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幻兽狐娘

许是因为蛟龙和陆松潜的血腥味太过诱人，远处传来妖兽们的阵阵低吼。有些妖兽饿了几十年，对于人肉早就垂涎欲滴。眼下这蛟龙伤势又很严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这……这是什么声音？”小麻雀在白炎的袖口中瑟瑟发抖。

        “声如吟，其中有一只是长右精；还有一只声如狗吠，是狸力；还有三只，只是听声音的话，按照古籍记载，是鹞鹰。”白炎朝石头仙人凑了凑，低声道，“老头儿，来者不善啊，这些可都是猛兽。”

        “废话，还用你说？如果不抓紧想办法的话，你们几个都会被吃掉。”石头老仙怒斥。

        陆松潜强撑着拿起剑，只是失血过多，脚步已经有些踉跄。他视野有些模糊，当真要葬身于此了吗？身后的女子明显手无缚鸡之力，虽为仙门弟子，但是压根无修为可言，而这石头老仙，不知会不会出手。

        白炎从乾坤袋中取出一袋白色的粉末，那粉末如珍珠般柔顺，如绸缎般细滑，在黑暗中闪着淡淡微光。石头老仙眼前一亮：“没想到你竟然会有鲛珠粉。”

        之前在鬼市的时候，他们都说这鲛珠粉是个好东西，但凡伤势，只要有了鲛珠粉，不过片刻即可痊愈。

        白炎打小跟着大师兄身后经营，钱财自然是不少，所以最后以一万两的天价买了一桶，没想到在这里倒是用上了。

        大师兄除了挣钱，偶尔也会行侠仗义，只是十次行侠，八次受伤。一来二去，这一桶鲛珠粉也只剩下这么一捧了。

        白炎取出祝融剑，古书曾说，名剑有结界，危难时候可以唤之。

        这剑极强，想必结界也极强。四师姐法力高强，自然是可以以法力养剑，唤起结界。但是她灵力不够，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以血喂剑。大师兄手中的共工剑与这把祝融剑都是榕城大师打造，想必原理也是互通的。

        想着，她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剑身之上。说来也奇怪，不过一滴鲜血而已，这剑似乎渴望了千年万年，剑身竟战栗起来，嗡嗡作响。原本暗淡的剑身登时便变了光芒，若是祝融剑在白四姑娘手中仅有红光，那么此刻的祝融剑浑身闪着青光，望之不凡。

        青光铸就的结界笼罩了整片湖域。白炎咬着牙在剑中丝丝注入自己的鲜血，她灵力低微，这样强大的结界，她不知道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石头仙人看向她，若有所思。低头将鲛珠粉注入蛟龙和陆松潜的伤口中。许是眼前的这一幕过于让人震撼，陆松潜愣住，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初看时她并不起眼，可眼下的她衣袂翩翩，几缕秀发拂过她如瓷的脸颊，竟恍惚成了世间最美的一幅画。

        眼前的少女渐渐变了模样，一双凤眼渐渐凌厉。相似的五官，那人却更媚更妖，少女的眉间生出了一朵妩媚的胎记，她一席金衣站在大殿之上，成为了他此生再难忘怀的风景。

        对方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每一步都似踩在心尖最柔软的地方，让他胸中浸满酸涩。泪水流过嘴角，原来是苦的。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让他陌生又害怕。

        脸颊忽然传来一阵灼热，原来是白炎看他不正常，朝他扔了一只火虫。陆松潜服过鲛珠，刚刚又是修养片刻，灵力大涨。他猛然惊醒，是幻觉，此地还有其他妖。

        妖灵盘悬在空中，指针闪烁，最后直指地下。他取出龙吟剑，剑身修长，剑锋闪着寒光，轻轻运功，那剑身竟然变至透明，直到消失不见。空中出现蓝色的微光，剑如风轻盈，如电狠厉，他指着剑身插入地中。

        那剑身传来阵阵龙吟低吼，最终化作龙形，将地上的白骨冲散，直入地心。

        “好强的剑，好厉害的灵力。”从地下钻出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她容貌极美，眉眼妖艳，举手投足间万种风情。她拍了拍身上的浮土，嗔怒，“公子好不会怜香惜玉，弄脏了奴家的衣服，这是好贵的衣服呢。”

        祝融剑似是饮足了血，在空中抖动了两下。白炎自然晓得这些是什么意思，即便她不输血，这剑也足以支撑。只是她有些昏昏沉沉，这以血养剑的方法着实笨拙了些。

        “这些白骨都死于你手？”陆松潜用余光看到了虚弱的白炎，挡在她身前。白炎愣了一下，不过萍水相逢，他想保护自己？

        “公子惯会说笑，你若是识骨的话，便该知道这些人都不是死于我手。奴家的手可是干净得很。”黑衣女子几步走到陆松潜身旁，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凝脂一般的皮肤，如绸缎般丝滑。这样的一双手，又怎么会杀人呢？女子腰肢扭动，媚眼如丝，呵气如兰，将法力注入其中一具头骨之中。

        空中出现了一副画面，周围一篇漆黑，仅有莹莹微光围绕着男子。那名男子泪流满面，跪在歪脖子树下，痛心疾首地举起匕首，毫不迟疑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媚眼如丝，惯会用幻术，凡近身者皆为幻术所惑，这是狐兽。”细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白炎想起自己背下来的万兽经，提醒陆松潜，“她会利用幻术让人沉溺于痛苦中，然后让幻觉中人痛苦难耐，举刀自杀。她没杀人是真的，但是这些人却因为她而死。”

        “老头，你照顾好蛟龙，只怕她是冲着蛟龙而来。咦？”白炎转头，却看到了躺倒在地的蛟龙和小麻雀，那老头又溜了，“难道？又跑了？”

        这老头也真是怕死怕得坦荡，倒让她不好说些什么。

        蛟龙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衣衫破损之处，浅褐色的皮肤已然新生。只是他皱紧眉头，仅仅捂住胸口，不是传出阵阵梦呓，想来已被困在梦境之中。

        小麻雀躺在地上，满脸泪水，喃喃喊着爸妈。

        “我就是一个来找答案的人，凭什么要救你们呢？我又不认识你们。”白炎看着眼前的一切，气不打一处来，“陆松潜，你一个人挡得住吗”

        “姑娘要走？”陆松潜在某个瞬间，神情一滞，他很快凝聚心神。就算天赋再高，也不过修炼了十数载，又哪里来的玲珑心境让他能够游刃有余地避开幻术的攻击。

        天下招数，攻身为下，攻心为上。更何况这狐兽用的是上乘的攻心之术。

        “结界变弱了，我来守护结界，但我支撑不了多久，你能不能速战速决？”白炎将手中的伤口撕开，将血重新注入血色渐淡的祝融剑中。黑暗之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边，蛟龙血液、人类血液的味道掺杂在一起，在这片贫瘠的大陆算是饕餮大餐。

        如果没有这结界，只怕他们几个会被各路妖兽撕碎。

        陆松潜嘴角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他收住心神，越是强大的对手，越不能够懈怠。这狐兽就是趁自己刚刚一时松懈，摄住了自己的魂魄。如果不是刚刚那只火虫，只怕自己此刻也如蛟龙和麻雀一般，沉沉睡去，陷入了不好的回忆之中。

        说来奇怪，她不过是一位灵力低微的少女，竟可以不受这幻境影响。

        龙吟剑呼啸而出，他取出清神咒贴在剑身，龙衔着符咒冲向狐兽。

        狐兽腾空而起，轻易地躲过陆松潜的攻击，她笑意吟吟，只是眼神早已变得狠厉，头上生出狐狸的两只耳朵，手臂也已经披上毛发。

        “公子还真是不会心疼人，只是刚刚那么一瞬间，公子魂中藏着的苦痛只怕不会比别人更少。人类还真是幸运，只能想起这么一世。”

        陆松潜轻扬左手，袖中另一柄宝剑出鞘，赫然另外一条青龙，那青龙衔着散魂符指向狐兽的命门。

        眼角的余光中，他分明看到狐兽的动作一滞，眉眼似乎浸满了哀愁。

        空中的龙吟剑转了个弯，从后背刺入狐兽的胸膛。鲜血汩汩流出，狐兽愣在原地，手中紧紧握着那把青龙剑，似是不相信眼前所有的一切。

        “你怎会有……陆邸是你什么人？”

        “家师。”陆松潜收起剑。

        狐兽忽然像是发了疯一般，她的脸开始变长，身材逐渐高大，长出锋利的爪牙，眼眶变得通红。困兽之斗，她会有怎样强大的爆发力，无人知晓。

        白炎看向现出原型的狐兽，止不住担心。这陆松潜眼下仅恢复了六七成功力，就算是天赋异禀，如何能应对盛怒之下的妖兽。

        结界内刮起妖风，这风扬起尘沙，让白炎几乎不能视物。

        狐兽忽然狂笑：“你不让我活，你们就都来陪我吧。”

        她的獠牙逐渐尖利，眼神中的绝望让人难以直视。一声咆哮冲破天际，她终是化成了一阵风，将陆松潜震到了结界边缘。那柄青龙剑，顷刻间变得锈蚀不堪，断成了两截。

        “陆邸，我祝你不得好死。”

        陆松潜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左手，刚刚那只狐狸用尽全力咬向自己。师父，她和师父又有怎样的渊源？这把斩神杀妖的青龙名剑，又为何甘愿被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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