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桃宝居开业那天江离专门请了相士算的黄道吉日，虽然她不信这些，但入乡随俗，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门口锣鼓喧天，激烈的舞狮子引来一大批围观人群，其中大多是布衣男子，并不是她要的目标人群。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发现这些官绅小姐大都在看热闹，虽然对这边感到好奇，但是却都不愿意过来，只待在附近的店里从团扇中偷偷往外瞥。
江离要了锣来，因为信不过竹轻的口条，她准备亲自上阵。
“诶诶诶，各位美女帅哥宝贝们，都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小店今日开业，限时特惠，好礼送不停，全场任意商品买满十两银子送一两，买三送一，胭脂水粉及香囊都是上好货源……”
竹轻在一旁发传单，江离每吆喝一嗓子，传单就能发出去一沓，不到半个时辰写好的宣传单就发完了。
一个大美人在门口扯着嗓子叫卖，即使叫卖的话有点诡异，但是大部分人都是愿意进去看看的，不一会儿桃宝居门口就堵满了人，挤得门口狮子都舞不动了，就连白天大门紧闭的翠玉楼都有人忍不住探出头来看。
江离使了个眼色，竹轻心领神会上前叫停了戏班子，从袖中掏出银子，塞到领队手里，冲他点了点头。
看见戏班子一众人等收拾道具回去了，江离才转身往桃宝居内走，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人抓住了衣袖。
她回头，眼前是一张明眸清颜，阳光从她身后直射过来，刺得她忍不住皱眉，看着对方身上穿的缃色锦缎袍服，她立即反应过来是那日在茶馆下订单的人。
只是好像忘了她叫什么名字，什么烟？
脑海里搜寻了好一会儿，硬是没想起来。
“你是……”
“我叫沈凝烟，”缃色女子说着将手重新收回袖中绞着，“前几日在茶馆……”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凝烟，沈凝烟，”江离恍然大悟一般，抓住她的手臂，凑近了一点，微微打量道，“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真好看。”
老天爷作证，她说这话是真心的，绝对没有要给自己买的货打广告的意思。
“谢谢你，我兄长也说这身衣服好看。”沈凝烟想到她刚穿上这件衣裙时，丫鬟下人们都夸好看，就连一向刻薄的兄长看见了也说了句“甚好”，想必是真的好看吧。
本来想再见她一面，奈何对方没有留名，直到方才远远看见这边一片热闹的样子，难得出府的她也忍不住凑过来看看，这一看就看见了那日在茶馆卖她衣裙的人。
“姑娘今日是……”沈凝烟看向拥挤的人群，有些疑惑。
“今日我的桃宝居开张，怎么样，要不要进去坐坐？”江离说着，双臂展开，一副“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的样子。
沈凝烟心动，只是还没来得及应下，身边的小丫鬟小声提醒道：“小姐，今日我们还要去赴楚家的宴。”
江离耳尖，知道对方有事也不强留，“你忙自己的事去吧，我这店就在这里，你随时都能来。”
话音刚落，桃宝居内就传来竹轻的声音，“夫人，有人问价——”
“来了来了！”江离一边应着一边抬脚往走，“那改日再见。”
她回头冲沈凝烟摆了摆手，便消失在门内。
沈凝烟呆呆站着，目光停留在热闹的门口，莫名心生羡慕，好热闹，不像沈府永远冷冷清清。
一旁的小丫鬟见人走远了，自家小姐还一脸忧愁地站在原地，不免好奇，小声问：“小姐在想什么？”
沈凝烟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说完，她转身带着丫鬟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只是还没走几步，肩膀就被人轻轻按住。
“阿璃——”
爽朗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凝烟浑身一僵，一个蓝色身影乍然出现在她面前，像海浪扑面而来，清爽怡人。
“想什么呢？”
楚寻按住那个缃色身影，像匹小马一样跳到她面前，正准备问声好，结果入眼的不是那双桃花清眸而是一对澄澈杏眼。
笑容僵在脸上，两人相对无言，尴尬扑面而来。
不好，眼前这人身上穿的衣裙和那日姜璃穿的有点相似，他竟将两人错认了。
收回还按在对方肩膀上的手，摸了摸后脑勺，“那个……抱歉，是在下认错人了。”
“……无妨的。”沈凝烟低着头，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眼前这人明显不认识她，而自己却是一眼就认出他了——楚府的小少爷、她未来的夫君楚寻。
只是他为何也在此，难道他也是刚出府要去杏园？方才他嘴里说得认错人，是把她认成谁了吗？
“小姐，刚才那个不是楚少爷吗？”
沈凝烟闻声从呆怔中清醒过来，眼前那袭蓝衣早已不知何去。
桃宝居的院子里站满了人，现在正是正午，烈日当空，平时叫得欢的虫鸟都躲进了绿荫底不愿出来。
每个人脸上都布着细密的汗，其中不少女子将手中的蒲扇举在头顶以规避一些猛烈的阳光。
江离事先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没有提前在院子搭上棚子是她的失策。
她叫了小书生来，给众人端了茶水切了水果，缓和好众人情绪后，她才坐在方桌前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起来。
足足一人长的方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赤色胭脂、朱色唇脂、镶了金的首饰、步摇璎珞以及各种颜色的布料……
“我发现在座的各位小姐用的都是朱红色和降色唇脂，我不是说不好啊，只是现在我想给大家推荐另一款颜色，这款——”江离从中挑出一件，举在手中，自卖自夸起来，“檀色唇脂，俗称豆沙色。”
“其实咱们大多数人的唇色都比较接近檀色，涂了这个色不仅能提升气色，还给人一种伪素颜的高级感……”
她也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听懂“高级”“素颜”之类的词，总之他们越听不懂就显得她越专业。
“再搭配这个胭脂色腮红，让你整个人变得更加温柔显气质……”
她说着抹了一点涂在手背上，温柔的豆沙色搭配着明艳的胭脂色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红梅落在雪地里，让燥热的夏日飘来一丝凉意。
边上人看得蠢蠢欲动，纷纷往前挤了挤想要感受更多的凉意。
她抬头看了一眼，唤了声边上站着的竹轻，“把这个往后排传一下。”
“各位可以上手试试，看上了等结束到我这边登记，送货上门哈。”
竹轻将手中有的胭脂唇脂散到了各个角落后，重新站回了江离身边，顺便给她倒了一杯茶。
“这个色不仅姑娘们能用，公子们也可以买来送给喜欢的姑娘……”
“除了胭脂水粉，咱们还有绸缎布匹，给姑娘们推荐几个色，绯色妩媚、薄青色治愈，雾山紫温柔，樱草色轻灵，我身上这身就是樱草色的……荼白色百搭，公子们穿更显温雅，我家夫君穿的正是此色。”
话音刚落，底下又响起小小的骚动，江离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多余的话，她轻咳一声，试图把拉回正题。
她伸手从一沓绸缎中抽出一个色，气势颇足地高声道：“姐妹们！”
“听我的，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大众色，要说今年最流行要数这个色了！”
她手一扬，躁动的人霎时安静下来，目光纷纷朝她手上的绸缎看去。
说实话，江离自己都不知道拿的是靛蓝还是黛蓝，总之是个蓝色就行，“这就是今年最流行的颜色——克莱因蓝，这个颜色百搭，还显白……”
看着夫人这般口齿伶俐冉冉不绝的样子，站在一旁的竹轻也不禁看呆了，在她身边待了近二十年，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
“如果大家不喜欢前面推荐的颜色或者拿不准的，买它绝不会错！”
江离讲的口干舌燥，伸手拿过桌上的茶杯，仰头灌下一口。
茶水见底，竹轻手脚快，立即又给满上了。
等全部介绍完，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太阳大有西沉的趋势，虫鸟纷纷从树叶下钻出，像是配合青蛙的叫声一般，江离的肚子也“孤寡孤寡”地叫起来。
“总之，今天买的越多优惠就越多，送的也越多！”
在江离一通狂轰乱炸下，大家想不买都难。
看着原本挤在她面前的人纷纷转移到小书生桌前，脸上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来口水也没有白白浪费。
她伸了个腰，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好久没做“直播”了，这么坐了大半天，还有些受不住，更何况她午饭都还没吃。
“夫人，你去榻上歇一会儿吧，”竹轻见她面色苍白，嘴唇干涸，有些心疼，“这里交给奴婢来收拾好了。”
“没事，我们一起收拾快一点，弄好咱们去酒楼吃大餐。”
等江离和竹轻收拾完院子大堂，小书生记完名字，众人完全散去，已经日薄西山，昏黄的暮光代替了骄阳烈日印亮了整个云州城。
各个店铺门口挂起了灯笼，以隔壁翠玉楼为典型，门前一片亮堂，好不热闹。
在给桃宝居落锁前，江离也让小书生在门口挂了两个大红灯笼。
忙活完毕，三人相携着踏上夜晚觅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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