居然时隔经年以一种从未预想过的方式得到了抚慰。
也因此，她现在可以坦然笑言：“我明白，我早就想通了，你们放心。”
“看起来似乎是真话。”纳威狐疑不定地说。
“当然是真话，”赫敏莞尔一笑，转回正题，“庞弗雷夫人，我应该怎么做？”
庞弗雷夫人一脸愁容，“我还没找到针对你这个问题的根治手段，总之……”她沉吟了几秒，“你先服用一段时间的舒神安魂药水吧，我这就去配制。”
校医女士雷厉风行，说完就走。
她握上门把手的时候又交代了一句，“起码得三天，到时我会派猫头鹰给你送过去。”
“好的，谢谢您。”赫敏乖巧点头。
庞弗雷夫人略一点头，彻底离开了。
室内因此安静了一会儿，麦格教授面对赫敏伸出手，“刚才一直没谈到你的魔杖，药剂的事我不如庞弗雷夫人，这个倒是可以试一试。”
纳威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事！”他比赫敏还要着急，直接从后者手里抢过魔杖递给麦格教授，“您看现在怎么办？还能修复吗？”
麦格教授眉头紧锁，“这根魔杖承受了大量不稳定的魔力，它的引导作用几乎被破坏殆尽，更棘手的是，它在多次的魔力过载中，不知不觉已经附上了格兰杰小姐的灵魂烙印。这种情况下，冒然更换新的魔杖，恐怕会招致无法想象的风险。”
赫敏认同道：“的确，我能感受到我的魔杖已经与我血脉相连了，那……”她不自觉咬了几下嘴唇，心颤悠悠向胃跌去，“教授，您实话实说，我还能活多久？”
纳威跳起来，“你别胡说！肯定能解决。”他说完气势又弱下去，露出期冀的目光，“麦格教授，您说是吧？”
麦格教授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赫敏不自觉口干舌燥，她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麦格教授站起身，说了一句：“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您去哪儿？”两人异口同声，却没有得到回应，麦格教授直接推门而出。
赫敏和纳威面面相觑，不过半小时后，他们亲眼目睹了答案。
纳威目不转睛地盯着麦格教授手中的白色枝条，震惊到结巴：“这……这这它……它是真的……”
“不可思议！”赫敏瞳孔剧震，看向麦格的眼中充满了求知的渴望，“教授！这是世界树的枝丫？我没看错吧？！”
麦格教授赞许地递给她：“这的确是。我想，它或许可以帮助你修复魔杖。”
纳威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对啊！世界树是生命与魔力完美兼容的存在，哪怕是一截枝丫，也一定可以修好赫敏的魔杖！”
“正好你与洛夫古德小姐关系不错，她的炼金术堪称一绝，你最好现在就去找她。”麦格教授催促道。
“这……”赫敏不安犹豫，“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拿霍格沃茨的……”
麦格教授打断她，“这是邓布利多留给我的，是私产，现在我将它转赠给你。”现任霍格沃茨校长一脸慈爱，灵动地眨了眨眼睛，“我想，作为邓布利多非常看重的学生，他会很乐意我这样做的。”
“你说对吧？老伙计？”麦格抬头望向墙上邓布利多的画像，轻轻笑道。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画像上的老人颤抖着长胡子，“噢，格兰杰小姐，你完全可以拿走，现在它属于你了。”
直到赫敏回到卢娜的农场，并在实验室给后者展示世界树的枝条时，脸上仍挂着恍惚，嘴上不住念叨：“我感觉做梦一样，卢娜！这可是世界树！”
“当然，这太神奇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世界树的真容呢，即使它仅仅是一截枝丫。”卢娜不住感叹，手指来回轻轻抚摸，“我能感受到它里面涌动的力量，温柔且广阔。”她露出神往的表情，“听说世界树隐藏在东非大裂谷最深处，那里也是生与死的交界，火海与冰川比肩为邻，四季变幻不定，唯有世界树荫蔽处，是亘古不变的鸟语花香。”
“真不知道邓布利多当初是怎么拿到的。”赫敏喃喃自语。
卢娜歪头想了想，“也许那又是另一个伟大的故事。”
“好了，”她拍拍手，“我们先把要紧的事情做完，你的魔杖呢？”
“这里。”赫敏递过去，就见卢娜神情郑重地将开裂的藤木魔杖小心放置在星轮环中，炼金阵的魔力使它悬停在轮环中央。
卢娜抽出她自己的魔杖，语调颇有韵律地开始吟诵大段咒语，手腕转动间，星轮环发出微微嗡鸣，无数星光散溢而出。
藤木魔杖受到牵引，随之轻微震颤，原本隐于裂缝深处的岩浆纹路流淌到魔杖表面。
卢娜语速极快地催促：“赫敏，将世界树的枝条扔进去。快！”
赫敏凝神屏气，一道弧线划过，白色枝条与藤木魔杖相撞，顿时爆出一团金光。
卢娜眼疾手快地拉着赫敏转过身去，尽管如此，两人仍觉得眼睛一阵刺痛。
数十秒后，白光渐渐散去，星轮环恢复到静止状态，赫敏的那根藤木魔杖一动不动悬浮在轮环中央，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实验室的两个女巫都知道，有什么被改变了。
当赫敏小心翼翼重新将魔杖抓到手中时，她内心蓦然涌进一股平和的力量，那是世界树的气息。
她又仔细打量手中的魔杖，发现一个白色的γ符号融进藤木原本的花纹中，如呼吸般明灭不定，而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是……我们成功了？”赫敏呆愣愣地问。
卢娜笑容灿烂，“当然，我的炼金术是很好的。那么——”她在赫敏惊喜的表情中，轻描淡写地抛出更加刺激的话题，“既然你的魔杖修好了，我们的魔法阵也终于可以绘制啦！”
“所以，你们除了早上那点面包之外，什么都没吃一直在研究？”卢娜农场大屋前的平地，赫敏低声问卢修斯。
她瞟了一眼卢娜，后者正拿着羊皮纸嘀嘀咕咕，一时没注意身边两人在窃窃私语。
马尔福先生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他被卢娜压榨了整整一天，不久前才小憩片刻，就连赫敏回来都没发觉。结果在五分钟前，又被那位疯疯癫癫的金发女巫从床上薅起来，说什么魔法阵可以绘制了，需要他的帮忙。
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使马尔福先生被叫醒时差点没维持住风度，如果不是还记得复兴家族的计划，他发誓，绝对会当场给这位洛夫古德小姐一个教训！
“我不明白，她一向如此风风火火吗？”卢修斯凑近赫敏小声问，“我是说，洛夫古德小姐热衷起某件事来，简直一根筋到可怕！”
赫敏耳朵一热，条件反射推开他，一本正经地说：“卢娜研究时是有点过于狂热，但她还是有分寸的，时局迫使我们不得不争分夺秒。”
卢修斯收起笑脸，站直身体，冷淡地哼了一声，“好吧，又是我的错。洛夫古德小姐当然很好，她必然是完美的。”
“我……我不是责怪你……”赫敏顿时微窘，不免后悔刚才自己的语气。
卢修斯看向她，突然扬起嘴角，“我明白，刚才只是开玩笑而已。”
“你知道就好。”赫敏舒了口气，语气是她从未有过的温柔亲昵。
“当然。”卢修斯仍含笑看着她，浅灰色的眼眸深处，却划过一闪而逝的寒光。
而恰好赫敏被卢娜吸引了注意力，精力从马尔福先生这边抽离，也就无法得知她背后的男人，原本和善的笑容有一瞬间如毒蛇般冰冷。
卢修斯淡淡地想，看来，他注入的那一丝欲念，已经潜移默化对赫敏·格兰杰产生影响了——起码这头格兰芬多暴躁的母狮子在面对他时，再没有了从前的强硬。
并且看对方的反应，当事人毫无察觉，如此一来，格兰杰早晚会变成臣服温顺的羔羊。
这让马尔福先生心情非常不错，原本的疲劳一扫而光，甚至卢娜不客气地让他进进出出搬运魔法材料，都没因此生出不满。
当今夜的第一缕星光出现在暗蓝色的天空时，赫敏按照卢娜的指示，伸出魔杖直指地面已经绘制好的守护魔法阵，不断注入魔力。
与此同时，卢娜漂浮在半空中，一串串咒语链条从她魔杖中跳跃着扑进魔法阵，往复来回，仿佛没有止境。
直到天上的星光被吸引汇集到魔法阵的阵眼，逐渐凝成壮实的光柱，这时卢修斯向魔法阵里抛洒了最后一种材料：闪烁着银色光泽的独角兽尾毛。
光柱轰然炸开，漫天漫地的星光雨倾盆而落，幽蓝的魔法阵渐渐隐于地面，赫敏三人眼中却看到，一层透明界膜在天空铺展，飞快地覆盖了整个农场的范围，标记了卢娜气息的守护领域威严伫立于天地间，魔法规则森然流转，如同城墙堡垒。
赫敏近乎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卢娜也从半空踉跄着摔下来，好在及时施展了缓缓落地咒，才没有受伤。
卢修斯抬头望向天空微微出神，忽然感觉手臂一阵灼烧刺痛。
他疼得面孔轻微扭曲，赶紧低下头掩饰。在发现赫敏和卢娜都暂时没有精力关注他后，不动声色地自然转身背对女巫们，迅速撩开袖子瞅了一眼：果然，食死徒标记如虫子般蠕动，有人在召唤他。
而且这个感觉——卢修斯咬牙忍住愈发强烈的疼痛感——不会错，是伏地魔在召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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