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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故人


芸小娘被宣姑娘带到了她自己的卧房沐浴更衣。珍珠云母贝的屏风裹着一个好大的木桶,芸小娘站进去的时候水已经快要没到了她胸口。

        “等你再长大些,再长高些,就能坐在木桶里面洗澡了。”宣姑娘这么说着,她自己倒是搬了个黄花梨木头的小凳子在旁边坐着帮芸小娘擦洗。

        烧好的几大壶水在旁边一个挨着一个并排放好了,白色的洋铁皮,壶口“噗噗”冒着热气。

        宣姑娘每次加水的时候都先把她那双水葱一样的手放进水里头试试水温。

        芸小娘不好意思这么样麻烦她,每次都细声细气的道:“宣姑娘,我自己来就好!”

        芸小娘的声音柔柔的,像是晴空上的云朵,或者冬日里晒足了太阳的棉絮。

        宣姑娘被那声音里头的童稚甜的忍不住抬头看她,这小姑娘模样也长得俊俏极了,长得像她爹。思绪每飘到这里一下,宣姑娘的心里就痛一下,她只好强颜欢笑着,自己替自己岔开话题:“你怎么知道我是宣姑娘?”

        “我听人家都叫你宣姑娘。”芸小娘低头看着水面,看水面泛出的圈圈涟漪,也看在圈圈涟漪中模糊了的自己和宣姑娘的影像。她觉得宣姑娘长得可真美啊。在什么都还不甚明了的年纪,芸小娘就已经暗暗在心底生出了一点对宣姑娘的爱慕,与一点点的自惭。

        “那你可知道宣姑娘是做什么的?”宣姑娘替她洗头发,黑芝麻和仔姜调制的洗发膏,很细心的抹在芸小娘的乌发上。这个小姑娘的头发也好,乌黑黑,油沁沁的,如瀑如云。

        “宣姑娘是做什么的?”芸小娘抬头,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着宣姑娘。

        “宣姑娘是整个金陵城舞跳得最好的人。”宣姑娘弯弯的眉毛垂下来,嘴角像是带着一点笑,她在芸小娘的发上轻轻搓出泡沫。

        “啊!”芸小娘低叹一声,又抬头看她,这一回眼睛里头倾慕的神色更浓。

        宣姑娘被她那双灵俏俏的眼睛逗得屈指挂一下她的鼻梁。

        “你想和宣姑娘学跳舞吗?”

        “想!”芸小娘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跳舞是一件很苦很苦的事情。”

        “我不怕苦!”芸小娘说。爹,娘,弟弟都没了,家也没了,这个世界上难道还能有比这更苦的事情吗?

        “好,”宣姑娘看着她,眼神和洋铁皮水壶里头的沸水一样滚烫,“那你从此以后就和我学舞!”

        芸小娘从浴桶里头站起来的时候,皮肤刚刚接触到空气有些微凉的感觉。宣姑娘拿了一条好厚好长的毛毯把她从头裹上。

        “你先裹着毯子,我已经叫他们去给你找合适的衣服了。”宣姑娘引着她走到梳妆台前面坐下,她又另外拿了一条小一些的毛巾,替芸小娘擦着头发。

        芸小娘看着梳妆台上铜镜里头的自己,她听见站在自己后面的宣姑娘开了口。

        “你爹爹大抵没有向你提起过我,但是你爹爹对我有恩。”

        是十年前的样子吧,宣姑娘那个时候才将将十四岁,还不是现在这个名动金陵城的宣姑娘。虽然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大的名头,但是好歹也能红透这一方小楼的半边天了。达官贵人,衣锦纨绔都来看她的舞,一曲舞毕,金玉珠翠都不要钱一样的被掷在台上。她那时候年纪还小,一双常常带着笑的眼睛还看不透这热闹荣华的背后:她舞跳的再好,她这个人再红,那些少爷老爷们再是捧她,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舞姬,算不得人,是但凡有点钱,有点权就可以随意糟践的玩意儿。

        她的性子很烈,可以忍得练功的痛,却受不得被人像玩意儿一样把玩的屈辱。第一次遇到这种腌臜事儿的时候,她拔了头上的簪子划花了贵人的脸,被打了几个巴掌之后死咬着牙,决心要在那人身上戳出好几个窟窿来,然后再同归于尽。

        后来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拖出去的时候,她才明白,一个弱女子哪里斗得过天,斗得过命呢?

        管事儿的阿嬷向客人赔着笑脸,说会打断她的腿把她卖到窑子里面去。她被人摁着跪倒在地上,抹布塞着嘴。她冷眼看着那两人,没有哭,只是气得发抖。

        后来是圣上钦点的翰林周浦和把她救下了。

        彼时的少年郎风姿朗秀,应朋友的邀约来楼里小叙一番,却被勾栏里头的声色迷花了眼睛,走到后院来透口气的功夫,恰撞见这一幕。理所当然的路见不平,理所当然的英雄救美,到了最后,也是理所当然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宣姑娘对他说,他救了她的命,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的人。

        翰林温朗的笑笑,摇头。

        “我已有妻。”

        宣姑娘垂下长长的眼睫。方才那些人打她打得那么狠她都未吭一声,现下里因为那人那样温柔的一句话,她居然有了落泪的冲动。

        他说他已有妻。宣姑娘低头看着自己衣角。他那样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得要一个什么样的好妻子才能匹配呢?他若是那天边的云,自己就是人家脚底下的泥。她没念过几年书,不识得几个字,但“云泥之别”这个词儿却还是明白的。

        她拼命想忍住泪,但丹凤眼却兜不住那汪水,泪珠扑簌簌就落下来了。

        周浦和递给她一方手绢。毫不唐突,但又温情脉脉。

        “都是人生父母养,你和那些老爷贵人们从根本上来说都一样,没道理你就活该受这种罪。”

        这话说进宣姑娘的心坎里,她不刻意拴住自己的眼泪了,从周浦和手里面拿过手绢,掩着口鼻尽情的哭。

        “若你真要报我的恩,那就日后多行善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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