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因为担心郝川身体不舒服，林婉没让他开车，两人一起叫了个出租车去医院。
林婉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去市中心医院。”
“不去那里。”郝川立马接道，“我要去第三人民医院。”
林婉挑了下眉头，转头看他，“你上次是去的市中心医院。”
郝川哦了一声，“可是我喜欢第三人民医院。”
司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到底去哪个？”
郝川嚣张地看了一眼林婉，提高声音：“第三人民医院。”
司机一脚踩下了油门。
林婉咽下嘴里的话，任由他去了，虽然第三人民医院没有市中心医院的医疗水平好，但也挺不错的。
第三人民医院有些远，大概得开四十分钟才能到，林婉很费解郝川为什么喜欢那里，却也懒得问，她觉得郝川就是闲得慌。
车开到一半，天空下起了小雨。
车里很安静，只有雨滴打在车顶的叮咚声，林婉突然想起两人去花田的第一天。
那天很狼狈，但是那是两人第一次交心般地说话，自己后来还抢了郝川的床。
想到这里，她忍俊不禁地笑了，郝川侧过脸看她。
“你突然笑什么？怪吓人的。”
林婉推了下他的胳膊，望着窗外细密的雨丝，说：“明年六七月份的时候，咱们叫上珍珍再去一次吧，珍珍肯定也很喜欢那里。”
郝川低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呵，闺蜜趴？”
“可惜咯。”他语气悠然，“我男人不喜欢我和别人一起出去玩，不过到时候也许我们分手了也说不定。”
林婉只当他是贫嘴，“那你今天干嘛不让他陪你一起去？”
郝川斜睨了她一眼，笑说：“这不是怕累到他吗？我会心疼的。”
“……”林婉把头扭到一边。
司机默默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两人：现在的年轻人玩得可真乱啊。
到第三人民医院之后，郝川吵着要喝水，等林婉买完水回来，他说号已经挂好了。
林婉看了一眼票，上面挂的是骨科。
“上次照了片子，你骨头没有问题啊？”
林婉叹了一口气，准备重新去挂号，郝川却拦住了她，说：“昨天带咕噜出去玩的时候摔了一下，感觉骨头有点问题。”
“哪里？”
“手肘和膝盖都有点疼，走吧。”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林婉看着他走路带风的背影，觉得他一点都不像是骨头受伤的人，但是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今天是工作日，来看诊的人很少，两人只坐了十多分钟，显示屏就开始呼叫郝川的名字。
里面坐着一个男医生，他抬起头看向走进来的两人，突然瞪大了眼睛。
“林婉？！”
林婉刚压着郝川坐下就听见男医生又惊又喜的声音，便有些诧异地望向他。
男医生看起来很阳光，眼睛像朝露一样清澈，此刻正定定地望着自己，唇边仿佛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
林婉快速地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遍，然后不确定地开口说：“你是陆……陆祎？”
看到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陆祎很是兴奋，他压制住心底的激动，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没错。”
林婉莞尔一笑：“很高兴再见到你。”
陆祎望着她唇边温和的笑容却怔住了。
大学时期，除了对她唯一的朋友江珍珍比较温柔以外，林婉面对他人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即使是出于礼貌的笑，也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他暗恋了她好一阵子，也曾鼓起勇气尝试追她，但林婉总是爱答不理的。
害怕惹她讨厌，陆祎只好把这份感情藏在了心底，不再打扰她。
兀自出神的陆祎被一声咳嗽打断，他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工作。
他收回目光，看向那个似笑非笑的男人，问：“你哪里不舒服？”
郝川摆了摆手，说：“昨天摔了一跤，关节疼。”
陆祎拉过他的手臂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除了已经愈合的擦伤痕迹外什么新伤也没有。
他又摸了一下关节处，也并不像是骨折的样子。
林婉补充道：“他膝盖也麻烦帮他看看。”
陆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下，然后又拉起郝川的裤腿给他检查膝盖，依旧是相同的情况。
他似是漫不经心地问：“这位是你男朋友吗？”
以前那样清冷的她，现在整个人却看起来柔和开朗了许多，是面前这个长相漂亮的男人改变了她吗？
林婉摇了摇头，否认了，“不是，他是我朋友。”
郝川轻笑了声，忽地凑近了陆祎的脸。
陆祎还沉浸在林婉刚才那句“不是”的喜悦里面，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
“你干嘛？”
郝川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脸，有些玩味地说：“准确地说——我是林婉的‘好姐妹’。”
陆祎一时间没有理解他的话，呆呆地问：“什么？”
林婉站在旁边，她突然想起七月的某一天，郝川看了她的相册之后，问了她和江珍珍有关陆祎的事情。
当时郝川说，陆祎是他喜欢的类型。
林婉的脑袋噼里啪啦开始炸起了烟花。
难道郝川今天坚持要来第三人民医院还特地挂了骨科，是因为他打听到陆祎在这里工作吗？
望着陆祎疑惑不解的表情，郝川云淡风轻地朝他丢下一颗炸弹：“意思就是，我是gay，喜欢男人。”
说完，他往后退了退，神态自若地盯着陆祎，仿佛他说的只是一件比吃饭睡觉还要平常的事情。
作为一个大直男，陆祎听到他的话一时间有些懵，但他很快收敛了自己震惊的表情。
“挺好的，林婉把你当朋友，说明你是一个很棒的人。”
他不是同性恋，可是他尊重任何性别的感情，尤其面前这个男人还是林婉亲口承认的朋友。
郝川审视着陆祎的眼睛，仿佛在观察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半晌，他笑了，轻抬了下下巴，“别担心，我有男朋友了，你暂时挺安全的。”
“……”
诊室门口，一个中年妇女正怯怯地朝里面张望。
陆祎看了她一眼，转头对林婉说：“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但是为了防止意外，还是去拍个片吧。”
林婉也这么想，于是点头同意了。
拿到陆祎开的单子后，林婉道了谢，拉着郝川准备离开，陆祎却叫住了她。
“还需要做什么检查吗？”林婉回头问他。
“不是的。”陆祎的表情有些尴尬，但是他还是鼓起勇气问，“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他对上林婉的眼睛，“我们以后……可以常联系。”
毕业了之后，陆祎就失去了林婉的消息，很多个时刻，他会突然回忆起教室角落那个美丽又孤寂的身影。
快六年了，他终于又遇见了她。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脸上露出又期待又害怕被拒绝的表情，林婉沉默了几秒钟，微笑道：“好。”
陆祎紧绷的脊背瞬间就放松下去，他忙不迭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说：“你写在这里就好。”
林婉走到他桌边，俯身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陆祎从她垂落的发丝上嗅到了清淡的花香，他的心毫无征兆地狂跳起来。
林婉说：“那我们先去拍片了，待会过来，你先忙吧。”
陆祎掩饰地把目光挪到电脑上，支支吾吾地应声：“哦，好。”
林婉和郝川随即向外走去，陆祎又悄悄地望向他们的背影，却看见郝川在出门的最后一刻，回头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
-
林婉和郝川并排坐在板凳上，前面还有三个人在等待。
林婉问：“你是因为知道陆祎在这里工作今天才非要来这的么？”
阴雨天又是工作日的医院，略显冷清。
郝川侧头看她，把屁股下的凳子弄得吱呀乱响，“怎么？你怕我对他有意思？”
林婉反问道：“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是是是。”郝川无奈地说，“放心吧，我是挂号的时候觉得这个名字熟悉才随便挂的。”
一个护士探出头来，唤道：“郝川在不在？可以进去了。”
郝川应了一声，便起身拍片去了。
两人拿着片子重新回到诊室，陆祎面前正坐着一个老人和男人，老人痛得直嚷嚷，男人有些不耐烦地让他闭嘴。
陆祎有些不赞同地瞅了男人一眼，然后露出微笑，温和地安慰起老人。
他检查得很仔细，耐心地回答着两人的问题，郝川和林婉在外面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看到两人出来。
林婉进去把片子递给他，陆祎问：“不好意思，是不是等了挺久？”
林婉笑着摇了摇头，“还好”。
陆祎对着片子细细地看了一会，然后抬眼对林婉说：“他没有骨折或者脱臼，情况挺好的。”
一旁的郝川忽地笑了一声，他对陆祎眨了眨眼睛，“喂，陆医生，来看病的是我，你怎么只对她说话？”
陆祎的脸陡然有些微红，舌头也不利索起来，“这不是因为……因为和林婉太久没见了。”
这么些年来他也不是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伙子，但不知怎么的，他一面对林婉，就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那个面对喜欢的女孩子会脸红的青葱时代。
这时，一个护士敲了下门，朝陆祎喊了声：“陆医生，到时间吃饭了。”
林婉拿出手机看了下，已经十二点零三分了。
“既然他的骨头没有问题，那我们先走了，今天谢谢你。”
陆祎站起身来忽地拉住了林婉的胳膊，林婉诧异地望向他，“怎么了？”
陆祎喘着气，他这个动作完全就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而做出来的，他只知道，他不想让林婉这么快离开。
他很快想到了一个借口。
陆祎盯着林婉的脸，有些不自然地说：“你待会有事儿吗？好久不见了，我想请你……你们吃个饭。”
林婉一听，下意识地侧头看向旁边的郝川。
郝川语调上扬：“请我们？那看来我也有份了，当然得去。”
林婉本来是想拒绝的，她和陆祎并不熟悉，但郝川都这么说了，她再拒绝就显得有些冷漠无情了。
“这样会麻烦到你吧？”
陆祎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温暖地笑着说：“当然不会，我很开心能再次见到你。”
这也许是老天送给我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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