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这边江离“直播”活动办的风风火火，那边慕容珏朝堂上翻云覆雨，游刃有余。
眼见皇位唾手可及，却不知何原因，本该衰微的羲和王却龙精虎猛起来，频频宠幸冷落已久的后宫，五日一次的早朝也改成两日一次，精力旺盛的哪有易位之相。
不过对慕容珏来说，皇上是谁并不重要，只要羲和在一切都无妨，皇权更迭不过是为了光耀羲和罢了。
只是他不急，自然有人急。
这不，一大早就叫了慕容首辅来商讨要事。
石亭里，子务摆弄着桌上的棋盘，心生烦躁。
“父皇似乎越来越贪恋这皇位了。”
“贪权慕禄是人之本性，大皇子不也如此。”慕容珏目光投向那池荷花，心想若将它们都换成白色貌似更好。
子务抬袖拂了刚摆好的棋盘，沉声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慕容珏闻言凉声吐出一个字：“等。”
话落，子务手握成拳，期待了许久的事却落了空，任谁都会恼羞成怒。
似乎察觉到身后人的不甘，慕容珏转身缓缓道：“成大事者需韬晦待时，欲速不达，大皇子等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急于这一时吧？”
子务抬头看向说话的人，难得见对方一贯温雅没有表情的脸露出如此阴寒的表情，他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慕容珏这话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他哪里知道，自己韬晦待时的日子比他想的更长，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他刚想开口欲说些什么，却被一个红色身影打断。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他新婚的皇子妃。
楚欢一身红绸金冠，比在将军府时华贵端庄百倍，只是那张最为娇艳的容颜却像蔫了的牡丹花，毫无生气。
她微微欠身，向坐着的人行了礼，又朝一旁的慕容珏点了点头。
楚欢端来上好的冰糖燕窝粥，子务看见了，眉心以不易察觉的弧度皱了起来，来人却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将盛着燕窝的玉碗放到坐着的人面前。
“这是从东都来的上好燕窝，贵妃娘娘赏的。”
楚欢说着，抬头看向慕容珏，轻声道：“不知慕容大人也在此，臣妾再去备一碗。”
话落，慕容珏雅声拒绝：“微臣只稍坐片刻，不劳皇妃费心。”
楚欢见状也不强求，看了他一眼，朝着大皇子略一躬身，“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子务盯着那碗燕窝，阴沉双眸似有火花迸射，那红色身影消失后也丝毫没有消减的意思。
慕容珏长身玉立一旁，目光也落在桌上那碗剔透的燕窝上，看似随意实则有心道：“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子务闻声抬头，扯了扯唇角，修长手指端起玉碗，起身往莲池边走去，“看来有必要告诉她我的喜好了。”
只见他手指翻转，玉碗倾斜成垂直状态，里面盛着的冰糖燕窝全数落入池水，迅速引来池底休憩的小鱼。
他这人没什么特殊喜好厌恶，唯独讨厌这燕窝，对别人来说这是上等的补品，对他来说这却是雨天的一阵毒打。
慕容珏见状凉声撂下一句：“想来你和皇子妃之间的关系毫无进展啊。”
他说完轻抚衣袍，准备离开。
“这话还是留给瑾瑜自己吧，”子务将手中的碗搁在石桌上，在慕容珏面前站定，“你和姜氏成亲两年却无所出，听说今年开春你还带着她去山城庙求子，可有此事？”
慕容珏闻言神色微动，既不反驳也不承认，“荆妻体弱，去庙里不过是请佛祖保佑健康顺遂罢了。”
“哦，是吗？”子务曲指搁在下巴处，做思虑状，“那看来瑾瑜所求已得佛祖应承了呢。”
“什么意思？”慕容珏看着他，眉目里没有往日的清雅，多了几分阴厉。
子务勾了勾唇角，随即朗笑道：“前几日我在云州城还见过令夫人，精力充沛的很。”
那日私服出门巡游，在茶馆小憩的他不巧看见了对面热闹非凡的景象，更不巧的是热闹中心那个黄衣女子他在自己的婚宴上见过。
那个跟在慕容珏旁边被他紧紧握着的女子，只看外貌算不上绝色，但一颦一笑、一动一静都透着脱尘的典雅气质，看一眼便不会忘记。
虽然此刻女子的身形还是瘦弱的不堪一折，但这一嗓子嚎出来，任谁都不会把她和体弱联系到一起。
“不愧是前云州城首富之女，看样子令夫人是想重操姜家旧业啊。”
看着对方愈发压低的眉眼，子务拍了拍他的肩膀，状似关心道：“瑾瑜这样放着不管好吗？”
话落，慕容珏飘来一记冷冽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他身上，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对方又转开了双眸，接着是平淡无波的声音：“微臣的家事，与大皇子无关吧。”
“大皇子与其关心这些可有可无的事，不如多想想下一次上朝时如何讨皇上开心。”
声落，慕容珏挥袍而去，留下子务一人原地咬的牙关“嘎吱”作响。
江离被沈家小厮领着穿过了九曲回廊，绕过了假山荷池才走到了沈凝烟的住处，说起来来这里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光顾别人家。
事实上，沈府的布局不比相府复杂，面积也只是相府的三分之二，只不过她要去的地方位于最里面，弯弯曲曲绕了不少路。
小厮敲了门，禀告了一声，里面立即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沈凝烟小跑着来开门，她身上的缃色衣裙已经被换下，此刻穿着的正是昨日刚送到的克莱因蓝色锦袍，她特意挑了蓝色穗子搭了这一身。
江离看着她，暗想这颜色果然很显白。
“抱歉这么晚了把你叫过来，”沈凝烟领着她往里走，“爹爹近日不让我出门。”
江离在楠木桌前坐下，客气道：“这不是什么需要抱歉的事啦。”
因为用嗓过度，她的声音有几分粗砺。
沈凝烟给她倒了杯茶后坐到了她对面，双手支着下巴就这么盯着江离看。
不知是因为到了自己的地盘还是因为和对方混熟了，她那一双澄澈杏眼此刻没了往日的瑟缩，多了几分小雀跃。
江离被她盯的发怵，轻咳了一声，哑声道：“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话音刚落，对方双颊迅速蒙上了一层粉色，盯着她的目光也缓缓收回落到了桌下紧绞的手指上。
这变脸速度让江离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视，眼前这个人与刚才那个坐在自己面前犹自雀跃的女子判若两人。
“怎么了吗？”
窗外的天空瞬间阴沉下来，江离不安的心里带着点烦躁。
“那个……江姑娘……”沈凝烟绞着手指，犹犹豫豫，“今日其实是想请你帮我……定制一件……”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两个字直接没声了。
“什么？”江离双手扶着桌子，凑上前去想听清楚一些，“定制什么？”
沈凝烟抬起头，也凑了过去，小声道：“……定制一件嫁衣。”
“嫁衣？”江离惊疑，“你要成亲了？”
沈凝烟闻声羞赧点头，原打算自己缝制的，但这几日穿了从江离那儿买的衣裳后，她愈发喜爱自己了，若能在大婚上穿上想必也能让楚少爷对她多一分欢喜吧。
江离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对方不过十六七岁，自己这个年纪还在考大学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年纪隔这儿也是正常的，姜璃嫁给慕容珏的时候也差不多这个年纪。
对方见她久久不说话，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可以吗？价钱方面江姑娘不必担心……”
提到钱，江离适时打断，她自然不会担心对方没钱，“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沈凝烟说完又低下头抠着手，“八月十五。”
话落，江离看了她一眼，坐正身体咳嗽了一声，声音又哑了几分，“那有什么注意事项吗？没有的话，我就全权负责了。”
沈凝烟闻声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后缓缓摇头，“我喜欢江姑娘做的裙裳。”
其实卖出去的这些衣服，江离只在前期画了一个简单的草图，说明衣服大致的版型、布料及一些细节要求，其他的由布商自行根据用料再微调，并不能算她做的，不过此刻她也懒得解释了。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等她再抬头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沈凝烟要留她用膳，被她婉言拒绝了。
如果她留下吃饭的话，肯定会见到沈太傅，虽然来之前她给自己打足了预防针，但进到府里没见着他却是松了一口气，如今又让她留下用膳，她可是万万不想的。
江离从沈凝烟的那里出来后，走了好几步才发觉天上飘起了细雨，她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抬头看了看天，心想这雨应该下不大，小跑着回去的话不至于被淋透。
这么想着，她已经迈开了腿，一手提裙裾一手遮在额前，按照来时的路折返而回。
小雨淅沥，落在布着青苔的石子，带着路也滑腻起来。
刚走完藤蔓遮盖严密、不落丝雨的回廊，面对前方弯折的石子路，江离提醒自己小心行路。
尽管她已经极力想减慢速度稳住脚步，却还是在回廊尽头拐角处撞翻了一个青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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