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恶
远远望去，那两人斜侧着身子，低头凑近，各自的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讨论相当的热烈。
而夹在中间的程思迷，模样却很是尴尬。
虽然坐姿端直，可实际上，她的身子是在渐渐向后倚靠的，动作缓慢机械，但又不着痕迹，感觉她已经很尽力的，在给那两人留出足够的交谈空间。
程思迷当下更是没心思看节目了。
另一方面，她也听不清、听不懂身旁那两人的对话，因而只好双眼依旧紧盯着台上，装作十分投入的样子。
就连她自己都在暗自腹诽，这非常诡异的画面会不会有人注意到，然后偷偷拍下来到处传播、调侃呢？
然而，在她想入非非之时，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情，硬生生地打断了她思维的漫游天际。
程思迷惊觉，有只手竟然悄悄地爬上了她的后背。
合博传媒公司的年会，对旗下的艺人而言，依然是非常重要的公开场合，是必须以晚宴标准的正式着装出席的活动。
所以，今天程思迷穿的是一件黑色平口抹胸的高档长裙，而那只“咸猪手”正是碰触到了她后背上的裸|露之处。
程思迷完全没想自己会碰到这种情况。
她先是被吓得愣住了，数秒后，她迅速回过神，意识到那动作并非无意之举，反而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性|骚|扰！
因为，这只手在碰到别人后，并没有立刻收回，还继续把整个手掌给直接贴了上去，不断地来回抚摸。
凡是该手的所到之处，程思迷感觉无不都是黏腻且毛骨悚然的。
“太恶心了！”程思迷气极。
她首先能想到的自救方法，就是假装坐久了而左右活动下身板，意图挣脱开那只手。
同时，这也是在暗示那只手的主人，她很清楚他的所作所为，她对此是十分厌恶与愤怒的，无声警告他立刻收手。
然而，那人仿佛没察觉到程思迷的用意似的，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程思迷的态度，他不但没停止，那只手反而还更加猥琐地，在程思迷的整个背部上，不停地上下滑动乱摸。
程思迷这会儿更是恼羞成怒了，她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
可现在并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她的困窘失态，以及她正在遭受的痛苦。
因为他们是坐在台下的，位置又是在临近墙侧的角落里，这里的光线较为昏暗，只是时不时，舞台上五颜六色的灯光会短暂地往这边带过。
程思迷受不了了，选择直接采取行动了。
她试图不着痕迹、没有异样地拨开身后的那只“咸猪手”，可谁知，尝试几次都未能成功摆脱纠缠。
“贱男，你的脏手是沾上502强力胶水了吗？”
程思迷在心中破口大骂，各种恶毒的词汇她通通都用上了。
接着，她转头恶狠狠地瞪向那人，那个肥头大耳的中年油腻广告商！
那个“猪头”原本是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扶着程思迷的座位靠椅的。
他借着和隔壁导演谈事情的由头，凭借其坐姿及光线的隐蔽性，刻意地去凑近程思迷，以行龌龊之事。
天啊，这广告商竟然还一副根本没有动手动脚的无辜样子，也完全无视了程思迷这边的反应，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厚颜无耻到极致。
他的脸是朝向导演那边的，这角度让程思迷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神情——面色潮红，小眼微眯，笑容放肆且扭曲，说话间，还不时有浓重的口臭扑面而来。
总之，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无比恶臭、下流的气息。
程思迷瞟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边，她想知道那位导演有没有看到了这一切。
此时的程思迷正处于矛盾纠结的漩涡中，忐忑且不安。
她既希望没人看见，因为她对自己被性|骚|扰一事，内心还是接受不了，莫名地感到很是尴尬与羞耻。
另一方面，她又祈求上天，希望有人发现了此番恶行，能见义勇为地站起来帮助她。
不管是以什么方式，只要他能把她从这地狱中解救出来，她真的会万分的感激涕零。
然而，现实只会是残酷的。
匆忙一瞥后，程思迷还是不太确定，那个导演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假装不知道。
就算他是离得最近的一个，他也只是一昧心思地在和广告商交谈，连视线都保持着毫无误差的绝对角度，根本没往程思迷这边看过一眼。
她心里越发失落、惊慌，而下一秒，身体更是越发僵硬。
因为“猪头”广告商的肮脏举动越发过分了。
他已经借着醉态，故意地换了个姿势，色胆包天到直接用“猪蹄”一手包住了程思迷的屁|股，接着还猥琐地收紧手指捏了捏。
同时，程思迷脑中的那一根名为“理智”线绳也彻底的断开了。
她决定豁出去了，什么会砸了场子，坏了兴致，出了丑闻，丢了脸面，误了大事，破罐子破摔吧，管他的呢！
“我要撕烂你的猪脸，扯光你秃头上最后的杂毛！”
她的血液开始剧烈地沸腾，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如此狂吼叫嚣着。
程思迷猛地侧身转向左边，一手伸向后方，一把就紧紧抓住了那正在作恶的“猪蹄”手腕。
她使出了浑身的力量去阻止，反抗的态度格外坚定，怒视的眼神也更加犀利。
这下可轮到广告商愣住了。
他一脸呆滞地看着程思迷，满头疑惑，接着，表情又变成了极度的震惊，估计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勇敢的和自己正面杠上。
他知道，她的忍耐已到极限，濒临爆发点了。
而那导演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了那其中的不对劲，当然，也可能是这种形势下，他不好意思再继续装傻充愣了。
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或许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之际，突然，本该是昏暗的台下会场顿时变得灯火通明了。
应该是到了众位大领导们准备致辞讲话的环节。
在强烈的光亮刺|激下，心虚广告商的下意识反应便是连忙挣脱程思迷，匆匆抽回自己的“咸猪手”，然后快速地端直起身子坐正。
看来，无论法力再怎么强大，后台再怎么强硬，各路妖魔鬼怪们依然全都惧怕着光明，胆怯着众目睽睽的注视。
明明刚才还在肆意作恶的“猪妖”，竟然一瞬间就披上了人皮，幻化回了道貌岸然的上层身份人士。
所有的暗流涌动骤然消失，程思迷已经失去了撕破脸的最佳时机，只能极其不自然地坐直了身子。
而在这明亮的光线下，冲动消弭，理智归位，她意识到，自己那死要面子的“紧箍咒”，又被重新戴回到了头上。
此刻再回想刚刚所发生的事情，程思迷有些恍惚，感觉似真似假，难以言喻。
其实，整个事情的发生过程，从物理的时间计量上来算是非常短暂的，可能大概就持续了几分钟而已。
可对于受害者程思迷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漫长的折磨与煎熬——时间被痛苦拖延，感官被惊恐放大，思绪被羞耻拉扯。
从来没想到传说中的性|骚|扰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是在这种相对公开的场合，程思迷多希望那是假的，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可是，身体的不适，内心的难受，无不在提醒着她，那根本不是幻觉，反而是逃避不了、消磨不去的真实经历。
她悲伤又疲惫，但没办法，年会还没结束，程思迷只能装作无事发生过的样子，强撑着精神继续坚持下去。
虽然外表上程思迷是面无表情的，可暗地里，她正偷偷地把自己的座位，一点一点地往外、往右边挪动。
差不多拉开到足够的安全距离，程思迷松了口气，随后，她假装颇为随性地整理起发型和礼服，以此转移注意力，抚平，不，是掩盖自己槽糕透顶的心情。
不经意间，程思迷往左侧方向一抬眼，发觉有人正在盯着她。
视线来自于同公司的一个女艺人，年纪比程思迷长一些，大概三十岁左右。
程思迷作为当年才新加入的成员，自然并不太了解公司旗下所有签约艺人的情况，因而程思迷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只是觉得有些面熟。
好好的舞台不看，干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呢？
程思迷非常疑惑，难不成……
她试着正面直视回去，两人的视线就刚好对上，无声地互看了数秒，对方的态度丝毫不介意也不在乎，非常的大方自如，只是眼神中的意味闪烁不明。
仔细端倪后，程思迷发现，其实那位女艺人的位置离自己也挺近的，她就正好坐在“猪头”广告商的左手边。
女艺人的姿势一直保持不变，仅是转了转眼珠，接着，她状似轻描淡写般地，往广告商的方向飞快地瞥了一眼，再马上撤回视线，看向了程思迷，然后耸了耸双眉，露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奇怪笑容。
但程思迷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这个位置，这个角度，即使当时光线昏暗，只要她有心注意，只要她静静地暗中观察，什么都可一览无遗。
“嘣！”
仿佛大脑中投下了一颗重型炸弹，程思迷整个人的意识在瞬间被炸为空白。
呆愣半晌后，程思迷才渐渐地缓过神来。
天啊，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自己会压抑不住心脏的狂跳，慌张异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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