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温以遥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陆尽洲本人，更没有和对方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但毕竟有将近十年的关注，他隐隐有个念头存在心里：
碰瓷陆尽洲绝非好事。
娱乐圈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各样震碎三观的事，老资历也好，新生代也罢，任何人都有塌房的风险。
但似乎只有陆尽洲是个例外。
不仅是因为他自身的绯闻少，更重要的是，没人敢去真扒他的隐私。
如果只是一段时间，大家也许会觉得这个人真是业务水平高，各方面做得完美无缺。
但整整十年都没有陆尽洲的绯闻黑料，稍加关注的人自然而然就能发现问题所在——或许不是没有，而是没人敢报。
有一次电影杀青宴后，饰演女主角的新人演员为了热度，在席间故意制造和陆尽洲的肢体接触。借酒往陆尽洲怀里靠，被躲开也不气馁，坚强地蹭着陆尽洲。
最后被陆尽洲冷脸推开。
一次不成，首映会她又故技重施，在台上当着众多明星大咖和权威媒体的面，伸手去挽陆尽洲，作出亲密的样子。
这次，陆尽洲甚至没有维持表面的礼貌，而是直接挡开她的手，向所有人冷冰冰扔下一句“失陪”，径直离场。
现场先是一片哗然，而后所有人噤声。
女星自觉是不吃亏的，她很清楚有人只要有相关照片流传出去，她就能搭上陆尽洲的快车，如果被骂恶意炒作，就解释说只是入戏太深，还没从角色里出来。
而陆尽洲在这种场合转身离开，只会把本来小小的绯闻搞大，她说不定能借机上几回娱乐头条。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件事后，网上竟然没有任何照片流出，也没有任何关于陆尽洲中途离场的报道。
整场首映会几十家大小媒体，不同圈子的名流、明星，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把对陆尽洲不利的消息泄露出去。
女星不理解大家为什么这样，还天真地问：“媒体怎么对陆尽洲那么好？”
懂行的经纪人气得直跺脚：“蠢！这哪里是对他好，这是惹不起！你啊你，以后也长点心吧！”
可惜她也没等到长心的机会，因为自那次发布会后，她几乎停掉了所有工作，再也没有好剧本，熟悉的导演全都对她敬谢不敏。原本可以靠实力走更远的新小花旦，就因为一次炒作未遂，断送了前途。
温以遥之所以知道这事儿，是因为很久以后，这名女星在某组发了一条暗示自己因陆尽洲而星途尽毁的帖子。
帖子里她说自己看见世界富豪榜前百的人给陆尽洲开车门，还说某个以脾气火爆出名的国际知名奢侈品牌设计师给陆尽洲笑着送新品，拍戏期间她还看见有带着十个保镖的神秘人士来给陆尽洲探班，连导演都得躬着身子陪笑。
所以内容都在暗示陆尽洲的资本背景政治背景很不一般。
最后抱怨说，自己不过是因为一些小事惹陆尽洲不高兴，就惨遭封杀，已经整整一年没有接过戏，公司也准备和她解约。
在帖子被急速删除以前，温以遥给这个女星留了言：【真的吗，我不信。】
那时候温以遥觉得帖子肯定是瞎编乱造，陆尽洲长得再帅演技再好，那也只是个明星，哪里有只手遮天的本事，想封杀谁就封杀谁。
事实上他的想法也不错。
人的确不是陆尽洲封杀的。
但圈子里都是人精，大家从首映后知道陆尽洲对某个新人撂了脸色，就都心照不宣把那个女星列入了“不合作名单”，连她的公司都不敢再力捧她。造成她被封杀的假象。
而现在，温以遥成了碰瓷的那个人。
他不禁开始想象陆尽洲打开手机，看见热搜里满屏都是自己的湿身图，又看见自己的画，会不会沉着脸，大手一挥：“马上封杀他。”
温以遥突然一下掀开被子，喘了两口气。
“封杀就封杀。”
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被封杀的感觉，最多不过因为对方是偶像，他会稍微难过一点。但温以遥现在不怕任何所谓的封杀雪藏。
想通以后，温以遥突然不紧张了，甚至也不惭愧了。
他开始给自己洗脑：反正画都已经公开了，大家都知道我是他粉丝了，没什么好装的。
抱着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温以遥点进热搜，开始存图。
【[图片]摸鱼。ljz的剧照都捂得太严实了，最涩的图也不过是那几张战损。现在我来给姐妹们发放福利，下午摸了一张ljz出浴图嘻嘻嘻】
温以遥蹙眉，轻咬下唇片刻，嘟囔：“这一届网友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还有没有人和人之间的基本尊重？这张画……怎么没穿衣服？！”
保存。
在诸如此类的几番操作之后，温以遥突然刷到一条和他有关的微博：
【有没有人觉得w11和ljz很好磕。香香软软神颜小爱豆x八块腹肌禁欲系影帝。为了追星而出道的小爱豆为自己的偶像画了一整个册子的画，吸引了影帝的注意，于是从来不炒绯闻的影帝有了人生中第一条绯闻：爱上小粉丝。】
温以遥看得直起鸡皮疙瘩。
现在的网友是不是太敢想了？怎么就能从画了图快进到炒绯闻了？
他一个没忍住点开评论准备回复，结果看到热评已经闹翻天。
【呃，他们俩的颜我磕，但他们俩的cp我拒绝。陆尽洲什么咖位，温以遥是什么咖位？抬咖也不能这么激进吧？】
【有病，那我天天给x影后画图我是不是明天就能娶她】
【w11的粉丝已经嗨疯了，现在在全网找存在感，建议不要陪聊。】
【y1s1，温以遥的长相确实有惊艳我，那个狗x一样的直播镜头都挡不住他的美貌，我只能说这是老天爷把电饭煲都塞他手里了。但我建议温以遥的粉丝不要乱拉郎，碰瓷影帝没有好下场，懂的都懂。】
温以遥心想，我懂。
他看大家都在反驳，也没有人继续磕cp的样子，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反手给一条【陆尽洲不是谁都能觊觎的，望周知】的评论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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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五十的时候，这一波喧嚣稍微被压下，大家都在等着姜孺默的道歉。
一整天的反转和闹剧，都将迎来这最后一波高潮。
整栋楼都很安静，宿舍没有人回来，温以遥洗了个澡后就躺上了床，悠哉地等待后续。
他并没有那么在意姜孺默的回应，他只是要看聚辉的态度。
温以遥回忆过去，多少了解姜孺默这人的性子。
要强，好胜，嫉妒心重。能力是有，但脑子不够，心眼儿多，可又缺乏筹谋能力。
他能针对温以遥，说不得有经纪人和公司在中间掺了多少浑水。
温以遥以为十点钟等不到姜孺默的微博，他都已经和刘其行交流过，一旦过了时间，就可以直接聚辉传媒，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结果，在十点整的时候，姜孺默的道歉信发了出来。
很长，密密麻麻，总结下来就是三件事：
1温以遥没有整容，没有在任何活动中迟到、缺席、耍大牌，没有对队长陈非悬有过任何骚扰行为。而在直播中之所以不清不楚说了那些话，全都是他因嫉妒作祟而恶意中伤、污蔑温以遥。
2他在今天以前早已经搬出宿舍，画册的事是他个人蓄意已久的阴谋，他脑子一热做了这种侵犯他人隐私的事，在这里向温以遥郑重道歉，希望得到温以遥的原谅。
3从今天开始，他将自觉主动地退出mopo-f团队，希望以后团队和公司可以发展得越来越好。
整封信简而言之就是：“是我错了，我对不起，我退圈。”
而最后一段更是言辞坦诚，一点都不给自己留后路：
【我自出道以来就暗自嫉恨温以遥的人气，也活在与他外形的攀比中。性格的缺陷导致我一发不可收拾地做了很多伤害温以遥的事。在这里向你真诚地道歉。有关于公司拖欠工资一事，也是因为我多次向公司提供不实的举报，挑拨离间，死缠烂打，公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会了温以遥，完全都是我的错。希望我的公司、队友原谅我的幼稚与卑劣。】
“啧。”温以遥没忍住，嗤笑着皱了皱鼻子。
这显而易见就是出自公关之手。
姜孺默那个人最傻的一点就是，因为受过公司好处，而且又和某高层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关系，因此他一直很相信公司，把所有都交给公司打理。
温以遥说了等待律师函的时候，姜孺默最后的希望都寄托给了公司，还以为能够峰回路转，结果现在聚辉传媒却倒打一耙，把所有事甩锅给他。
温以遥点了转发，打算把躲在背后的聚辉给拉出来鞭尸，结果发现这条微博被秒删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很快，又一条新微博发出来。内容和上一条一模一样。
温以遥蹙眉，若有所思地刷新了一下姜孺默的主页。
下一刻，这条微博又消失。
反复删除，反复发出，内容没有改变。在这样犹如卡bug一般的操作进行了好几次后，这封道歉信终于被留了下来。
评论区很多人也在实时等待更新，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等到了等到了哈哈哈哈，姜孺默，曾经的你有多风光，如今的你就有多可怜。】
【人气也不低，能力也不弱，非要长那么多坏心眼儿，你不糊谁糊？退团？退的好！你不退我都要骂到你退，恶心！】
【如果不是温以遥，如果换一个脾气软弱一点的，是不是就要白白被你冤枉一辈子？无语】
【爽了，姐妹们有谁懂我！追星这么久第一次遇到一个敢自己给自己反黑的爱豆，11你是我的神，11今天姜孺默的退团就是你明日走花路的开端！】
【没人在意删微博的事吗？】
【我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公关发微博，姜孺默删微博。笑死。聚辉传媒也挺能耐的，出事的第一时间只知道拉偏架，保姜孺默弃温以遥，现在知道押错子了，就调转船头，换一个折磨。】
【哈哈哈虽然姜孺默是过错方，但不得不说，这一波背锅实惨。】
【他活该啊！建议心疼姜孺默的人去看看他中午的直播，茶味扑鼻，给我熏吐了。】
【我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觉得姜孺默惨，但凡了解mo团的人都知道，姜孺默这一年来抢了多少温以遥的资源。你们没有发现吗，姜孺默开始站c位的时候，温以遥的活动就开始各种停滞。他受了多少好处，现在就得加倍吐出来。】
【我理解姜孺默犯错挨打这件事，但我一点都不觉得爽，只觉得这个公司很狗。】
【确实，这个圈子就是很现实，别看w11这次赢麻了，他只要还在聚辉，以后还不是要受公司管束。其实这件事的结果永远都是艺人输，公司赢。】
吃瓜网友并不都是无脑吐槽，有些话是真的说到了点子上。
倘若温以遥还是过去的温以遥，那么无论最后姜孺默有没有道歉，无论网友站不站在他这边，他都会输。
但温以遥毕竟不是过去的温以遥。
他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左手拿着手机，右手磕着瓜子——从骆晓叨那儿顺来的。
整个人惬意得很，对于各种评论里揣测温以遥日后会不会被公司针对，又会不会整件事都是聚会传媒在营销，这样的言论，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在等一个电话，或者别的什么。
总之，他想要的结果还差一点助力。
就在他看到【无论这件事结果如何，反正我对w11这个人路转粉。谁敢惹我，加倍偿还。这种感觉太爽了】的时候，突然传来笃笃笃几声敲门声。
温以遥下意识挑了挑眉，吐出一片瓜子壳，坐起了身。
公司的人白天来宿舍找过，那时候他不在。他现在能一个人待在这儿，是因为骆晓叨已经去应付公司了，所以敲门的大概率不是经纪人或公司的其他人。
温以遥给刚才看到的那条评论点了个赞，然后随口道：“进。”
那一刻他已经猜到了是谁。
门打开。
风波的另一外当事人，姜孺默，扶着把手一脸惨白眼中带着恨意地看着他。
温以遥笑弯了眼睛：“晚上好。”
“你很得意是吗？对，你赢了，现在我什么都没了。公司不仅要和我解约，还要找我索赔名誉损失费。全毁了，我所有的心血，我的前途，全部都毁了。我的手机已经被没收了，公司不让我在出面回应，嘴上说着让我等，但我知道，我已经完蛋了。温以遥，你真会演，到今天我才知道你过去的单纯都是假的，你竟然这么有手段……”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嘶哑，经过一整天情绪的起伏，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每个字都拖得很长。
温以遥耸了耸肩，轻靠在床头看着他，答非所问道：“你来跟我吵架的？”
“不是你叫我来的？！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给我发那条信息。怎么，是想看我狼狈的样子吗？”
所谓信息，其实早在和刘律师进行直播前，温以遥就发给了姜孺默。
很短的一句话：后悔的话，来找我。
那时候公司还给姜孺默信誓旦旦地保证会给他请最好的律师，会帮他搞定温以遥。
所以姜孺默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心里。
可是，这么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就从被公司力捧的摇钱树，变成了一颗废子。
后悔吗？
当然。
但后悔的不是某一个节点，不是他对温以遥的嫉恨，不是他轻信了公司的话。
而是他竟然一直都天真的以为，付出了代价，就一定能得到结果。
事实证明，代价他付出了，他做了温以遥不肯做的事，得到了温以遥失去的一切。开心过，得意过，在患得患失中靠丢弃自尊走到如今。汗水，心血，哪一样他不是拼尽全力。
可出事的那一瞬，聚辉就已经决定放弃他，轻而易举地把他踩在脚下。
那些有钱有势的家伙满不在乎地对他说：“你没用了。”
恨吗？恨的。
但他又能怎么办？面对聚辉高层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他反抗不来，只能输得灰头土脸。
姜孺默忽然蹲下了身子，抱住双膝，哭得很克制，沉闷的啜泣声回荡在屋子里。
“姜孺默，犯错就得挨打，所以你不用太委屈。”
眼泪并没有让温以遥感到心软，他对一切似乎早有预料。突然从床上起了身，走到姜孺默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正在哭泣的姜孺默，说，
“但聚辉也得为自己的决策错误买单，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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