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东海之滨
据麻雀说，东海之滨隔绝着这片黑暗之地和天界人间，那里有弱水，凡妖兽，无有能活着通过弱水者，所以妖怪皆知这东海之滨是迷雾幻境的边界，却无人胆敢僭越这块领地。
东海肩负着看守天界人间平安的重任，所以龙宫距离东海之滨极近。
蛟龙凑近灌木时皱了皱眉头：“太杂了，这灌木中不知藏了多少妖兽。不过有凤家三兄弟在，这些妖兽估计不敢造次。不过按照我说，这群妖兽看热闹是真，等他们两败俱伤，饮一口龙血或者凤血，提升修为也是真。”
“你踩我的脚了。”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白炎看向声音的方向，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只蜈蚣精。
“你长这么多脚，怪谁呢？”说话的是一只蛇精。
小麻雀刚想笑出声，这蛇没脚，蜈蚣全是脚，当真算是绝配。但他看了一眼那只长相恐怖的蛇精，吓得缩了缩脑袋，往白炎的怀里钻了钻，一声不敢吭。
好在他们带了一块石头，眼下，他们一行人已经占好了风水宝地，蛟龙、麻雀、白炎和陆松潜正坐在石头上，听着石头老仙在给他们介绍八卦背景。
“看到那三只凤凰了没？人中龙凤，这凤家出美男子果然名不虚传。据说丹凤出生的时候，凤将夫妇在外征战，便无人管这个孩子，是以丹凤年轻的时候纨绔风流，很是不成体统。后来遇到了年少成名的青鸾将军，一见钟情，自此收心。这青鸾将军将丹凤管得死死的，天帝很是欣慰，说凤家惧内的优良传统得以传承，帝心甚慰。”
这句话说得也是够损的，想来这天帝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性子。丹凤自然不是这只凤凰的名字，这只红色的凤凰叫凤初，初，是开始，也是他大哥的标志。
面前穿红衣的男子，目光中早已没了当初的放荡不羁，只余严肃和愤怒。他的身旁缓缓落下一名披甲执锐的女子，她生得很美，虽然算不上绝色，但是气质刚毅，自有一种爽朗大气、让人难以直视的风采。她轻轻拉住凤初云的手，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站在他身旁。
丹凤回眸看向眸色淡然的女子，微微笑开。纵然相隔数十米，白炎亦能感觉到两人间的温情脉脉，看来是恩爱两不疑的佳偶。
“当初青鸾将军嫁给丹凤的时候，天宫中一半的仙子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人能管住这浪荡子了。还有一半仙子日日抹泪，为什么偏偏是姿色算不上顶级的青鸾将军做了他的妻子，便是牡丹仙子，也好过这青鸾啊。”
“他旁边的青凤也很好看啊，他在天宫里人气是不是也很高。”白炎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捧瓜子，听得津津有味，指了指旁边一席青衣，气质卓然，头戴青玉簪的男子。他举手投足一派稳重，双手负于身后，想来也令无数女子倾心。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只凤凰眼熟得很。
“这倒不是，他帅是帅，可是性格比天上的太上老君还要沉稳。算下来，今年也不过是五千岁，天天摆出一副已经活了万八千年的表情。听说丹凤和彩凤平日里没少被他数落。我看他虽然排老二，但是在凤家是又当爹又当妈，也是操心得很。听说青凤为人特别刚正不阿且无趣，这彩凤平日里总说，自己住在家里，就像住在学堂一般。这普通学生，谁会喜欢老师啊，所以那些仙女们都说，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但是听说，这青凤是最疼凤家丫头的，若是彩凤犯了错，少不得挨一顿打，但是若是金凤犯了错，他只会小惩大诫，还会帮忙收拾烂摊子。因为这事儿，彩凤至少离家出走过五次。后来这彩凤悟到了，干脆拉着金凤一起做坏事，这样青凤就不好说些什么了。”
“听起来，这彩凤特别不靠谱。”
“他要是靠谱啊，全世界就没有不靠谱的鸟。他可比当初的丹凤还要混世魔王，得亏生了一副最好的皮囊，否则啊，这天上地下说亲都困难。听说那金凤本来也算是通情达理，自从青凤去外面打了三年仗，回来就仿佛养了两个彩凤，被彻彻底底带坏了。”石头仙人说得义愤填膺，指了指自己黑色的衣角，“喏，这就是他给烧的，不是什么好鸟。”
东海之滨日夜如昼，海水中似有无数的光亮，如天上的星点一般，璀璨耀眼。如果不是知道这东海之滨亦是弱水之滨，只怕无数的妖兽会被这华美灿烂的景色所惑，一时不慎便入万丈深渊。
青凤看向彩凤：“敲门。”
还未等白炎想明白这句敲门的意思，就看到一团青色的火球砸向东海中央。周围的海水登时沸腾起来，升腾起阵阵白烟。这玄火在海中央绽放为一朵青色的莲花，盘旋在空中，花瓣清透，丝丝叶脉清晰可见。那莲花渐次绽开，莲瓣所掠之处，海水为之变色。
“我说，你们凤家是否欺人太甚。”有一妇人自海底腾出，伸手将那莲花拢起，扔回岸上。
那妇人脸若银盘，眉如青黛，身材匀称有致，望之不过三十有余，没想到功力竟如此深厚。
“就是她，东海三太子的娘亲玉白娘。”石头仙人慢条斯理地补充背景知识。
“欺人太甚四字从何而来？”青凤迈步向前，果真如石头仙人所言，语调沉稳，与这副年轻的面容实在不搭。
“就是，欺人太甚？你儿子害得我四妹生死未卜，玉帝曾有令，一日寻不回绯云，你儿子便要在人间历练。怎么？你儿子被你擅自寻回来也就算了，还有了意中人？”彩凤跟在青凤之后，嘴巴也是不饶人。
白炎皱了皱眉头，这着实过分了些。害得人家丢了女儿不说，自己儿子身负婚约还有了别的意中人。
“这么些年，玉娘斗胆问上一句，若是这凤家四姑娘永远也寻不到呢？我这儿子便要一直流落人间吗？我若是没找到他还好，可我已经找到他，就断然不会再将他送回凡间。”白玉娘手执破云扇，未有丝毫惧色。
这凤家，千年前算得上炙手可热，当年凤羽将军夫妇血战传说中那位魔头，救三界众生于水火之中，威望一时无二。她那儿子偏偏惹上了凤家丫头，所以五百年前不得不自认倒霉。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眼下他们东海势力日益庞大，家族也屡有战功。若是闹到天帝处，只怕天帝也不得不忌惮东海势力，对她的儿子网开一面。
凤家，呵！不过是有几位稚嫩的小辈，论神阶，最高也不过是中品，根本上不了台面。
“我家绯云怎么可能寻不到，她还活……”彩凤刚要出声辩驳，便被青凤拦下。
“玉白娘，你倒是真的心疼你自己的儿子。你儿子将我妹凤绯云推入洗髓池，五百年没有任何音信，眼下更是生死未卜。我没什么别的要求，若是你的儿子自愿去那洗髓池走一遭，天帝那边我自会去分说，以后两家恩怨两清。”
石头仙人抖了个哆嗦，白炎一个没坐稳，险些从石头上摔下来，幸而陆松潜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刚刚嘈杂的密林在刚刚一瞬间似乎陷入了死寂，就连话多的蛟龙，都愣在原地，脸色苍白。
洗髓池？那是个什么地方？
“洗髓池是天宫中最为严酷的刑罚，神有三魂七魄，洗髓池不仅会洗去神格，同时还会将神的魂与魄剥离，其痛苦程度当甚于人世间的凌迟。洗髓，是我们所能想到最残酷的刑罚，只有万恶不赦之人才会受洗髓之罪。”良久，石头仙人开口，“这东海真是不当人。”
石仙皱眉，这凤家怎会受这份委屈？可他很快想到，五百年前，正有一场战争，东海龙王挂帅出征。当时天庭正是用人之际，是以唯有委屈凤家。
只是没想到，这委屈竟是如此委屈。更是没想到，五百年后，凤家还要受这等屈辱。这凤家，千年前，明明是那样的煊赫。
白炎的心突然没来由地痛了起来，豆大的汗水落了下来，令人厌恶的感觉萦绕心头不散。
那位玉白娘的面容逐渐模糊，唯有声音分外清晰：“你们凤家休想。”
话音未落，破云扇已然祭起，扇面的金丝簌簌作响，卷起的风杀气腾腾。一时间，天地变色，就连弱水的浪都高了几尺。
“我儿已然受了五百年苦，你们今次休想再将他带离我身边。”
“她可是上品仙阶，他们四个人加在一起都打不过玉白娘的。”石头仙人急得直跺脚，“这凤家，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了？”
彩凤毫不畏战，手执蓄羽剑迎战。只见那柄剑发出蓝色的光，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嗡嗡作响，彩凤身形未出，剑气已然凌空而起。
他腾空而起，用尽全力刺向那柄破云扇，怎奈在剑尖距扇面一寸处止住，剑鸣呜咽，再也无法前进一分。蓄羽剑周遭泛起浅白的雾气，终于偃旗息鼓，回到了主人手中。
“蓄羽剑，你母亲的佩剑便是由你这般糟践的吗？”玉白娘大笑，当年她与西海公主浅清同时心系凤羽将军，可谁知那凤羽眼中压根儿没有她，反而跟那浅清爱得死去活来，她如何不气？可是眼下看到浅清的下场，再看看她儿子不成器的样子，心中倒是有几分畅快。
“这蓄羽剑在彩凤凤招手中，连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没有发挥出来。这好在不是凤羽将军的凤鸣剑，若是凤鸣剑，老将军的脸怕是被丢尽了。”石头仙人恨铁不成钢，“这彩凤也就一千五百岁，年纪轻得很，也能理解。只是这么打下去，凤家的威望只怕会一扫而空。”
这些年，没有战功支撑，凤家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那份摇摇欲坠的体面，经不起别人来戳破。
石头仙人叹气，谁能想到当年的望族沦落至此。他有些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无论是丹凤还是青凤，还是那位青鸾将军，都不会是玉白娘的对手。
白炎服过乾坤袋中的丹药，神志渐渐清明。
她皱眉看着青凤，只觉得越看越眼熟，俄尔摸到腰间的玉石，电石火花间，她终于想起了在哪里见过他，转身问蛟龙：“你那个镜子，能不能借我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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