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城府
既然郑芝龙敢交出兵权，那自然说明他这一次前来也是打算彻底投诚于朝廷。但其实他交出了兵权，能不能收复也是另一回事。当然朱凌便是这么想的，郑芝龙毕竟经营了自己的势力这么长时间，即使换了主帅，也不见得能降服。
这才是郑芝龙今日敢交出兵权的真正原因！底气在这，这才丝毫不慌。
不带一个随从过来，更是亲自负荆请罪过来，真不愧是叱咤海上的霸主！
方才郑芝龙不听礼部尚书凌义渠的劝说，执意要跪在地上，但是朱凌却让王承恩出去喝令其起身进来。为的就是击破他那股底气，那股傲气。他自以为自己水师足够强大，但是大明却如同黄昏一般，只剩残光。
虽然不知道郑芝龙为何突然投诚，还做这般的负荆请罪，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内心绝对没有服气朝廷！没有服气他！
“战船多少？兵卒多少？多少大炮，多少火铳？”突然，朱凌再次厉声问道。
闻言，郑芝龙丝毫不慌，缓缓回答：“战船大小一共一千二百十八艘，兵卒五万，一百二十门大炮，一千火铳！此乃罪臣所有兵马，望陛下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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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大殿上的众臣听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如此强大的军队竟然掌握在一个不过几品的伯爷手里？堂堂大明现在都不敢说有这么多战船，这么多火铳，这么多大炮。他一个区区的小伯爷，竟如此势大？
这还了得？若是哪一日他投降了建奴或者贼寇，对大明来说岂不是浩劫？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大臣看向郑芝龙的目光中，猛地增加了几分忌惮。宁愿大明得不到，也绝对不会让他人得到！
“郑芝龙，你的水师现在在何处？”
“罪臣的水师现在停在距离南京不远处，等待陛下发落。”这件事郑芝龙可不敢隐瞒，若是被朝廷发现自己欺骗，这种事可直接等同谋反。他虽没有真心为大明做事的心，但更没有造反的心思。
“既然你如此诚心，之前的事朕一改既往不咎。你的官职原封不动，封号照旧，水师也继续由你率领，你看如何？”
朱凌自然是不愿追究郑芝龙责任的，其实换句话来说他只是不愿帮助朝廷，并没有任何逾越举动。自己若是治罪，只怕他那些水师兵马可不答应，自己也犯不着。而且施恩惠会让郑芝龙至少对朝廷有几分好感，日后再慢慢收服也不难。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手里的水师。恐怕除了他没人可以调动，没人可以命令。调换士卒更不可能，他们早已是铁板一块，根本难以撼动。反而会让水师的战斗力减少，当真是不太值得的做法。
而下面跪着的郑芝龙也颇为意外，本以为这个皇帝会趁这个机会将自己手里的兵权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哪怕不是如此，也会加大朝廷对水师的掌控，若是换其他的君主，怕是会直接囚禁他吧。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君主会容许一个不效忠朝廷的臣子，拥有比朝廷还强大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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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拜谢圣恩。”
相反，吴麟征等人在朱凌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还不是很理解。但当看到郑芝龙的反应之后便瞬间明白了。陛下这是想用这些恩惠以忠义困住郑芝龙，以圣恩化解他的所有举动。
正常来说，再有大臣出列驳斥陛下做法，陛下再言辞恳切些，便是达到了最终的目的。
果然，当即便有几名御史出列反驳。
“陛下，郑芝龙手握重兵，在朝廷危难之时不前来救援，此乃拥兵自大！若是不加以惩处，只会让其他人更加肆无忌惮！恳请陛下再做定夺！”
“是啊，陛下。”另一人也站出来，严肃对道：“每一朝，每一代，绝不容许拥兵自重的人出现！现如今我大明危急存亡关头有这种人，必须严厉打击！以儆效尤！”
跪着的郑芝龙立马脸色就不好看了，不过身为有城府之人，他自然不会过分表露自己的内心。只是眉间隐隐有不悦之色，眼角低垂，似有几分不满。
倒是上面的朱凌显得很是满意，若是所有的臣子都能懂他的深意，如此一来自己内心的想法在郑芝龙面前不就是些小把戏吗？
“诸位莫要再提了，南安伯恐有其他原因这才姗姗来迟。难道你们看不到他背后的荆条吗？这已经能代表他的内心了，而我大明也是用人之际，众臣多理解一些。而朕的意思，诸位也明白些，一支水师比不上一个南安伯！”
轻描淡写几句话，朱凌便直接让那几名御史无话可说，只好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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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目光再次投在郑芝龙的身上，朱凌轻笑道：“南安伯，正好你来了，你的儿子现如今也在应天府，去看看吧。你们父子二人好久没有见过了，朕也不是一个绝情的皇帝，去叙叙旧吧。你看可好？”
“臣拜谢陛下。”
既然是陛下命他前去，郑芝龙方才才表过忠心，自然没有拒绝。
……
“父亲！”
看到许久未见的父亲，郑成功不由心头一紧，赶忙扑了上去。
但是郑芝龙却显得颇为小心，看了看四周，觉得有些不安全。便直接带着郑成功来到了一处无人打扰的地方，这才说开话来。
“这些日子受苦了，都有些消瘦了。”打量着面前自己唯一的儿子，郑芝龙不由颇有几分感慨。自己将他送到应天府，也不知道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郑成功倒一点都没有伤心的感觉，面对归来的父亲，他很是开心。
“没有，父亲，这是儿子练武的效果。不过我也好久没有见到父亲了，看来此次前来您是看到了我的信才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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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芝龙轻笑一声，随后说道：“我是收到了，但是陛下问我的时候，我说的是没有收到。”
闻言，郑成功不免有些疑惑，当即询问：“父亲为何要如此说？”
“这你就不懂了。”郑芝龙耐心解释道：“你的信发出去已经好些时日，但是为父今日才赶到应天府领罪。若是我说我早已收到，岂不是说之前我根本不愿听从信上的话？那又是为何前来领罪，是不是有些别的原因？此举便会受到陛下猜疑。”
“我倒是觉得陛下为人不错。”郑成功虽然已有二十，但城府并没有多少。
“哈哈哈。”
见儿子如此单纯，郑芝龙不由有些笑意。随后说道：“自古以来，若是看上去一个很好的帝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真的是个好人，不过这也代表他并不是一个好皇帝。第二，那便是他表面是个和善的好皇帝，但实则……”
“陛下属于哪一种？”
“陛下啊，必然是第二种了。”
“那父亲为何姗姗来迟，距离我给您送信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
闻言，郑芝龙不由叹气解释道：“为父本来不打算如此做的，但是没有办法。朝廷逼得太紧，我没有任何退路。你可知道，朝廷大军已经在沿海一带开始集结了？而且，朝廷不知何时开始动用了曾经的造船厂，开始秘密建造大型战船！再者，有消息传来，陛下这次拿出一百万两去和红夷人做交易，要买他们的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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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一百万两？”听到这个数字的郑成功，不由也心头一惊。朝廷竟然舍得拿出一百万去购买火炮，这得买多少啊？
“是啊。”
便连一向稳如泰山的郑芝龙都有些惊讶了，一百万两，足以买上几百两大炮！而几百辆的火炮足一摧毁一座城池！陛下可真不是从前那个陛下了，不知何时变得如此豪爽。
“陛下可真是豪迈，若是日后继续发展起来，为父日后怕是再也登不上大明的土地了。因此，没办法我才来请罪。毕竟，你还在应天府呢，为父不能不管你。”
听到父亲的话，郑成功也觉得如今的陛下确实不同以往。他经常从身边人的口中得知，陛下是一个生性多疑，但却不会看人的皇帝，但如今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从闯贼围城，突破包围逃到山东；再从山东组织大军击败闯贼十万大军，再到御驾亲征平定南京马士英之乱，再到现在，哪有一丝庸君的样子？
但是重用洪承畴，逼压孙传庭这些事来看，却还是有些缺点的。
“父亲真的要把兵权交给朝廷了吗？”郑成功内心是希望的，毕竟朝廷乃正统，自己父亲若是一直拥兵，不免有些造反嫌疑。
“我说是给的，但陛下并没有要。我觉得这个陛下一点都不简单，城府深的很。”回想起方才陛下的一举一动，郑芝龙不免有些忌惮。
“陛下的意思是？”
“代表他并不是多在乎为父的水师，只是在乎我这个人。给臣子和百姓们树立了一个好的形象，但私底下竟然去采购火器，调派军队，真是好手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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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将水师继承给你，为父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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