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江离回来的时候，慕容珏还没回来，她在曲春苑的小院里坐了一会儿，心里的气才消了一大半。
“夫人——”竹轻从外面回来，远远就挥着手里的纸，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
“怎么样？答应了吗？”江离迎上去，急切询问。
“答应了答应了，夫人，”竹轻边喘气边应道，“店老板说所有衣袍会在五日后做完，到时候奴婢去拿便是，还有那日夫人说的事他答应了，具体详细需您亲自前往与他细聊。”
听到她的话，江离轻轻点了点头，如她所料，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他不会不要的。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外面一阵喧闹，应该是慕容珏回来了。
江离心下略一沉思，抬手挥退了竹轻，自己抬脚往外院走去。
刚出院门，只见外面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围做一团，好像有什么热闹可看，她凑上前去，也想看个究竟出来。
众丫鬟奴才们见是自家夫人来了，纷纷躬身散开。
人群一散，中间那惹人注目的宝贝就在江离面前展露无疑。
“这是？”
江离怔住，那是一座半人高的玉佛小像，周身泛着剔透的莹白，在昏黄的暮光下确有几分佛光普照的意味。
一旁的梅右见她面露惊疑之色，只当她是喜欢了，遂上前道：“夫人，这是大人从外商手中买下的玉佛，特地送给您的。”
江离闻言不禁蹙眉，心生疑惑，慕容珏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你家大人呢？”
“大人回书房了。”
话落，江离便转身往书房去了，留下梅右在身后喊道：“夫人，这玉佛……”
“你随便找个地摆着吧。”
书房里，慕容珏正抬手点燃一缕沉香，烟雾下沉散在熏炉鼎外的玉质盅蛊里。
江离裙角带风，从外而入，撩起一室风华。
仿佛早料到般，慕容珏低声笑道：“为夫送的礼物夫人可满意？”
江离闻声却不回答，在他面前坐下，一双带水清眸紧紧盯着他。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慕容珏抬眸带笑询问道：“夫人为何如此看我？”
话落，江离冲他咧嘴一笑，娇声道：“夫君送的礼物，妾身自是喜欢至极。”
“喜欢就好，”慕容珏自动忽略她话里话外的不正经，正色道，“前些日子你说你看中的那尊玉佛摔碎了，今日我特地命人寻了来，你若喜欢便摆在你的院里。”
“可别。”江离一口拒绝，在自己屋里摆尊佛，这是要折煞她的老命吗？
“还是放你这儿吧，我那地太小了塞不下那尊佛。”
“这样啊……”慕容珏修长玉指屈在嘴角，扬唇道：“是为夫考虑不周了。”
见他一脸歉意，江离来之前要跟他说得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心下不禁纠结要不要开口，说了可能会触怒他，不说自己心里又生气，到底是宫斗剧看少了，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
犹疑间她开口询问：“夫君最近为何对妾身这么好？”
这又是送画又是送佛的，难不成他知道自己要来找他算账，想用礼物来贿赂她……不至于不至于，这不像他的手段。
慕容珏见她一脸狡黠还佯装端庄的样子，忍不住心下调笑，“我说过这几日会好好陪你，这么快就忘了？”明明不久前刚同床共枕过。
江离闻声微愣，最近忙着买房的事她的确把这事给忘了，不过就算记得又如何，慕容珏的话能信吗，他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夫君日理万机的，不求您多陪我，只求夫君心里记得我便好。”江离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竟蓄起了泪花。
“……”
慕容珏见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不是他预想的走向，本以为自己藏的够好，没想到她竟比自己还能装，不过这样也好，他心里反倒少了几分愧疚。
他抬臂伸手轻抚她的脸，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的眼睑落下，沾湿了他冰凉的指尖。
“夫君，您还记得前些日子妾身破相的事吗？”
“……记得。”
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慕容珏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怎么了？”
“其实那日妾身的脸不是被野猫抓的，而是被人打的。”她一脸委屈带泪的模样，让本来素白的脸都微微泛了薄红。
外面天已落黑，月亮不知何时悄悄爬上了枝头，从窗柩里透出一丝光来，慕容珏伸手点燃烛灯。
明亮的火光霍然亮起，照着江离梨花带雨的面颊，倒让这炎热的盛夏多了几分雨后清凉。
慕容珏佯装讶异，顺着她的话问下去，“那是何人所为？”
话已至此，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江离直言道：“是红玉，翠玉楼的头牌，那日妾身就是被她打的，夫君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夫人想要为夫如何做主？”
“自然是要百倍奉还，比如说折了她的手，或者……直接杀了她。”
话落，慕容珏不禁皱眉，心下暗忖她这又是唱的哪出？
“怎么，夫君不愿？”见他面露不悦，江离又开口，“也是，毕竟是我做的不对才惹了她不开心，红玉说的对，我就是狐狸精，专门勾人的狐狸精，夫君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这么说着她从袖中抽出锦帕掩面而泣，泫然道：“我知道夫君以前就怀疑我与楚少爷有染，遂一直冷漠至极，坊间都说我是与楚少爷私奔才遭山贼袭击，可是夫君却对此不闻不问，难道是默认了？”
“若真是这样，倒不如给我一纸休书，从此一分两清，以免之后我再失了言行污了夫君名声，您认为呢？”
话落，慕容珏指尖微颤，却没有做声。
江离盯着他，不知他在想什么刚想开口，只听他叹息道：“我说过，夫人说什么我便信什么。”
“真的么？那为何夫君还要派人跟踪我？”
这话是她猜的，无论他有没有派人跟踪自己，但一定暗中调查过她，否则不会知道她和红玉的事。
见他瞳孔微颤，极力掩饰自己有些慌张的表情，江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道：“那想必夫君知道我要买宅子的事了吧？”
既然什么都躲不过他的眼目，倒不如先跟他摊牌算了，“夫君休我是迟早的，我也该为自己的将来着想不是吗？还望夫君莫要责怪。”
她还真会未雨绸缪，慕容珏给自己倒了杯茶，幽幽道：“夫人怎知为夫会休了你？”
还装！江离在心底笑出声，今天不把你的狐狸尾巴揪出来她就不姓江。
“那日我的确是打算与楚少爷私奔的。”
话音刚落，一贯冷淡薄颜的慕容珏也不禁晃了神，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夫君往日待我如何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想一辈子耗死在相府，与其待在一个不爱我的人身边，倒不如和爱我的人远走高飞。”
“所以你想干什么？”
江离闻言一下跪倒在地，语气颇为诚恳道：“求夫君赐妾身一纸休书！”
“……莫要胡闹。”他语气暗沉，几乎是从嘴边压抑出声。
“我没有胡闹，”江离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认真道，“这样以后大人也不必特意抽出时间来对我好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不好！”
慕容珏厉声打断她，话落自知失态，又强压下声音冷道：“以前怎不知夫人如此善解人意？看来为夫还是了解的少了。”
他倾身握住江离冰冷的手，沉声道：“休书我不会给，无论以前还是以后你都是我的妻，你若觉得我关心你少了，以后我便搬到曲春苑去……”
“诶？”江离疑惑出声，这个慕容珏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她提出这要求还不是遂了他的心愿？
“怎么？”慕容珏见她疑惑，不悦道，“不愿？”
“没有没有。”江离摇头，也往前凑了凑轻声问道，“你真的不休我了？”
慕容珏蹙眉轻轻点头道：“以后莫要再提此事。”
“这可是你说的啊，若你以后……”
“不会。”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断然出声打断她，他不会给她承诺，但也不会违背自己的说过的话。
江离也是抓住这一点，无论慕容珏坏到什么程度，她能肯定的就是他从不会说不能保证的事，一旦说了便一定会实现自己的诺言，除非有人先背叛他。
“那你以后不准派人跟踪我。”
“……好。”慕容珏应下，握紧她的手，拉她起身，“地上凉，你身体不好，先起来吧。”
“嗯。”
得了他的保证，江离才乖乖起身。
“那我就不打扰夫君看书了。”
江离说罢便要躬身退开，却被慕容珏握住手腕，“你留在书房等我一会儿，我处理完手中的事和你一起回去。”
“……”江离怔住，愣声道，“这就不必了吧。”
慕容珏有意忽略她的话，将她拉向书房里的那张白色轻裘卧榻上，低声道：“夫人若觉得累了，可以在榻上休息一会儿。”
“……”
他这性情变得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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