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夕
还在很小的时候，布迪斯看见他的哥哥穿着白色大氅，头饰带有黑色鬃毛的盔，从土色奇回来。他看见站起来张开翅膀几乎和楼房一样高的巨龙，亲昵的舔哥哥的脸，这使他发疯的爱上了龙骑士的职业。
后来他又激动地聆听父亲讲述米哈尔战役，费力德施曼战役和斯卡纳乌得战役。他注意到老人投向他的荣耀勋章如火一般燃烧的目光。
他所期待的一切，所追逐的目标。
只是那个会在夜晚给他盖上被子的年轻男人。
只是那个永远对人和善的老好人哥哥。
“布迪斯，不要成为像我一样的战士。
战场上，多余的慈悲徒加痛苦。可你越想保护什么，便越要毁灭什么。
我只是被天空之龙驾驭的骑手，如此而已。”
哥哥曾如此说，他也最终从前线退了出来。
但还是没有过上自己渴求的日常生活。
“洛斯·雅门。”
布迪斯拿着手中湛蓝的剑，用力向面前劈去。
木块整齐的变成两块，整齐而优雅。
他好像很适合劈开什么东西，有刽子手的天赋。第一次接剑的时候，便能轻松舞动，哪怕悬着手臂很久也不会颤抖。
哪怕他的内心，已经如同沙漠般荒凉，又如同火山般有着燃烧一切的疯狂。
他的剑舞，依旧冷静不出差错。
愤恨的心与冷静的剑，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剑术天才？
更何况他对魔法有惊人的悟性，这全面的天才，注定在未来大放异彩。
如果不出什么差错的话，他会有一个很美满的未来。
只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要毁掉自己的未来，去杀一个人——洛斯·雅门。
他这种人，杀人只需要三步。决定杀人，制定计划，剑染鲜血。
布迪斯不是他的哥哥，那个闻到自己剑上有血腥味就崩溃的抱头痛苦的可怜人。
如果有计划，杀谁都可以。如果有必要，谁死都可以。
就像五年的那个下午，“火，烧。”
他最憧憬，世界上最善良，最亲密的人一切都被点燃了。
然后如绚丽的烟花一样，短暂的，痛苦的，火药炸的一无所有。
父亲不肯谈论，母亲终日以泪洗面。这个家庭的早晨餐桌，从那以后死气沉沉。
在父亲的只言片语中，他了解到那个火中恶魔背景强大的可怕。
所以他不能暗杀，暗杀会让他的家族万劫不复。他只能光明正大的误杀，以这种荒谬的形式，只身一人。
如果自己的直觉是错，那便于其同死，一命还一命。如果洛斯真的是那个家伙，碍于他的势力，就让自己的性命做一个交代。
所以，布迪斯将要死去。
他布置好了一切，却不敢留下遗书。
他多想和自己的父母告别，可一旦告别，就会被人发现将要发生的意外是他的预谋。
他深呼一口气，沉思着，没有看见伊莲·索亚斯夫人走过来。
这时，他耳边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说:“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我的孩子。”
伊莲·索亚斯虽然年过三十，但依旧漂亮动人。
她的内衬雪白，有着活泼浪漫的气质——虽然在她的大儿子死去后，她这种气质很少流露。
她将呢绒大衣披在了布迪斯身上。
“马上入秋了，我的孩子。”
“知道了。”
布迪斯呆呆的站在原地，就想平日里的洛斯那样。
然后对伊莲·索亚斯试探的说：“母亲，人死了是不是就像水流入河里一样？”
伊莲夫人没想到布迪斯会突然这样说。
“布迪斯？”
伊莲夫人担忧的拍了拍布迪斯的肩膀。
“我没事。”布迪斯不敢说话了，他现在脑袋嘈嘈杂杂的，他生怕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你的哥哥，希望你能平安幸福的长大。”
伊莲夫人看着布迪斯的双眼，认真道:“这并不是一件贪婪的愿望，不是么？”
接下来的几天，布迪斯都扮演着平常的样子。只是他越是想像平常一样，越是不自然。
有一次他在接过父亲递过来的苹果时，郑重道:“谢谢您。”
他的父亲斯德曼·奥罗曼感觉奇怪，转头问伊莲夫人“这孩子是怎么了？”
伊莲表面并不在意，心里却想起前几个晚上布迪斯问她的那句话。
人死了就像水流入河流么？
作为母亲，他总觉得心里有一点不踏实。甚至晚上会梦见布迪斯去世的哥哥。
他站在黑暗里，用力扒拉着烛光。费力说着什么，可自己就是听不清。
令人不安。
“可能布迪斯真的很喜欢吃苹果吧。”
她敷衍道，同时下定决心，要好好了解一下布迪斯在做什么。
她的涵养，本不允许她干涉孩子的隐私。她只能尽量的最大可能的不去触及他的生活。
“我只要注意小布迪斯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就行了。”
这个聪明的女人，将布迪斯平时大概率走过的路都绘制成了地图。
在布迪斯一次洗澡，将布迪斯的鞋底施加魔法。
魔法，警戒线。
效果是当被施法物，触发警戒线以外的地区，会对那个地方进行标记，将信息传回施法者。
这通常是防止魔物园里展览的珍贵魔物逃跑伤人使用的追踪魔法。
剑术大比的前一天，布迪斯表面和朋友正常回家。实际上在他们于自己分别后，他又绕路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是一个鲜有人知的山洞，狭窄的洞口只有少年体型能通过。
他爬了进去，在标记的地点，进行挖掘。
过了一会，灰头土脸的他终于拿出一把和木剑很相似的剑。
重量也差的不多。
他只是轻轻的一挥剑，就连魔力也没有施加，洞口就被劈开了一道很明显的缺口。
这就是史诗物质，似木之金做成的剑。
拥有坚韧，永恒的质点的史诗之剑。
这是他哥哥最后一次回家所带回来的，好像是从战场上拾得的。
没有人知道他家里还有这种宝物。
他只要事后跟大家说“呜呜，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
这是我哥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以为真的只是一个木剑而已。”
配上小孩子的哭闹，然后显得委屈的自杀。
这样大家都会自责，没有人再会不近人情的逼迫奥德曼家族了。
布迪斯握着剑，开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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