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迷离梦境的交互
【1349年7月1日，周一，夜里】
威尔清楚地知道，他此时在一个梦里，只是他还没有做好开始发动“先知”能力的准备。
这意味着什么？威尔罕见地有些不安，他有过拉别人入梦的经历，却对如何脱离别人的梦境没有什么经验。不过，这梦境的主人，似乎也有他一个？
毕竟，他虽然对这个地方非常陌生，但是对这弥漫在空中的浓白雾气却是格外的熟悉。
——相信每一个贝克兰德人见到这里都会这么认为。
威尔一边感叹“又一个贝克兰德”，一边往雾气不那么浓的地方走去。
渐渐地，他走出了白雾笼罩的地方，在道路的一旁看到了一个站牌，上面写着：
“贝克兰德—廷根线”
确定自己刚刚走出的地方是梦境里的火车站以后，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廷根”两字上面，他先前躲乌洛琉斯的时候，曾考虑把对方引到这里来，可因为某些意外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看来，这个意外或许不一定是凑巧。
但是，他为什么会梦见这个他从未来过的城市呢？还如此清晰？他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他谨慎地继续往前走。可是越往前走，他听到的哭声越大。不是那种啜泣，而是绝望的嚎啕大哭。
走过下一个转角，他看到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那间酒吧，而随着对方走出来，周边原本还有些模糊的景象徒然清晰起来了。
就好像面前的黑发青年才是梦境的主人一样！
出于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他谨慎地躲开了对方。
目送着对方远去，他注意到一件事，对方好像是往着火车站的方向去的？
等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威尔转过头来，却发现刚刚变得清晰的街景又渐渐模糊起来了。
他不敢再耽搁了。于是他走出刚刚藏身的地方，朝对方来的方向跑去。
黑发青年来的地方很好找，因为它的清晰在一干模糊的街景里显得格外的突出。
威尔抬头望去，在沉重的大门上，“恶龙酒吧”这几个字并不十分起眼。他心中猜测着门里的可能，脚下却没有因此慢下来。
灵性直觉告诉他，门后的东西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这一觉阿德米索尔睡的并不安稳。
不，应该说是自从他的母亲一去不返以后，他就再也没能安稳地睡过去了。
不过这次倒有些特别。
这次的景象非常的清晰，同时他能分明感知到体内的混乱和冷静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这一切使他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旁观者”。
他感受着久违的平静，心头微有些茫然，喃喃地开口：
“母亲……”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熟悉的回应，只有满室的静谧和因为久未打理而产生的尘埃的味道。
他止住了无意义的呼唤，推开了家门。
可门外的景象却令他不安。
——门外太安静了。
或许对于常人来说这份安静没有什么，可对于天生序列9的他来说不一样，因为他是半个“怪物”，即使有母亲的“安抚”，他也不能与这个充满灵的世界完全脱离开来。所以对他而言，门外这份安静并不寻常，甚至是有几分不可名状的诡异。
但他仍然推开门走了出去。因为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他要找的答案，就在他现在应该在的地方：
“恶龙”酒吧！
另一边——
威尔推开了大门，他想，他明白了对方为什么是因为一副要疯掉了的样子。
毕竟，谁突然见到自己的尸体都不会太冷静，还别说这幅死得这么惨的样子。
带点对青年的同情，他蹲下身来检查对方的“尸体”，没办法，其他的都模糊成了一团带血的马赛克了，就他的还能看清楚些。
他端详着对方的“尸体”，发现被渗出的血液浸透的皮肤外表并没有什么明显伤口，反倒像是内部的腐蚀带来的损伤。可在非凡世界里，造成这样的可能多到无法数清，就连见多识广的威尔也无法在第一时间里辨认出来。
于是他干脆放弃了查找“死因”，抓紧时间获取对方的个人信息：
嗯，破旧缺乏打理的蓝色工装、乱糟糟的黑发、长期压抑造成的不健康的苍白肤色以及高的有点不正常的灵感？！
他竟是个“怪物”！
以威尔的眼界来看，这位的起始序列是不完整的，也就是说是天生的。
或许对于其他途径的来说，天生序列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对于命运途径的不一样，天生的“怪物”命中注定会踏上命运途径，而“命中注定”对于命运途径的人来说，有着比在寻常途径里更深刻的意义。
站起身来，威尔趁对方的“尸体”彻底模糊掉以前迅速离开了这里，朝对方前往的火车站赶去。
可直到他在火车站登上了“贝克兰德—廷根”的火车，他也没能再见到对方。
威尔当然不可能等到阿德米索尔，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离开廷根。
在这片浓稠的白雾里，隐藏着的不止有廷根火车站，还有廷根电报局。
在推开了“恶龙”酒吧的大门以后，阿德米索尔见到的，是堪称地狱的一幕。
阿德米索尔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酒吧里到处都是血和死人，认识和不认识的都有，而他最为熟识的酒吧老板斯维因倒在了吧台上。
斯维因的蓝眼睛惊恐地瞪大，身上还在向外不停地渗血，手里的酒瓶在阿德米索尔进门的那一刻，终于支撑不住地滚落在地。
溅起的玻璃碎片在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折射着，像是在嘲讽迟来的阿德米索尔。
如果说，他原本有或许能够救一救斯维因的想法，那么这个想法，在他为了躲开飞溅的酒瓶碎片而侧身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因为他看见了“自己”。
就在酒吧的角落里，光从半敞开的大门进来，而“自己”所在的位置却恰恰避开了这抹光。
若不是那枚母亲送的银制符文在反射着光，他恐怕也会自然地忽略那里。因为在酒吧里，这种蓝色的工装实在太常见了，常见到了不起眼的地步。
阿德米索尔眼神聚焦在那枚银制符文上，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
他解下了护身符，目光细细地扫过上面熟悉的纹路，却始终不敢抬头确认“他”的面容。
他艰难地站起身来，转过身踉踉跄跄地往回赶。
忧虑、恐惧、绝望和一点点希冀混杂着，终于打破了先前混乱和冷静间岌岌可危的平衡。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现在是在梦里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去电报局，让母亲不要回来！
可最终他也没能打开廷根电报局的门，他只是倒在了电报局的门口，无力地挣扎着，手徒劳无功地往前伸着，却抓不住这个正在逐渐破碎的世界。
就在不远处，威尔已经放弃了等待。
他登上了即将发车的“贝克兰德—廷根”火车，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却因为白雾的阻隔，看不见这个逐渐破碎的世界。
可颇为奇异的是，明明火车就在这里，却丝毫没有破碎的迹象，而是开始正常地发车。
蒸汽从火车的头部源源不断的冒出，自然地和周遭的白雾融为一体，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
火车渐渐远去，而阿德米索尔眼前的世界也陷入了彻底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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