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冀之城（八）：昨日重现

严川小心翼翼的绕开在地上摊着的腿，随手拉了个人问：“怎么回事？”

        被拉住的许夏青摇了摇头：“不知道。”

        “人还是你放倒的，你不知道个鬼，”安曼吐槽了她一句，转过头对茫然的三人说道，“我们找到杀害翁强的凶手了。”

        “谁？”

        “怎么找到的？”

        叶无青和陶桃同时发问，安曼先回答了离她最近的叶无青的提问，哼道：“地上躺着呢，自己……噢，抱歉，忘记刚刚把她的头给拔下来了。”

        这人偶的做工实在逼真，同人类几乎没有差别，看着总觉得像是杀了个真实的人一样难受，除了昨天同样拆了别人的“头”的叶无青没啥反应，其他人都皱起了眉头，被安曼瞅见，她没好气道：“我也不想，但她腿卸了都还在乱蹦，不拆头停不下来啊。”

        趁她找那个不知道被踹到哪里去的头的时候，宁轲同他们道：“安曼有一个道具，原本的用途是通过血迹找人，她把搜寻的方向换了下，用这个道具，通过翁强的血来找他的心脏，还真被她找到了，喏。”

        他示意三人蹲下，掀开地上这具身体的衣服，这明显是人偶的身体，胸口的隔板上还有一道红线，应是渗进隔板中，没有擦干净的血迹，他掰开隔板，露出了一颗约有她两个拳头大的心脏，狰狞的血管贴在白壁上，把橡木挖出的空格子塞得满满当当的，看着令人感到万分不适。

        “这……”严川不忍再看，移开了目光，“就这么放进去，有什么用？”

        宁轲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时，安曼突然道：“找到了。”

        一个球体咕噜噜的滚到了许夏青的脚边，许夏青木着脸挪开了脚步，抬脚间带起的风吹开了一层黑发，其他人这才看清它的面貌：这是一张所有人都熟悉的清丽脸庞，他们早上才见过的——

        “爱丽丝？！”陶桃震惊的望着头颅，失声叫道，“连她也是……”

        “很惊讶吧。”安曼耸了耸肩，即便过了这么久，她仍感到不可置信，“虽然爱丽丝不怎么说话，但她的表情真的很丰富，没想到她也是木偶。”

        灵动可爱的爱丽丝都是木偶，再一想乐园里总是安静工作的其他仆人，严川突然有了一个十分糟糕的猜测：“该不会，乐园里所有的仆人都是……”

        “可能比这更糟。”叶无青突然开口道，他的脸色此刻无比的难看，抬起手腕确认下时间，他转头对其他人道：“跟我来。”

        “你发现什么了？”严川问道。

        但叶无青没有回答，只是拽着他径直出了乐园，踏进了树林里。其他人不明所以的跟在他身后，试图同他交谈，但叶无青都没有回答，安曼在连续几次询问却得不到回应后失了耐心，她停下脚步，冷冷道：“小帅哥，你什么都不肯说，是想溜老娘玩吗？”

        叶无青这才开了口：“还要再确认一下。”

        他完全没有回头，只拉着严川往前走，其他人都走了，安曼也不好掉队，纵然心中怒火熊熊，她也只能咬着牙追上去。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过了大半路程，就连原先想打道回府的安曼都没有怨言，此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天空，将每个人的都蒙上了一层淡红面纱。宁轲正说着今天在一群人的眼皮底下引爱丽丝进房间的经过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叶青！严江！”

        肖鹤和鞠丽丽大声喊着领头的两人的名字，从众人对面跑来，她们满脸慌乱，额上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乱糟糟的黏在额角，尽管两人的神色都很慌张，又想要说些什么，但因为长时间的奔跑，刚停下脚步时她们只能捂着肚子，大口的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无青这时问道：“前面是不是有人？”

        “啊……哈，哈，对。”鞠丽丽边喘着气边点头。叶无青又问：“是不是一男一女，正绕着树跑？”

        鞠丽丽没认真看，答不上来，肖鹤瞟到一眼，虽没看真切，但那两人确实在绕着大树转，便含糊点头道：“好像是……”

        严川心里有了个模糊的影子，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陶桃还没多想，只是一愣：“那对小情侣今天又来树林里玩了？”

        叶无青却看着表，拧起了眉头：“快来不及了。”

        他加快了脚步，继续向前走去，其他人在身后追赶者，又走了几分钟，他突然道：“再过三百米，会看到一颗粗壮的榕树，一对年轻的，十八九岁模样的男孩与女孩正绕着树玩闹。”

        “三百米？”安曼闻言立刻看向肖鹤，肖鹤连忙摆手：“我就看到了一眼，都不记得在什么地方了。”

        “女孩子头发很长，在追着男孩跑，男孩同严江差不多高，耳朵上有颗黑痣。”叶无青继续道，踩过一处坑地，他突然说，“到了。”

        众人抬头，隔着几棵大树，果然见到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正绕着棵根干狰狞，枝繁叶茂的大榕树嬉笑追逐，跑过众人所在的这一面时，陶桃看到男孩的耳垂上有一粒绿豆大小的黑痣，这是她昨天不曾注意到的。

        而叶无青还在看手表，他道：“再过一分钟左右，女孩会差点摔倒。”

        “你怎么知道？”

        虽然出声质疑，但众人还是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手表，开始计算起了时间。一分钟很快流过，小情侣仍在笑闹着，丝毫不见摔倒的迹象，鞠丽丽放下手腕，正要质问叶无青为什么装神弄鬼，下一秒却见女孩毫无征兆的脚底打滑，猛地向前扑去。

        “啊！”

        与众人的惊呼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叶无青平静的声音：“不用担心，男孩会接住她。”

        果然，男孩及时回身，接住了差点摔倒的女孩。

        这下再也没人敢轻视叶无青的话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安曼一只手掩住红唇，美目审视着叶无青严肃的神色，“难道你有什么……”

        “因为我们昨天就看到了。”严川打断了她，他的表情同叶无青一样严肃，甚至还有一丝紧张，“这是昨天同一时刻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待会还会有一个老人出来，招呼他们回家。”

        “不止是这里，”叶无青接话道，“中午在集市上，我看到了昨天撞倒严江的小孩，若不是昨天严江在那里，他就应该同今天一样，直接跑到了妈妈的身边。”

        陶桃也明白了，她仔细的想了想，今天在集市见到的景象，同昨天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差别，连摊贩的叫卖声都是一样的。

        因为这两日三人观察的重点不同，信息又太杂乱，所以除了有像摄像机一样的记忆的叶无青察觉到不对，严川和陶桃都没发觉。叶无青一开始也没明白，直到发现乐园里所有的仆人可能都是木偶，这最后一块拼图归了位，才把一切都串了起来。

        其他人都陷入了沉思，但不知道乐园内发生了什么的鞠丽丽和肖鹤还有些迷糊：“你们的意思是说，这两天的同一时刻，发生的事情都是一样的？为什么？”

        安曼反问她们：“什么东西会在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

        “闹钟？”鞠丽丽猜道。

        “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肖鹤话一出口，立刻打了个寒颤，“你们该不会觉得，整座城市的人都是……”

        安曼不答，只是看向了那对玩闹的小情侣，和同叶无青所说的那样从树林里走出来呼唤他们回家的老人：“是不是真的，抓一个来就知道了。”

        -

        就在两人跟着老人要离开树林时，突然从树林里蹿出一道绳索，直接套住了男孩，又闪电般的带着男孩钻回树林，女孩子和老人对男孩突然的消失毫无察觉，踏上了桥面，消失在了对岸。

        男孩被牢牢绑在了树干上，他先是一愣，随后开始拼命挣扎起来：“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放开我！”

        这反应倒是十分自然，但身为“首要绑匪”的安曼完全没有理他，正对着捆着他的绳索大肆赞赏：“这绳子真好用啊，要是有它，我白天哪需要费那么大的劲捉爱丽丝回来。哎，”她问提供了道具的陶桃，“这个绳子，你是哪里得到的啊。”

        陶桃也没有掩藏，大大方方道：“福利场，十万积分，你以后说不定也会进去一次。”

        “放开我！放开我！”

        男孩的反应初看合理，但时间久了便能瞧出端倪，他的双目乱飘，而不是盯着一人，身体像是力气用不完一般，一直挣扎着，口中的话来来回回也就那几句，像是有人设定好的，词汇量匮乏无比。又过几分钟，就连最迟钝的鞠丽丽都明白过来——这个帅气的男孩，不是人类。

        严川拉起他的衣袖，果然见到几道接痕。

        安曼才没他们那么绅士，她直接拿出一把匕首，一下划破了男孩胸口的衣服，精壮的胸膛刚一显露，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玩家们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出现在左胸膛上，而里头本该跳动着的心脏，早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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