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尽纠缠
“是这样吗？那我进去做什么？考验？还会晕倒？你骗谁呢你？有你这么不实诚的龙吗？”白炎脚踏蛟龙，趾高气昂地质问着。
小麻雀在等到白炎后第一时间完整地叙述了和蛟龙之间的会议精神，着重转述了他对于陆松潜机智的判断，顺道儿澄清了蛟龙散布的魂魄入梦立马昏倒的谣言。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白炎抬头，恰看到了站在湖边的陆松潜。她缓缓松开脚，倒是忘了，还有一名病人。
“白炎姑娘，我是为何获救的，那名狐妖呢？”陆松潜语气很是沉稳，若不是白炎看到了他微微握拳的动作，只怕也会误会他没有情感波动。
“死了，如果幸运的话畜生道再入轮回，会再变成一只小狐狸，重新修炼。放我们出来，是因为她大抵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有些事情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这则关于他师父的轶事她也不知道该用何种口吻述说。
“你，还好吗？”陆松潜对她很是愧疚，梦虽然消失了，发生的一切却不会因此消失。他记得对方是如何拼命想让他清醒，并险些搭上性命的。
“没事没事，幸好我带了鲛珠粉。”她说完还挥了挥手臂，表明自己现在身强体壮,让他不必过于内疚。
“你说，如果你记起一世便有一位挚爱，若是你记起来十世，那便有十位挚爱，然后你的十位挚爱全都记起来了前世，追着你让你娶她们怎么办？”她拍了拍陆松潜的肩膀，“小伙子，还是要朝前看，不然人生多的是选择题。虽然不知道孟婆汤收不收费，但是她熬汤也是有道理的。”
蛟龙盘着腿，搂着小麻雀：“你师父这假设虽然很极端，但是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这要是真的十个找来，总不能全娶了吧。”
小麻雀使劲儿点点头，能没有道理吗？他们俩支起耳朵，想要听听陆松潜的回答。
陆松潜似乎没有料到白炎会这样回答，一时愣住，俄尔笑道：“姑娘说得有道理，若是生生世世在乎，便如泥足深陷，再无明日可言。过去的便是过去，活着是为了未来。”
是这样的道理，也正是这个道理，让狐妖选择从头开始，从头来过。
媚娘，我祝你幸福，生生世世幸福。
“我说，小麻雀来到这边是为了找父母，他来到这里是被我带过来的，你来这边干什么？这边压根不是你这种小喽啰该来的地方。”蛟龙嘴里叼了一支不知哪里找来的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询问着，脚一晃一晃的，很不正经。
“自然是……自然是，为了找答案。”
“什么答案？”小麻雀从蛟龙身上跳下来，跟着疑惑。
“胡石仙说我仅有一魄，根本没有可能修仙。我来求个是与不是，我其他的魂魄都去了哪里？为什么我天生就没法修仙？”白炎越说越小声，似乎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想找最老的石仙问问，兴许他会知道，给我一个了断。”
“说到这里，我也好奇。”蛟龙跳起身，他掐住白炎的脉搏，“我送你入幻境的那刻，你整副身子便如同尸体一般。小麻雀说我送了你整条命进幻境，险些和我拼命呢。”
听到这话，陆松潜微微侧身，舍命入幻境，只是为了救他吗？就算蛟龙不知道，可她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只有一魂，但仍然义无反顾。
蛟龙闭目良久，始终没有说话。他蹙起眉头，这脉搏什么都探知不到。眼前的魂魄与他见过的都不同，如一张白纸，一目了然。她没有过去，仅有此生的记忆。
“早知道你只有一魂，我是不会让你去冒险的。你依靠这一魂根本不可能修仙，石仙倒也没有说错。”蛟龙放开她的手，“这个也简单，你告诉我出生的时辰，我去一趟阴间查看下生死簿，便知缘由。”
“我不知道。我自小便无父无母，当我尚是婴孩时，被望梧村的一桩农户收养。当发现我会放火之后，他们心生畏惧，五岁那年便把我送上了望梧派。是师傅赐我的姓和名。”她语气平平，似乎这个故事已经说了无数遍，也似乎并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遗弃。
她不怪那户夫妇，换作是她，见到年纪轻轻便掌心取火的孩子，只怕也会害怕。
“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如果遇到妖兽只有死路一条。你是怎么想的？”蛟龙扬起眉头，掰着手指头，“首先你不过是脆弱的人类，其次你灵力极弱，只会一些生火的玩意儿，再其次，你，你能借助逃生的是什么？你出去吧，我送你出去，也当报了你的救命之恩。”
蛟龙每说上一句，白炎便将头埋得更低，她的手指绞在一起，这说明她此刻不知所措。唯有听到那句，你出去吧，她才猛然抬起头，眼中泪光闪闪。
纵使在幻境中，她挨打，被罚，陆松潜也从未见过她这般的眼神。眸中的光华似乎在这一刻溃散，仅有的一丝希望被抹杀，她鼓了多大的勇气走到这里，现在就会有多么绝望。
人生就这样了吗？她仅能守着残破的灵魂苟且度过此生？
陆松潜默默观察着她，眼前纤弱的背影似乎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起来。
“我陪你去。”陆松潜开口，他的声音极好听，沉稳地让人安心，似是担心对方没有听清，他重复了一遍，“我陪姑娘去寻答案。”
白炎惊讶地抬头，眼中的悲伤先是变为惊讶，俄而变成欣喜。她整个人扑在陆松潜身上，紧紧抱住他。有了他，有了这位震古烁今的法术天才，她这一趟生存下来的概率大大增加了，不用慨然赴死了。
馨香的味道猝不及防地扑了满怀，陆松潜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手中的剑。他自出生开始，就鲜少与女子接触，自然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一时僵在原地。
湖边的风很浑浊，她的发丝挠动着他的脸庞，痒痒的，他原本澄明如镜的心也仿佛浑浊了起来。
他找回了前世的回忆，可是隔了整整一世是真的恍如隔世，若是找到了嘉儿的转世，他又能说些什么呢？他的死亡似乎便真的是他们感情的终止符。
“多谢兄台！”白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慌忙松开手，尴尬解释，“不是故意冒犯你的，我在望梧开心了也会这么对我的师兄们，但是每次都会被拎走。”
眼下没人嫌弃她，把她甩在一旁，她也挺不习惯的。
“怎么？好人都被你当了不成。”蛟龙愤愤不平，“你救了我一命，我护你过去。”
“对了，那只彩鸟会不会找我师门什么麻烦？”白炎忽然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放心，那只鸟虽然不靠谱，但不是一个坏蛋。”蛟龙嘴上说着没事，手还是乖乖拿出洞镜，查看望梧派最新的情况。这洞镜不过一方小巧古朴的铜镜，却可以洞悉世间所有事情，自然也可以将望梧眼下的境况呈现眼前。
最近，望梧派出了两件大事情。
这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少玄派首席弟子陆松潜和望梧派小弟子白炎的失踪。众人目睹了蛟龙和陆松潜的失踪，等候了数日还不见陆松潜回来，只当他已经凶多吉少。众人议论起陆松潜，往往扼腕叹息，一代英才黯然落幕，怎能不令人神伤。
无数女子自发到蛟龙大战陆松潜的地方献上白花，以此纪念她们曾仰慕的男子。
至于白炎失踪，这传言可就热闹了。有人说她偷偷跟去了比武场地，然后在蛟龙大战中被不小心卷入了另外一个时空。有人说她看到山字辈纷纷出战，想起自己怀才不遇，一时想不开，从山后跳崖了。
“呸！”三师兄对于这种说法不屑一顾，“那可是我们三个人联合培养起来的小白炎，别的不说，脸皮绝对厚的可以。她就算下山抢劫，也不可能跳崖自杀。”
“那衡山师兄觉得她是去哪儿了？”身旁另外一名望梧弟子虚心求问。
“白炎大了，巧不得遇到了什么合心意的男子，那男子又不喜欢他，跑去倒追别人了。”三师兄掐指一算，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
“那我倒要看看白炎下山能绑个谁回来，是望梧首富还是望梧首帅？”大师兄展开一把折扇，白景山师妹伤势已没有大碍，他心情便也轻松了许多。这白炎，时不时闹个失踪，他倒是习以为常了。
这山下的世界和山上不同，白炎身上有个乾坤袋，装着不少钱财，还有些许法力在身上，在人类的世界里绝对不会吃亏。
白炎看到这里，气得咬牙切齿，都是亲师兄啊亲师兄，等她回去一个个收拾。她扭头看了看陆松潜，三师兄倒也没说错，呸！倒追？什么倒追，她可是去救人性命的。
蛟龙和小麻雀看得津津有味，扭头看白炎和陆松潜：“你俩待遇倒是完全不同啊，一个已经被祭奠了，一个还在谣言满天飞。你俩如果同时回到望梧山，那大家岂不是跟见了鬼一样？”
白炎着急知道那只鸟去望梧做了什么，便逼着蛟龙把画面拉大了一些。
这第二件事情，便是望梧山一日之内出现了三只凤凰，众人纷纷下跪膜拜。据说那几只凤凰在望梧山盘旋了几周，落在了山顶的玄火阁，没过多久便悄然离去。
众人纷纷猜测这山顶的玄火便是凤凰玄火，一时之间望梧刀更是声名大噪，订单如雪花般涌来，山下店铺通宵达旦，仍仅能交付其中一小部分。
“就这？”蛟龙挠挠头，这不像这几只凤凰的做派啊。
“要写封信报平安吗？”白炎看向镜中景象，转身问陆松潜，他是少玄派爱徒，肯定是被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这么多人关心他，担心他，一定很期盼他的这一封书信。
“不用。”他话极少，似乎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可她忽然就懂了，陆松潜做好了用生命陪她走下去的准备。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蛟龙、陆松潜本身就不该被牵扯进这件事情中。就因为她的疑问，让这些人赴险，有些问题，本该是她自己去追寻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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